第006章 佛之箴言
第006章佛之箴言
「施主請坐。」
簫璃一進斗室,便看到一個身披方丈袈裟的長眉老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而在他面前的香案上,正裊裊飄著香氣的茶水,卻是兩杯。
「方丈大師這裡還有客?」不經意間問出口之後,簫璃不由笑了起來。看來她還真是愛多管閑事,想這大明寺香火如此鼎盛,想必慕名前來求見這方丈大師的人,也一定不會少。
了空方丈見她突然開口,然後又自顧笑了起來,低眼看了一下香案上的香茶,也不由瞭然一笑:「阿彌陀佛!師弟,給這位女施主上盞香茶。」吩咐之後,他方又伸手對簫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女施主,請坐。」
簫璃坐下之後,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敢問了空大師,小女子剛才抽的那支簽,到底有何玄妙,居然還要勞煩大師您親自來解答?」
了空大師將簫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開口笑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前來大明寺求籤,偏偏與這世間的諸多女子不同,不問姻緣不求子,問的偏偏是今後的運勢,老納說的可對?」
簫璃淺笑:「大師說的沒錯,不過,這有什麼問題嗎?」
了空大師再次將她端祥了一翻,方笑道:「阿彌陀佛!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不過,女施主剛剛求的那支簽嘛……」
「那支簽有問題?」簫璃不由急聲追問道。
而了空大師卻突然不再開口說些什麼,直到過了一會兒,他才突然伸手遞給簫璃一張紙條:「阿彌陀佛!女施主不妨自己看上一眼,也許就能夠明白了。」
簫璃低眼一看,不過就一句話而已: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
「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看上去應該是佛家憚語,可是簫璃卻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彌陀佛!女施主正值豆蔻年華,來佛前求籤卻不問姻緣,只問運勢,怕是因為女施主心中有一道無法解開的結。」
簫璃驀然挑眼,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於是了空大師又接著說:「老納觀女施主面相,見女施主並非尋常人家的閨閣女子。以女施主心中的造詣,怕是遲早一天會做到名揚天下。」
「大師為何如是說?」越聽越不明白,簫璃不由問道。
了空大師卻突然轉口:「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一切自有緣法,等到來日,一切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哦?」得不到正解,簫璃只好嘆氣:「大師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小女子就等著真相大白的一天,早點到來吧。」
了空方丈對她和藹一笑:「阿彌陀佛,女施主是明白人。所以老納才要特意在此囑咐女施主幾句話。」
「所謂,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然,此身不上如來座,收拾河山亦要人。」
「老納言盡於此,還望女施主回去之後可以仔細思量。」
「這就完了?」簫璃抬眼疑惑地看著對面的長眉大和尚:「大師要和小女子說的話,就只有這些了?」
「老納言盡於此,至於以後到底會怎麼樣,還要看女施主自己的造化了。」了空方仗說完,從瞭然大師的手中接過香茶遞於簫璃面前的香案之上:「女施主能夠來到敝寺,也算是有緣之人,不如留下來吃盞香茶,然後再到後進廂房用些齋飯之後,再自行離去吧。」
讓一個得道高僧親自給自己奉茶,簫璃還真是有點不敢當,連忙又手合十,對了空大師行上一個禮:「如此,小女子就多謝大師了。」
說完把盞來飲,卻不妨茶水太燙,驀然喝入口中,直燙得她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那了空大師從對面冷然旁觀,見她一時狼狽,又強作笑顏,也不點破。只是伸手取了旁邊一盞香茶,遞到她的面前:「如果施主不介意的話,這是一盞新茶,不妨飲上一口用來救急。」
簫璃滿面尷尬:「這如何使得……」
了空大師笑道:「佛曰:一切皆為虛幻。女施主又何必太過執著。」說罷伸手將茶碗的蓋子打開,結果簫璃一看,果然是一盞沒有人動過的新茶,而且還是一盞溫度剛剛好適宜飲用的香茶。
了空大師伸出手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簫璃也的確是被燙得不行了,只好順從了空大師的意思,直接取了那杯茶喝了起來。
喝完之後,簫璃連忙從了空大師對面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多謝了空大師以茶相待,小女子就此告辭了。」說罷就要轉身離去,卻被了空大師重新叫住。
「敢問女施主俗家姓名?」
「小女子簫璃。」雖然感覺奇怪,可是簫璃還是回答了他。
