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西方妖怪

話音剛落，房間中央的地面突然隆起，接著猛然爆裂開來，滿天砂土挾著不亞於飛蝗流石的力道四下迸射，將青火小蝶兩人硬生生逼退幾步，待睜開眼睛，只見嚴燕已經伏倒在地，頭上鮮血淋漓，而她身邊則多了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

「嚴姐！」青火怒吼一聲，雙腿一縮一縱，朝蒙面人彈射而去，拳頭劃了個奇異的軌跡，直衝對方面門擊落，隱隱間封死了他所有後路。

「果然不錯！」蒙面人贊了一聲，雙手相疊，堪堪抵住拳頭，連退數步消去沖勢后突然低喝一聲，掌心藍光一閃而逝，只聽「蓬」的一聲，青火在悶哼聲中整個又被彈了回來，落地后竟然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

「青火？你怎麼樣了？」小蝶又驚又怒，抽劍護在青火跟前，防止蒙面人趁機進襲。

「沒事……」青火抹了把口角溢出的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那蒙面人似乎知道他有丹田吸力的功夫，因此發力極為突然，似乎是把功力經過壓縮之後一瞬間爆發出來，讓青火根本沒有時間進行引導，剛才那一下著實令他的經脈受了不輕的傷。

「你是誰？」見青火似乎並無大礙，小蝶的腦子頓時活絡起來，開始打探對方底細。

蒙面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勝券在握一般打量了一下這間空蕩蕩的屋子，點頭道：「周圍五十步之內都沒人居住，你們真是帶我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啊……」

「你覺得這個地方用來作你的墳墓很好？」青火這回是動了真怒，將「立地成魔」心法緩緩提到了第三層，陣陣奇寒從他身上蔓延開來，令小蝶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蒙面人冷冷看著他，沉聲道：「來吧！讓別人發現了就不好了。」

「看來只有這樣了。」小蝶嘆了口氣，突然身形一晃，飄忽不定地朝蒙面人快速移去，旁人望去只覺得她隨時都在轉變方向，卻絲毫不知她下一步將踏向何方。

她這套身法名為「蜃影步」，據說自由聯盟組建之初，「劍魔」曾經根據各自的特點傳授給八大部總領每人一套武功，而「蜃影步」便是為小蝶度身打造的絕學，運行時身若飄絮，形隨意動，令人無法捉摸。當初破廟中小蝶身陷重圍，正是靠這套身法才能安然脫險。

見小蝶先一步發動了進攻，青火豈甘落於人后，當下狂運「寒心決」真氣，右拳直截了當地轟向對方前胸，誰知剛遞出一半，腰腿間猛一用力，整個人一旋一扭，左拳突然出其不意地背後甩了出來，速度加倍地朝對方太陽穴揮去，這招名為「碎顱搥」，算是「霸王吟」中技巧性比較高的一招了。

然而，小蝶的袖劍和青火的拳都打在了空處。

「年輕人，出手就是衝動了點……」蒙面人的聲音從青火背後傳來，青火還不及回頭，便覺背心處一記劇震，整個人被一掌打翻到牆角。

「好快！」小蝶心中一震，長袖連擺，舞出滿天殘影，將她自己的人影也淹沒其中。正在蒙面人不知該如何下手時，突然一點寒星從袖影中疾射而出，閃電般刺向他的眼睛。

「你倒是比那小子聰明多了，不過……」蒙面人伸出一指，輕輕按在劍尖上，只見藍光一閃，那袖劍頓了頓，竟毫無徵兆地反射了回去，「這有用嗎？」

小蝶險險避過反射回來的袖劍，狠狠咬了咬牙，又從袖中暗藏的十幾把袖劍中抽出一把塗有劇毒的，正想再舉進攻，卻聽身後響起一句熟悉的聲音，「小蝶，不要急！」心神沒來由地一顫，乖乖地停了下來。

「這樣打不行……」青火走到小蝶身邊，低聲道，「待會兒我一個人進攻，你只需幫我管著背後就行，如果他繞到我身後，你就給他一劍！」

「你瘋了？」小蝶叫道。

「這傢伙速度太快，只有逼他硬拼才行，那個我比較拿手。」青火笑了笑。

「哼，愚蠢！」蒙面人搖頭道，「你們和我差距太多，不管怎麼樣都只有束手就縛一途。」

青火臉上露出了一絲狂盪不羈的笑意，「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最強的地方——就是命比較硬！」說罷，虎嘯一聲，帶起充滿了白色冰晶的空氣，全然不留後路地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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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儀霞等人趕到時，小屋內已是一片狼藉。

