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第七回 無妄橫遭災禍來 三尊大鬧兵馬司
支心愁文絡,持筆苦走文,正道滄桑望,版正運德生。
灼灼燎火光,耀亮眉梢喜。
越嗇寨大廳之內,燈火通明,越嗇寨匪眾個個興高采烈,喜笑顏開,皆雙眼放光望向大廳中央。
廳中並排擺著剛剛得手的三個桐木箱,紅漆均勻鮮艷,銅鎖明晃耀眼。
卯金刀站在三個箱子之前,正細細打量著箱子上的銅鎖。
「大當家,趕緊打開箱子看看啊!」
「是啊,大當家,這箱子一個比一個沉,裡面肯定裝了不少好東西。」
「對對對,快打開看看!」
眾匪一臉焦急慫恿卯金刀道。
楊二木和孟三石跟在卯金刀身後,雖然表面看起來很是淡定,但從楊二木潮紅的面色和孟三石放光的雙眼就能看出,也是十分激動的。
整座大廳里唯一一個狀況外的傢伙,就是郝瑟。
此時,郝瑟正苦大仇深死死瞪著那三個箱子,一雙死魚眼凶光迸現,好似要在那箱子上鑿幾個洞出來才肯罷休。
旁邊的黃大壯黃二壯看得是心驚膽顫,一旁嘀嘀咕咕。
「喂喂,你看郝軍師這樣子,莫不是跟銀子有仇?」黃大壯一臉不解。
「人家都說讀書人視錢財如糞土,原來是真的。」黃二壯咋舌。
而實際情況卻是,某現代法治公民正在一邊回想某撒的經典節目,一邊思考一個關乎人生的重大問題。
上一次強搶民男勉強還能算是不知情,可這次卻是全程參與!
話說搶劫罪啊要判幾年來著?
老子記得貌似是根據搶劫數額來定罪的……
「來啊,把我的大刀拿來!」卯金刀突然提聲一喝,驚得郝瑟豁然一抬頭。
但見孟三石從大廳最後的太師椅之後取出一柄寬刃長刀,送到了卯金刀手中。
卯金刀橫手握刀,深吸一口氣,抬臂朝著銅鎖狠力一劈。
就聽「鏘」一聲,銅鎖應聲斬裂落地,楊二木立即上前,拉起箱蓋順勢向上一掀——
霎時間,光華滿室,滿廳震驚。
那箱子中,竟是滿滿當當碼著整整一箱的銀元寶!
一瞬死寂之後,整座大廳都沸騰了。
眾匪歡呼擊掌,擁抱大笑,還有幾個甚至喜極而泣。
我去,這一堆銀子平攤到每個人頭上,起碼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郝瑟死魚眼暴突。
大廳中,卯金刀一臉喜氣走到第二個箱子前,再次揮刀劈下。
第二個箱子一打開,整座越嗇寨都沸騰了。
這個箱子中,竟是滿滿一箱子的珍珠,燈火之下,那珠寶特有的潤澤光彩險些沒閃瞎眾人的雙眼。
「發財了發財了!」
「天哪,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寶貝啊!」
「哈哈哈哈哈!」
眾匪徒全體癲狂。
毀了!就沖這箱子里珠寶的價值,起碼十年以上……
郝瑟噗嗤一下蹲在地上,雙手抓頭,死魚眼翻白。
「大當家,趕緊,打開第三個箱子看看!」
「快快快!」
「就是,剛剛那六個人只顧護著這個箱子,這個箱子里的東西肯定最值錢!」
眾人七嘴八舌大叫。
卯金刀一張油臉噌噌放光,揮刀劈開了最後一個箱子的銅鎖,掀起箱蓋。
一瞬寧靜。
卯金刀瞪著箱子的□□眼豁然綳大,忽然,面色一沉,咚咚倒退兩步,大叫一聲:「晦氣!」
「怎麼回事?」楊二木急忙上前,定眼一看,也是面顯驚色,大叫道,「晦氣晦氣!快快快,把這個箱子扔出去!」
這一喊,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湧上前去圍觀。
黃二壯黃二壯也湊熱鬧把蹲在原地估算自己罪行的郝瑟給拖了過去。
待眾人來到箱前一看,皆是臉色一變,最後被拖來的郝瑟打眼一瞅,更是險些厥過去。
先人板板,啥子鬼呦!