只聽了空大師說:「簫姑娘,離別前老納想再贈送姑娘一言。」
「大師請講。」
「姑娘既然問到運勢,在老納看來,難免就此著了相。是以,著相即為劫。所以老納想要就此提醒簫姑娘一句,等會離開這裡,務必要小心。」
「大師的意思是?」
了空大師卻對她一點頭:「不過簫姑娘也無需擔心,一切不過有驚無險罷了。姑娘自身福澤恩厚,到時自會有貴人相助。」
雖然心裡有點不太相信,可是簫璃還是雙手合十說了一聲:「如此,多謝大師提點。」說完退出,轉身便去尋找宇文姐妹去了。
待簫璃離開這裡,斗室後面方突然轉出一個人影。
皇甫昊天走到了空大師對面,盤腿坐下,笑道:「剛才來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勞煩大師如此著重相待?」
了空大師看著他笑:「老納剛才與女施主的話,四皇子都聽到了?」
皇甫昊天點頭:「昊天只不過是躲在紗幔之後而已,又沒有走遠,所以大師與那位女施主的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了空大師點頭笑道:「相遇即是有緣。」說完這句話,突然轉開話題,指著香案上的兩杯茶水說:「適才四皇子的那杯茶,已經由老納作主,轉於那位女施主吃掉了。不如老納再吩咐沙彌,與四皇子再添一盞如何?」
皇甫昊天笑:「昊天今日到此,本就欲和大師長談。」
了空聽後點頭,遂叫了小沙彌過來,給皇甫昊天重新換了一杯新茶。
在大明寺用過齋飯,小小休憩一會兒之後,已然到了午後時分,簫璃又隨著宇文姐妹在這寺院的周圍四下遊覽了一番,幾個人便打算下山回府了。
行了一會兒,突然一陣清風徐徐而來。馬車前駕馭馬兒的家院不由大呼「好爽」。
簫璃和宇文姐妹聽了,也不由從馬車探出頭來,一行人邊走邊笑。
卻不想,不過一會兒功夫,那風卻越發大了起來。就連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也突然被風吹來了層層烏雲。
家院手打涼棚,抬眼去看,大叫一聲不好,回頭道:「三位小姐,這天看上去怕是要下雨了。為了小姐們能夠快點回到府上,屬下打算加快點速度。三位小姐一定要坐穩了!」
宇文若彩探出頭來看看天,驚道:「果然呢,這天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賈春你可得小心一點駕車,知道嗎?」
「得了,二小姐你快點回去坐好,屬下要催馬了!」賈春揚起馬鞭,在空中挽起一個鞭花,只聽「啪」的一聲響,那馬兒便全力跑了起來。
這邊馬疾風狂地跑了一段路,那邊天上的烏雲卻也越發地厚重起來。
突然——
轟轟轟——
天邊隱隱現出一陣雷聲,緊接著賈春只感覺眼前頭頂閃過一團刺目的光亮,「咔嚓——」一聲巨響,一道響雷從天而降。
隨著宇文姐妹的一聲尖叫,簫璃也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竟然下起雨來,看來今天還真是不太順利。
正想著,突然「唏律律」一聲馬兒的驚叫,頃刻之間,馬車竟然失去控制般的狂顛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宇文若雪一聲驚叫,宇文若彩忙掀開窗帘向外探看,卻不想一根樹枝探來,差一點沒有刮傷她的臉:「啊——馬兒受驚了!」宇文若彩也不由尖叫起來。
簫璃已經意識到情況的不妙,連忙從座位上探起身形,一步跨到門口,去看前面駕車的賈春:「賈春你怎麼樣了?」
賈春已經顧不上回頭:「哎呀,不好了小姐,這馬兒被剛才那一聲響雷給驚到了,這一會兒怕是要發狂了。」正說著,天邊又是一道光亮,緊接著又是一道響雷「咔嚓——」
「唏律律——」駕車的馬兒突然豎起前蹄,緊接著更加瘋狂地跑了起來。
「跳上去!」簫璃突然命令賈春:「快點跳到馬背上去控制住不要讓它亂跑!」
「噯!」賈春一邊答應,一邊飛身而起,一躍跳上馬背,卻不想還不曾坐穩,就已經被那馬兒給甩了下來。
「啊——」聽賈春的聲音,這一下他恐怕摔的不輕。」
簫璃已經跳上車轅,雙手死死地抓著馬韁繩,一邊用力地拉著,一邊回頭叫道:「後面的人,你們還不快點上來!這馬兒怕是剎不住腳了!」
可是,因為前面的馬兒突然發狂失控,導致後面跟著的幾匹馬也跟著受了驚嚇。如今那馬背上的幾個家院早已經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能力顧及到早已經跑遠的她們?
狂風肆虐,暴雨滂沱,風雨兜頭撲面而來,霎時將簫璃澆了個透濕,可是眼下她卻已經顧不了這些了。
宇文若彩從車廂里探出半個頭來,只看了一眼便大聲尖叫起來:「哎呀,阿璃不好了——前面…前面是飛鳳崖啊……」
簫璃猛然抬頭,見到前面不足二百米處,果然正是一處斷崖。
心下一時吃驚,情急之下,她只有飛身而起,打算試著躍上馬背,將馬兒的情緒控制下來。
可是這種時候,那馬兒哪裡還會聽從她的擺布?
簫璃才剛一觸及馬背,便被它一個大力甩擺,直接給摔向地面。
眼見著人著地,馬跑走,簫璃一咬舌尖,一縱身再次向前撲去。雖然沒有撲上馬背,可卻讓她給重新抓住了馬韁繩。
馬兒拚命狂奔,簫璃也只能跟在後面狂奔。可惜只跑了兩步,腳下猛然一個踉蹌,她突然被石頭絆倒在地——
痛,突然間鋪天蓋地的痛苦襲遍她的全身。可是她卻緊緊地咬緊牙關,手上還死死地抓著韁繩,兀自不肯放開。
就這樣被馬兒拖著跑了幾十米,眼見著懸崖已然在即——
「啊……姐姐,不行了,到了崖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