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卅四回 日常悠然倏忽過 驚聞聖旨入宮門
白駒過隙,時間如梭。
在忙忙碌碌的日常營業中,悠然居全員迎來了在京城的第二個春節,這次,除了在禁宮留守的流曦,舒珞、熾陌、孟羲和游八極都留在了悠然居,熱熱鬧鬧吃了半個月的饕餮大餐。
元宵節后,悠然居再次開始營業,聞訊而來的百姓絡繹不絕,就連一直無人問津的千機館,也迎來了賺錢的春天,雖然委託的類別有些五花八門,皆是替人說媒、幫人相親、派人跟蹤、上房捉貓、滿城尋狗之流,不過林林林總總算下來,將將是賺夠了每月的伙食費。
神醫堂和如意堂自不用說,日日是客似雲來,門庭若市,南燭、宛蓮心忙得是焦頭爛額,文京墨一人分身乏術,更是忙得是腳後跟打後腦勺,最後不得不拉出了孟羲充門面,造成的結果就是,前來卜卦算命的人數猛增翻倍,逼得這師徒二人拉屎拉尿的時間都要從牙縫裡擠。
如此一來二去,在密谷里做死宅做了上百年的兩隻是妥妥扛不住了,在二月初二的早上留了一封手書拍拍屁股就跑了,游八極還順走了文京墨的兩千五百兩銀票外加一百兩碎銀子。
為此,文京墨臉黑了好幾天,嚇得郝瑟連吃飯吧唧嘴的聲音都沒了。
如此,在忙忙碌碌中又過了兩個月,每日舒珞都會送來宮中昊申報平安的消息,據說皇帝病重難愈,朱佑樘堅守宮內侍疾,萬貴妃居然也安分了不少。
流曦也託人送出幾封信,不過大多數都是寫給屍天清,偶爾會提到南燭、郝瑟,唯獨對宛蓮心隻字不提。
此事造成的後果就是,南燭突然開始研究早就失傳的綠媚——據說,是某人用一套新衣服換的。
就在綠媚初見成效之時,宮裡傳來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皇上要廢太子!
*
「這皇上是吃錯藥了嗎,怎麼突然無緣無故就要廢太子?!」悠然居前院,熾陌環抱雙臂,一臉不爽。
「萬貴妃這幾月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另有所圖。」屍天清看著手裡的風竹信,嘆了口氣。
「小堂和流曦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宛蓮心一臉擔憂問道。
「目前太子殿下和流曦都還算安全,只是皇上廢太子之心頗為堅定,怕是前景堪憂。」舒珞蹙眉道。
「文大哥!」南燭看向文京墨。
「郝兄,你如何看?」文京墨卻瞅了一眼郝瑟。
郝瑟雙臂環胸,抬眼看向眾人,咧嘴一笑:「擔心什麼,廢不了的。」
眾人眸光一亮。
「小瑟你有辦法?」舒珞道。
郝瑟手指向上一指:「那裡,有辦法。」
眾人順著郝瑟手指方向望去,但見春日晴空,萬里無雲,一隻潔白如雪的信鴿掠過蔚藍天際,撲棱著翅膀直直下墜,落在了郝瑟的銀白色的雞窩頭裡。
郝瑟:「……」
眾人:「……」
「咳咳咳——」舒珞忙起身抓過鴿子,抽出風竹信掃過,雙眼不禁一亮,「泰山地震了!」
「什麼?!」眾人大驚。
「看,天意到了!」郝瑟胡亂捋了捋頭髮,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泰山誒,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這一地震,宮裡肯定有變!」
「阿瑟所言甚是!」屍天清點頭。
「天清美人,你不要郝瑟說什麼都『甚是』好伐。」熾陌翻白眼。
「不,是宮裡有人來了。」屍天清一笑,目光示意門外。
「芝麻開門——有客到——」門鈴幾乎在同時響起。
但見一隊錦衣太監浩浩蕩蕩走入悠然居,為首太監手捧黃卷,提聲高呼:「文京墨、郝瑟、屍天清、舒珞接旨——」
眾人對視一眼,齊刷刷下跪。
「素聞鬼算書生文京墨有預知卜算之能,特宣入宮覲見——」
「草民文京墨接旨!」文京墨跪地接過聖旨。
「文先生有禮了。」小太監躬身施禮,又看向郝瑟等人,「這三位想必就是屍天清大俠、郝瑟少俠,和斂風樓少樓主舒公子吧,皇上說了,對幾位少年英雄慕名已久,特准三位與文先生一同入宮面聖。」
郝瑟迅速和屍天清、舒珞、文京墨交換了個眼色,抱拳一笑:「如此,就有勞公公了。」
「四位——請!」小太監領路。
「南燭,關好院門。」屍天清回首望向熾陌,「熾兄,有勞你看家了。」
熾陌挑眉一笑:「放心。」
屍天清頷首,快步走出院子。