第三個箱子里,非金非銀,非寶非珠,而是一卷破破爛爛的草席,呈一個「弓」字狀窩在箱中;草席捲頭露出一團亂糟糟的黑髮,草席捲尾則露出一雙沾滿泥土的乾瘦雙腳。
那腳上破皮乾裂,腳趾甲都翻了起來,皮膚顏色更是灰暗如土,一看就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屍體。
完了完了,無期or死刑沒跑了!
郝瑟一臉苦逼。
「老二,老三,你們趕緊帶幾個人把這個箱子搬出埋了!」卯金刀沖著身後大喊。
豈料此言一出,緊跟在卯金刀身後的楊二木立即立即一捂腦袋,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倒在一邊,哎呦呦叫了起來:「哎呀呀,大當家,剛剛老二我衝鋒陷陣,被削了腦袋,這會兒頭暈眼花,實在是動不得啊!」
說著,順勢一躺,就暈倒了。
身邊的一眾豆芽菜跟班們立即一陣咋呼。
「二爺,二爺您沒事吧!」
「趕緊,二爺,我們先到那邊坐一坐!」
說著,就前呼後擁將楊二木給架到一邊,又是扇風,又是倒水,好不熱鬧。
這邊的黃氏兄弟一看頓時就急了,趕緊給身後幾個兄弟使眼色,這幫兄弟立即心領神會,呼啦一下竄上前把孟三石給抬了起來。
「三爺!三爺您沒事吧!您剛剛可是受了重傷啊!」
「哎呀呀,你看三爺這臉色,簡直白得跟鬼一樣!」
「三爺,咱趕緊去那邊躺一躺!」
說著,就不由分說捂住孟三石的嘴巴,七手八腳把孟三石抬到另一側,扇風的扇風,端水的端水,簡直和那邊的楊二木一眾不出二致。
結果就在眨眼之間,卯金刀身邊就空蕩蕩一片,只剩了一個人——郝瑟。
納尼?啥子情況?
一時未反應過來的郝瑟一臉懵圈,眼睜睜看著那卯金刀一臉欣慰上前拍了怕自己的肩膀,笑道:「果然還是郝軍師仗義啊!」
誒?
「郝軍師,這個箱子就交給你了。」
誒誒?
「就埋到後山吧。」
誒誒誒?
「記得埋深一點,免得被那野豬給拱出來撕爛了,那可就太不吉利了。」
坑爹啊!
郝瑟再次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惡意。
*
月弦殘懸黑雲密,樹影搖曳若鬼行。
越嗇山後山之上,漆黑一片,夜鳥偶鳴,陰風陣陣捲起如煙黃塵。
「吭嚓」一柄鐵鍬狠狠插入地面,撅飛一鏟黃土。
「這幫沒義氣的傢伙,太不仗義了!用老子的時候,一口一個郝軍師、郝兄弟,叫得比蜜還甜,可一到緊要關頭,都丫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吭嚓!」又一鐵鍬土鏟到一邊。
「老子我好歹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學歷人才,居然讓老子來埋屍?!這簡直就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殺雞焉用牛刀!」
「吭嚓嚓!」鐵鍬狠狠插入土坑,停住了。
彎腰挖土的身影驟然直起,雙手一擼袖子,叉腰長嘯:「先人板板!老子不幹了!這箱子跟老子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憑啥讓老子來埋啊?!」
說著,一腳踹翻鐵鍬,雄赳赳氣昂昂扭頭就走。
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就這麼把箱子扔在這,是不是不大厚道啊?俗話說人死燈滅入土為安——呃……」
再邁出一步:「那也不能半夜三更的來挖坑,這若是有個屍變鬧鬼啥的老子可鎮不住!」
邁出第三步:「大不了明早天亮了老子再來——」
「咚!」
一聲悶響突然在背後響起。
郝瑟身形一僵,保持著高抬腿的姿勢,一幀一幀轉過身。
「咚!」又是一聲。
我勒個去,不是吧!
郝瑟死魚眼暴突,目光直直射向聲音的來源——
好、好像是那個裝著屍體的木箱……
鬧、鬧鬼?!
詐屍?