「婷兒？郭大哥？你是……儀姐？」望著呆在門口的三人，坐在地上的青火用力擠出些許笑容，不過配上他傷痕纍纍的面容，便顯得頗為難看了。

「青……青火？」儀霞愣了愣，終於認出那人是誰，飛身掠上前去扶住他，而婷兒則早嚇呆了，掩著嘴站在一邊，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轉。

「原來是你們來了，怪不得他突然走掉……」青火看了眼洞開的窗戶，回頭溫柔地望著儀霞，「和我打的時候還有這份覺察力，看來他比我強了還真不是一點點。」

「誰幹的？」郭梁解下了背後的鐵槌，怒聲問道。

「算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吧……杭州現在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呢。」青火好笑地看著這時才反應過來，哭著跑過來的婷兒。

「你兩支手……」儀霞望著他有些畸形的手臂，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嗯，骨頭斷了……不過之後也沒讓他佔到多少便宜……」青火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用頭撞了他兩下，用膝蓋頂到了他的屁股，還踩斷了他一根尾指，哦，最厲害的是趁他不留意，咬下了他肩上一大塊肉，痛得他哇哇亂叫……」

婷兒本來已經醞釀了足夠的情緒打算來個水漫金山的，但聽他這麼一說，卻硬是被逗得笑了出來，「師兄最討厭了……這樣一邊笑一邊哭很難受的。」

「誰讓婷兒這個樣子最可愛了呢……」青火調侃了一句，接著滿臉愧疚地望向儀霞，「儀姐，實在對不起，因為我的緣故，嚴姐……」

「……」儀霞望了眼不遠處嚴燕的屍體，眼中透出一抹悲哀，但也沒說什麼，只是小心地擦去青火臉上混雜在一起的汗水、血水，「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青火享受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困，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待會兒不用給我治傷，只需要依我懷裡那個葯浴的方子給我泡個澡就行，倒是小蝶……哦，就是她，」青火朝一邊昏迷不醒的小蝶努了努嘴，「得好好醫治一下，她受的傷可不比我輕。」

儀霞看了小蝶一眼，笑道：「知道了，你休息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青火也不多說，眼一閉頭一軟，一下子便躺倒在儀霞懷裡，「靠著儀姐就是舒服……」說著，竟這麼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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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儀霞等人背著青火和小蝶翻進旅館圍牆之後，程懷安悶悶不樂地坐在旅館對面的商鋪的台階上，無聊地望著夜色中空無一人的大街。

雖然機緣巧合之下讓他發現了盧青火的下落，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婷兒對盧青火關懷備至，毫無避嫌的親昵態度，若不是怕給婷兒落下一個趁火打劫、欺凌傷者的不良印象，他早就現身把盧青火打扁了。

接下去應該怎麼辦？程懷安想來想去，突然發現一件事——自己似乎愛上那個叫婷兒的美麗少女了，因為此時他腦海中只有婷兒的音容笑貌，再沒心思想其他事了。

「婷兒喚盧青火為『師兄』，那他們應該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了……這樣的話，看在婷兒的份上，好像應該放過盧青火……」程懷安喃喃自語道，接著搖搖頭，「不對！就算是師兄妹，也不能容忍！……對了！先抓住盧青火，等套問出秘笈的下落之後，再在婷兒的苦苦哀求下放人，那樣的話她一定會非常非常感激我，然後……」想到這裡，他不禁暗贊自己聰明，竟能構劃出這樣完美的一石二鳥之計。

「好！盧青火，就讓你再逍遙幾日，等你傷好了，我再當著婷兒的面堂堂正正地打敗你！」程懷安站起身，拍拍屁股便想回染坊，但走了幾步之後，發現自己忘了來時的路了。

「算了，再找個地方隨便應付一晚吧。」程懷安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沒想到赫赫有名的江西程懷安，如今竟落到這般田地……那該死的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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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妞兒，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街上溜達？」一條狹窄的巷子里，七八個渾身酒氣的大漢將一名身著露臍束胸、及膝短裙的女子圍在當中，說話的似乎是這些人中的首領，滿臉淫邪之色。