熾陌環抱雙臂,抬眸靜靜看著晴朗無雲的天空,輕輕嘆了口氣。
*
紫禁城,北京中軸線中心,佔地萬頃,牆高丈余,外有護城河環繞四周,內有宮殿七十餘座,房屋近萬,是京城最受歡迎的5a景點,沒有之一……
咳,當然,在明成化年間,是防守最嚴密、最神秘、最高貴、最令人神往的帝王居所。
「噠、噠、噠噠——」
帶著金屬脆音的腳步聲響徹在寂靜的建築群中,領路的小太監弓著身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抹青衣、一抹紫衣、一抹碧衣、一抹藕衣,無論怎麼數,都是四個人。
可是——
小太監抹了一把汗,繼續前行,身後腳步聲再次響起,無論怎麼聽,也只有一個人的足音。
江湖傳說中踏雪無痕的輕功,果然真的……
可是,這也太嚇人了……
明明身後有人,卻沒有腳步聲,這簡直就跟和鬼走路一樣嘛……
小太監咽了咽口水,加快了腳步,沿著長長的甬道走到盡頭,向東一拐,來到一所大殿門院之前。
兩隊太監快步迎來,為首的,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
「郝少俠,屍大俠,文先生,舒公子,皇上已經久候多時了。」懷恩低聲道。
文京墨抬眼,定定看了一眼懷恩。
懷恩斂目,輕輕點了點頭,側身一讓:「諸位,請。」
四人隨著懷恩快步走到大殿之前,但見這所大殿,紅柱碧瓦,門窗緊閉,飛檐之下,高懸一塊牌匾,上寫「問天殿」,門外,躬身守著百餘名太監宮女,殿前廣場上禁軍隊伍來回巡查,十分嚴密。
懷恩站立門前,低呼道:「皇上,文京墨、屍天清、郝瑟、舒珞四人已到殿外。」
殿內一片沉靜,良久,傳來一聲長長的低沉嗓音:「宣——」
殿門吱呀一聲打開,懷恩引領四人邁門而入。
踏入殿門,一股刺鼻香氣撲面而來,直嗆咽喉,舒珞面色劇變,立時捂住口鼻,郝瑟等人雖然面色沒有那麼難看,但也十分難受。
目光所及之處,皆掛著重重疊疊的金色幔帳,一層連著一層,一道接著一道,將光線遮得昏昏沉沉。
懷恩碎步在前,領四人穿帳而行,每前行十步,兩側便有四名小太監撩起幔帳,讓五人通行,待五人走過,又放下幔帳,猶如關上一層一層的特殊門庭。而越向前走,那詭異的香氣愈濃烈,舒珞已經面色青白,只能運功抵禦。
就這般走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四人終於到了大殿盡頭,放眼看去,前方擺著四個巨大的玄銅香爐,煙圈繚繞,蒸騰茫茫,香爐之後,是一個巨大的床榻,高過半丈,長過六尺,榻前掛著最後一層金絲紗幔,顯出兩道影影倬倬的人影。
一人,斜靠在床榻之上,一人,坐在床邊,頭簪珠翠倒影隨著煙霧顫顫晃動,儼然是一位女子。
懷恩躬身下跪:「啟稟皇上,娘娘,文京墨、郝瑟、屍天清、舒珞四人到了。」
四人就勢跪地,齊聲道:
「草民文京墨/郝瑟/屍天清/舒珞,叩見皇上。」
「好——」床榻上的人慢慢坐起身,「撩起帳子,讓朕看看。」
「是——」
郝瑟跪在地上,雙眼只能看著地面,只覺那幔帳慢慢開啟之後,充斥在四周的詭異香氣愈發刺激濃郁,令人作嘔。
卧槽,這種空氣質量,好人也要待出病了吧。
郝瑟暗自嘀咕道。
「都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頭頂傳來皇上蒼老無力的嗓音。
「是。」四人同時抬頭,然後,同時驚呆了。
華麗幔帳之後,是一張雕工精美的黃金龍床,其上坐著一名男子,身著黃金錦袍,頭扎黃緞,面色青黑,雙眼凹陷,發須花白,眸光渾濁如同泥潭,顯然就是當朝天子,朱佑樘的爹——朱見深。
而在他身側的床沿之上,還端坐著一個女人,身著織金牡丹沙綉襖裙,頭梳飛鳳團花高髮髻,瓜子臉,柳葉眉,眼角微微上挑,雙唇赤紅,皮膚又白又嫩,仿若剝了殼的雞蛋,明明是一個姿色上等的美人,但表情卻十分陰冷,坐在那裡,就仿若一尊精緻無比的雕塑,沒有任何人氣。
一雙漆冷的眸子,略略掃過文京墨、舒珞,在屍天清臉上頓了頓,最後投向了郝瑟,瞳孔中倏然閃過幽藍厲光。
郝瑟頭皮一震,腦中亮起火花。
此人,定是萬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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