還是殭屍王?!
難道這是玄幻劇?!
一陣陰風嗖嗖吹過郝瑟慘白的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山頂又恢復一片死寂,竟是連夜鳥的叫聲都消失了。
「咕咚!」郝瑟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落下腳。
「咚咚!」那箱子猝然又響了兩聲。
「媽呀!」郝瑟尖叫一聲,手腳並用飛爬回去,一把抓起鐵鍬開始拚命挖土:「大哥、大哥!我錯了!我這就給大哥挖坑、挖個大坑、挖個妥妥的大坑!保證大哥你睡的舒舒坦坦一覺到天亮——啊呸,是含笑九泉!」
「咚咚咚!」那箱子又響了起來,這次,甚至整個箱體都有些晃動。
郝瑟死魚眼一爆,汗珠子好似蹦豆子一般冒了出來,手下的鐵鍬簡直舞成了風火輪,揚得黃土漫天亂飛。
「大哥大哥!您別急啊!小弟我正挖著呢!大哥您放心,小弟我可是藍翔畢業的,挖掘功夫那絕對是棒棒噠,這坑絕對是寬窄合適舒適度一流閻王見了也要扭三扭!」
「咔!」那箱子發出一聲脆響,又恢復一片死寂。
郝瑟保持著挖土的姿勢僵在原地,汗珠子順著脖頸子滑入脊背。
嗖嗖山風呼嘯而過,吹得郝瑟後背汗毛倒豎一片。
「大哥?」郝瑟抖著嗓子叫了一聲。
箱子沒有反應。
郝瑟咽了咽口水,瞅了一眼自己挖得大坑,竟是已有一人多深。
「大哥你滿意了?」
箱子依舊一片沉默。
「呼——」郝瑟長吁一口氣,抹了一把脖子腦門上的汗珠,把鐵鍬放在一邊,上前繞著那箱子轉了一圈,小聲問道:「大哥,你要是不出聲,小弟就當你滿意了啊!」
箱子沒有回應。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郝瑟雙手合十死魚眼含淚朝天拜了一圈,緊了緊褲腰帶,一把拖住箱子,死命向坑裡拖。
「大哥您放心,小弟我明天就給大哥你立個碑,日日三炷香供著,保證大哥你在這吃得好睡的香,大哥您就妥妥地安息吧,可千萬別——誒?!」
地面拖行的箱子突然卡住了。
「喂喂!大哥,不帶這樣的啊!」
郝瑟急忙趴地檢查,發現竟是一塊石頭詭異卡住了箱底。
「搞啥子呦!」郝瑟一頭黑線,只好換個方向拖行,不料那石頭卡得很是蹊蹺,轉了半天也轉不過去。
「先人板板,老子還不信了!」郝瑟直起腰,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雙手探入箱子底,狠力一抬——
「娘額,這箱子咋這麼沉——」郝瑟驚呼一聲,手臂一軟,整個箱子驟然失去平衡,向旁邊一翻,箱子蓋咔噠一聲打開,那捲草席咚一聲掉出,順著山坡咕嚕嚕一路滾了下去。
「我勒個大去!」郝瑟雙手捧臉大叫一聲,拔腿狂奔追出。
待好容易追上,那草席早已零落散開,露出草席中的屍身直挺挺躺在地上。
郝瑟壯著膽子上前一瞄,頓時髮根倒豎。
地面的屍體,身形頗長,顯然是一具男性屍身,凌亂套著一身黑色粗布短靠,長發亂遮在臉上,整張面容都看不清,露出的手腳皆是指甲翻起,膚色黑紫,手臂上還有塊塊爛肉,散發出詭異臭味,顯然是屍身已經開始腐爛。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郝瑟抖著死魚眼皮朝著四下一頓亂拜,彎腰撿起草席,用兩根手指拎著,顫顫巍巍走到屍身前,蹲下將草席蓋在了屍體上,雙手合十:
「大哥對不住啊!小弟一時失手,您別見怪啊,小弟這就——」
「嚓!」
突然,詭響驟起,草席飛翻,一隻枯手猝破草席竄出,死死抓住郝瑟肩膀。
一團黑髮倏然逼近眼前——宛若無臉之鬼!