「看來我們到了很遠的地方啊，」女子低著頭，不知在跟誰說話，「在喀什布，現在大家應該剛吃完晚飯不久吧。」

「確實很遠，差不多到了我所能轉移的極限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回答道。

「誰在說話？」頭領嚇了一跳，酒頓時醒了一半。

那些大漢面面相覷，也不得要領，其中一人笑道：「肯定是這小妞搞的鬼，估計是唱獨角木偶劇的，想靠裝怪聲嚇唬我們。」

那頭領想想也是，自嘲地笑了兩聲，走上前搭向女子的肩膀，「你穿得這麼少，怎麼也不怕冷？去我的被窩那兒暖和暖和吧。」

女子在那首領伸手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正好走到了他所能夠到的範圍之外，「在這裡穿這套衣服確實不行，所以我需要重新找一件……」

那首領還當她的動作只是巧合，毫不在意地笑道：「只要你從了我，多少件衣服大爺我都給你買！」說著再次靠向她，周圍的男人也嘿嘿地笑起來。

「不用那麼麻煩，把你的外套給我就行了。」女子輕輕說了句，抬起頭來，而那首領還未等看清她的面貌，便覺得雙眼突然茫黑一片，一股酥麻的感覺從眼部擴散到全身，半個字都無法說出口便失去了知覺。

旁人只見首領一照面便軟倒在地，無不嚇了一跳，紛紛掏出傢伙對著那女子，但又害怕她有什麼厲害的暗器，一時間沒人敢上前一步。

「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名弱女子？看來我江西程懷安少不得要管一回閑事了！」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一道人影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

「江西程懷安？你聽說沒有？」

「沒有。」

「剛才喝酒好像有人說起……哦，據說早上在北市被一個扶桑人像熊一樣打了一頓，號稱『武林第一恥辱』的傢伙。」

「這麼響亮的名頭？不會吧？」

「管他呢，先搞定這小妞兒再說。」

「……」程懷安望著正交頭接耳的諸人，忍不住又咳了幾聲，怒聲道，「朗朗乾坤之下，爾等竟然結群為惡，莫非以為武林正道無人嗎？……姑娘莫要驚慌，這些無恥之徒就由在下代為清理了。」說罷抽出長劍，無畏地向其中一人衝去。

一陣混亂之後……

「果然是個白痴。」一人朝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程懷安吐了口唾沫，拉著其他人走了回來。而那女子，自始至終只是站在那兒看好戲。

「是個很有趣的人呢。」她低語道。

「沒錯，或許可以讓他幫幫我們。」那稚嫩的聲音回答道。

「嗯，那麼，先把這些壞蛋處理掉吧。」女子雙手結印，輕念了幾句。

「小妞兒，剛才你到底對我們老大動了什麼手腳？」熱身過後，大漢們膽氣也壯了許多。

「他不會死的，你們也是。」女子淡淡說道，突然手一揚，低喝一聲，「雷！」

電光驟閃！慘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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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幹什麼？」當程懷安睜開他浮腫的眼睛時，發現一張女人的臉就近在咫尺，嚇得後退不迭。

「我不想傷害你，只想問幾個問題。」女子離遠了些，靜靜地看著他。

「……」

「怎麼了？」

「哦，沒什麼，姑娘應該是外鄉人吧，衣著髮式都如此奇特。」

「是的，我叫藍絲，是從遙遠的西方來的。」女子說道。

「藍絲這個名字雖然這是通過發音取的，但巧的是正好也符合她的特點。」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補充道，「現在天比較黑，你可能看不清楚，事實上她的頭髮的確就是藍色的。」

「誰？」程懷安驚異地四下張望，但除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傷者，沒見到任何人，心中一懍，拱手道，「多謝前輩相救之恩，還請前輩現身相見，也好讓在下一睹尊容。」

「……」

「你剛才在跟誰說話？」藍絲不解地問道。

「你沒聽到？」程懷安恍然道，「這就對了，那是傳聲入密，前輩高人果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先介紹你我的朋友吧。」藍絲搖搖頭，低聲道，「菲托！」

話聲剛落，她的左肩便突然多了一樣東西——看上去像是是一個瘦瘦的男孩兒，只不過被縮小了十幾倍……

「你好，我是精靈菲托。」菲托摘下他樣式古怪的帽子，朝程懷安打了個招呼，聲音稚嫩……就像那個前輩高人。

「菲托平時都住在我的戒指里，只有晚上才會偶爾出來，所以剛才你看不到他……喂！……怎麼又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