郝瑟死魚眼瞬間爆裂:「聊齋啊啊啊啊啊!!」
郝瑟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水融土的泥路上,看著前方那位三爺雄赳赳氣昂昂的雄壯背影,耳邊回蕩著身後兩個被搶來男子的嚶嚶哭聲,聽著旁側兩位新認兄弟的殷勤介紹,整個人都處在懵逼狀態。
「郝兄弟,不是我黃大壯吹牛啊,我們越嗇寨在江湖上那可是響噹噹的!」左邊說話的這個,一身肥肉,滿臉橫膘,一顆光頭閃閃發亮,「兄弟們個個都是綠林好漢!」
「俺哥說的對!尤其是我們大當家卯金刀,雙刀刀法出神入化,江湖人稱金刀無敵!」右邊這個,敞胸露懷,滿胸黑毛,頭頂一個衝天髮髻,正給郝瑟口若懸河地安利,「可謂是頂天的大英雄——」
大英雄個鎚子啊!
分明就是個土匪頭子,這越嗇寨就是土匪窩啊!
誤入歧途的郝瑟一口老血窩在心裡,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爽,整個人都胃下垂了。
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以為這幫是普通獵戶?
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明明就是打家劫舍的不法氣質,我居然還扯下臉皮抱大腿求包養……
仙人板板!老子的腦袋肯定是被那個倒霉的時間機器給夾壞了!
「不過俺黃二壯還是最佩服俺家三爺。」衝天髮髻誇完大當家,又開始誇那位收留郝瑟的三爺,「獵刀三爺孟三石,一把獵刀橫行江湖,響噹噹的漢子!」
郝瑟按了按突突亂跳的額頭:「黃二哥,您剛剛不是說寨子里有三位當家?」
「切,那老二不提也罷。」衝天髮髻黃二壯一臉鄙夷,「臉黃頭大眼睛小,還一肚子壞水。」
「二弟,還是要給郝兄弟提個醒啊。」光頭黃大壯皺眉道,「二當家名為楊二木,擅用棍術,人稱黃面二爺……」說到這,黃大壯不由頓了頓,湊近郝瑟壓低嗓門,「二當家一直看三爺我們這幫兄弟不順眼,郝兄弟你若是碰到這人,可點長個心眼。」
「是是是,小弟了解!」郝瑟連連點頭。
一個小小的土匪寨子還有派系鬥爭?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黃氏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和郝瑟聊著,不覺就進入了山坳之中。
「郝兄弟,我們到了!」黃大壯向前一指。
郝瑟抬頭一看,但見一片綿綿山坳之間,隱隱顯出一座寨子出來。
石牆圍壘,塔樓高瞭,粗樹扎門,高愈三丈,遠遠看去,還真頗有幾分氣勢。
「三爺回來了,開——寨——門——」
隨著門樓土匪哨啰一聲大喝,前方寨門緩緩大開,迎三爺一隊入寨。
郝瑟硬著頭皮隨隊進入,轉目望去,寨子中皆是一幫膀大腰圓的粗狂漢子,且個個武器加身,形容不善——
我現在說想脫團會不會被群毆致死?!
一路數次尿遁屎遁都無疾而終的郝瑟一臉晦暗,更顯得一雙死魚眼匪氣森森,看得身旁黃氏兄弟同時一個哆嗦,忙尋了個新話題,指向前方道:
「郝兄弟,前面就是咱們寨子的大廳了!」
大廳?
郝瑟抬眼一看,不由瞠目。
拜託,這充其量就是一個大一點的茅草房好伐。
沒錯,眼前所謂的議事大廳,不過就是一間看起來規格大一點的草房,黃泥砌牆,原木為柱,稻草鋪頂,甚是窮酸。
待走進去,更是凄涼,屋內又陰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廳中間擺著的一個火盆;房屋盡頭置有一張太師椅,上面鋪著半張已經看不出種類顏色的毛皮;在太師椅兩側,齊齊排著兩行座位——呃,依次為木椅、板凳,馬扎子,最後就剩幾塊磚頭……
這土匪窩也太窮了吧!
郝瑟頓感一陣眼暈。
「呦,老三回來啦?怎麼樣,今天打到鷂子了嗎?」
突然,一個尖銳嗓音從後方傳來。
郝瑟順聲扭頭一看,立時眼皮一抖。
只見前方走來十幾個漢子,穿戴打扮和三爺這一隊十分相似,可身形卻是大相徑庭,皆是精瘦細長,遠遠行來,就像一隊豆芽菜似的,個個擺頭晃腦,搖曳生姿。
為首一個漢子,手裡提了一個黑黝黝的粗棒,頭大脖細,面黃肌瘦,小眼小鼻,整個人往這一戳,就是三根筋挑個頭的圓規造型。
「是二爺。他肯定是聽到消息,來搶咱們的鷂子了!」黃大壯一臉不忿道。
哦,這位就是那個傳說中一肚子壞水的二當家楊二木啊。
郝瑟瞭然。
「老二,我們有沒有打到鷂子,和你沒啥關係吧?」三爺孟三石抱著獵刀,沉臉瞪著楊二木道。
楊二木挑了挑眉,探著腦袋向眾人身後一望,噗嗤一聲樂出聲:
「呦,老三你出門一整天,就抓了這麼兩隻小雞仔啊!還有這個——」楊二木轉目一掃郝瑟,滿面鄙夷:「皮相也太差了吧!」
「這位是我新收的兄弟!」孟三石怒目回瞪。
「新收的兄弟?!」楊二木冷笑一聲,「就這小子,雙眼無神,一頭晦氣,老三你居然還收他入寨,也不怕壞了我們越嗇寨的風水?」
「我孟三爺收什麼樣的兄弟,還輪不到你楊二木插手。」
「孟三石,你瞞著大當家私自收人,難道是想反了不成!」
「笑話!你二當家這今年私自收的人還少嗎?」黃大壯蹭一下竄上前,大聲叫道。
「就是就是,憑啥你能收人,俺們三爺就不行?」黃二壯也沖了上去。
「幹啥幹啥,想造反啊?!」楊二木身後一幫豆芽菜一看也不讓了,立馬也沖了上來。
「楊老二,你莫要欺人太甚!」
「孟老三,你就是心懷不軌!」
「敢罵我們二爺?!」
「罵你怎麼了,我們還要打呢!」
眼看兩撥人就要廝打起來,突然,整座屋子毫無預兆震了一下。
廝打一片的眾匪同時一靜。
「咚!」一聲悶響隨著震動傳來。
眾匪徒面色一變,立刻退回原位。
地震?郝瑟面色一變。
「咚、咚!」又是兩聲地鳴震顫。
郝瑟大叫:「地震!快出屋子避難——嗚嗚嗚……」
可一句話沒喊完,就被身邊的二壯一把捂住了嘴巴。
「嗚嗚嗚?」
地震啊!逃命要緊啊!你抓著老子作甚?
郝瑟拚命向身邊的二壯打眼色。
再看黃二壯,面色發白,滿臉冒汗,壓低嗓門在郝瑟耳邊道:「莫亂說,是大當家到了!」
啥子?
未等郝瑟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見門板砰一聲大開,一道人影率逆光走了進來。
郝瑟雙眼暴突,險些跪了。
這是什麼生物?!
但見這領頭之人,身形魁梧如山嶽,四肢粗壯似老樹,頭頂一個油膩髮髻,滿臉橫肉,麵皮冒油,五官都擠在臉蛋的肥油之中,實在看不清長相,只能勉強從分佈位置上辨認出上邊兩道細/縫是眼睛、中間一個凸起是鼻子、下面一張開口是嘴巴;兩隻耳朵倒是甚是精神,豎在腦袋兩邊奕奕招風。
每走一步,腰上四層肥油肉圈就在一身甚是不合體的紅裙之內忽悠悠亂顫……
是的,這個大當家卯金刀穿的是一身紅!裙!子!
所以,這個大當家是女的?!
最終從服飾辨認出這位大當家性別的郝瑟,再一次懵逼了。
「見過大當家!」眾土匪抱拳彎腰,高聲齊喝。
「老二、老三,我剛剛好像又聽到你們兩個在吵架?」
卯金刀噗嗤一聲坐入毛皮太師椅,提聲問道,那聲音,簡直就好像從煙囪里發出一般,自帶混響音效。
「沒有、沒有!我和老三兄弟情深,怎麼會吵架?」楊二木忙訕笑道。
楊三石掃了一眼楊二木,也抱拳道:「大當家,我只是和老二切磋切磋。」
「嗯——」座上的卯金刀長長拉了一聲鼻音,「這樣才對,都是自家兄弟,傷了和氣就不好了。下個月,聚義門四十八分舵的入門大考就到了,咱們越嗇寨能否加入聚義門分舵,成敗在此一舉,如此緊要關頭,寨子里可千萬不能出岔子啊!」
「大當家放心!」眾匪徒齊齊抱拳。
聚義門?分舵?入門大考?土匪窩子還要考試?不用這麼慘吧!
被應試教育逼迫二十多年的郝瑟立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啦,言歸正傳,老三,今日你可有收穫?」卯金刀提聲。
「有、有!大當家,今兒三爺率我們哥幾個獵到兩隻上好的芽兒!」
黃大壯一扯手中的麻繩,將縮在角落裡的兩個男子拉到了大廳正中央,一臉邀功向卯金刀一抱拳:「大當家,您瞧瞧!」
「嗯,兩隻嫩芽兒啊……」卯金刀摸著下巴道。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大王,小人是窮苦人家,沒錢的!求求大王放了我!」
兩個男子撲在地上,又哭又號,十分凄慘。
「兩位放心,」黃二壯蹲下身,好言好色道,「接你們上來,是請你們來享福的。」
「享、享福?」
兩個青年同時抬頭,一臉驚魂未定看著眾人。
「可不是!」黃大壯一臉自豪一指座上的卯金刀,「看見沒,那位就是我們的大當家,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卯金刀,巾幗英雄!」
「你們兩個若是能被我們大當家看上,那可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黃二壯向卯金刀一抱拳,「大當家,您看上了哪一個?只要您說一聲,俺立刻給您抬下去洗拔乾淨送到您房裡去——」
「嗷!吃人肉啊!」一個青年嚎叫一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別吃我別吃我!我一年沒洗澡了,肉都臭了,不好吃!」另一個跪地大哭,身下水漬惡臭蔓延一片,竟是大小便都嚇失禁了……
看得一旁的郝瑟是心驚膽戰。
那坑爹的時間機器不會是帶老子穿錯片場,到了《西遊記》的妖怪洞了吧!
再看座上的卯金刀,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兩人,一臉厭惡揮了揮手:「算了算了,這等貨色,我還看不上呢!」
此言一出,孟三石一眾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而楊二木一隊卻是一臉幸災樂禍,齊聲起鬨:
「哈哈哈哈,老三,我就說你這兩隻小雞仔不行啊!」
「這都什麼貨色啊,竟然還敢來污了咱們大當家的眼!」
「送走送走,免得臭了咱們寨子的風水寶地!」
孟三石面色發黑,示意大壯二壯招呼來人手,將兩個男子給拖了下去。
「老三啊,不是我說你,你瞅瞅你搶來的這些貨色,沒有一個能看的,還不如這山上的野豬好看。」楊二木嘲笑道。
「聽楊老二你的意思,莫不是你有更好的鷂子?」孟三石瞪眼。
「嘿!老三,今兒二爺我就讓你開開眼!」楊二木得意一笑,雙手擊掌,「把人給我帶上來!」
話音未落,就見兩個黑瘦山匪把一人拖到了屋子中央。
郝瑟定眼一看,只見此人不過是一個青衣書生,一身長衫,身材瘦弱,滿面亂髮,看不清容貌。
「大當家,您瞧瞧這個!」楊二木上前,一把抬起了那書生的下巴,露出書生的一張臉。
台上的卯金刀一雙小眼明顯大了一圈,龐大身形慢慢前傾,定定看著那個書生。
然後萬分神奇的,一張油臉上湧上了兩坨紅暈。
太驚悚了吧!
郝瑟渾身一個哆嗦,忙將目光掃向那個能令山匪頭子紅臉的書生。
難道是什麼傾國傾城的人物?
可這一看,郝瑟不由大失所望。
那書生面如菜色,五官平常的緊,實在看不出有何出色之處。
「好好好,這個不錯,就這個了!」卯金刀拍椅大笑道。
這一說,楊二木那一眾匪徒立時歡呼起來。
「恭喜!恭喜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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