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無名譜

玄華殿中，紅衣的女子眉目低垂，掩皓腕於輕紗，指尖在光華流轉的琴弦上撫弄。

一旁的櫻花樹下立著一個玄色的身影，在柔和的花瓣中毫無突兀之感，溫潤的雙手背在身後，眼瞼輕瞌，細細的聽著。

解憂的努力不曾白費，三年的時間，她已經能將那本慕淵琴譜彈奏得如行雲流水，將自己融入那曲中沉浮。

一曲畢了，一旁的墨漣眼中也隱隱的透漏出頗為滿意的神色，司音所著之曲，耗費如此多的心力，竟被一個毫無功底的女子以三年之功所吸納。

不得不說解憂的天資確然了得，三年來她的努力墨漣也看在心中，故而心中更是滿意了些。

緩緩從袖中帶出一本書冊來，轉瞬之間已到了解憂方才彈奏完的曦月琴面上，解憂有些不明，疑惑的抬頭。

墨漣看清解憂的神色，道：「這是前些日子應了你的琴譜，此後慕淵便可換換了。」

解憂心上一驚，難道真的存在比慕淵更上乘的琴譜，不過轉瞬一想，若是君上，便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吧。

墨漣於她，就像是神對於凡人而言。神聖，無所不能……

在墨漣微微投來的目光中看向琴譜，卻發現書面上空空一片。

沒有名字。

解憂有些奇怪，卻不曾多問，這三年來，她與墨漣的相處模式不曾有絲毫改變。

她依舊敬畏他，仰視他，想要以更優越的姿態站在他身旁。

雖然對九重的其他人已不再像最初那般卑微，可在墨漣身邊細如微塵的那種感覺，還是沒有改變。

翻開書頁，靜靜的看著手中的琴譜，空氣中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響，越看下去，解憂的心裡驚異更大。

手中的這本琴譜不知何人所譜，但是曲中所流露出來的，不同於慕淵那種將自己的情緒傳遞與人，而是一種升華，一種共鳴，像是可以左右你的情緒一般，卻也比慕淵要難了許多。

解憂只是幽幽的收起書冊，揚起頭，清波流轉的雙眸還是如此明媚動人，墨漣又看到三年前出現在她眼中的堅定與執著。

不……是三年來一直在她眼中的堅定……和執著。

「我一定可以很快的做到。」

自從解憂能夠將墨漣所予的心法運用嫻熟后，墨漣便開始教授其術法。

解憂的心性良善，並不適合極具攻擊性的仙術，故而墨漣所授，皆是用來醫人救世的仁慈術法了。

一段時日過去，見解憂悟性極高，便又囑她在修鍊術法之時以琴聲音為輔。

今日，解憂著了一身淡紅的拖地長裙，同往常般按著時辰至了玄華殿，卻不見每每守在外頭的幾個仙婢。

正有些奇怪，卻見殿門便立著一抹玄色挺拔的身影。見她來了，便邁起沉穩的步子迎著她的方向走來。

「本君要下界一些時日，你同本君同去。正巧能瞧瞧你這些日子術法修得如何，作個歷練罷。」

「我……同君上一道去么。」解憂的語氣中是極其的不可置信，眼神卻泛著柔柔的光澤，隱隱有些期待。

墨漣在解憂面前站定。「可是不願？」

解憂的頭立刻搖的同撥浪鼓一般，連聲道：「不，不是……解憂願與君上同去。」

墨漣右手一翻，一陣炫光，曦月神琴出現在他的手中。

墨漣將琴身遞向解憂。

「君上？」解憂一陣疑惑。

「這琴，予你作個法器罷。」墨漣淡淡道。

解憂搖搖頭「君上這麼珍貴的東西，解憂如何配得上。」

「身外之物，無珍貴一說。本君說過你與它有緣，你便能配得它，只要你用它來造福三界，便是值得。」

解憂的雙手輕輕接住泛著光華的琴，聲音微若卻堅定。「多謝君上，解憂定不負君上的好意。」

曦月觸到解憂后大放光異，便隱了起來。

「隨本君走罷。」說罷便率先邁開步子走下一層層泛著柔潤光澤的玉階，朝著直通下界落雲台的方向走去。

解憂看著一點一點與自己拉開距離的偉岸背影，急急的提起裙擺，大步朝著墨漣的方向追了過去。

墨漣的步伐很快，解憂的步子邁的很急，緊緊的跟著墨漣的腳步，一路靜默。

「砰。」前方的墨漣驀地停住了腳步，本是同墨漣一直保持著一丈之距的解憂，大力的撞上了墨漣的後背。

皮膚觸到的衣料意料之中的柔軟絲滑，但墨漣堅硬的後背帶來的衝力卻讓解憂的腦袋一陣小小的眩暈。

身前的墨漣微微皺眉，一個旋身扶住了她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形。

「你尚未能御風而行，抓緊本君。」解憂還未從撞上墨漣後背的暈眩中回過神來，更未曾消化墨漣語句中的含義，只覺得扶著自己的力量忽然的消失，身子還未因扯去的力量失去平衡，一雙堅實的手臂便從身側攬住了她的腰肢，瞬間從落雲台騰空而起。

踏上雲端的一瞬間，解憂便恢復了清明，初次腳下離開實地讓她有些惶恐。

雖說並非第一次在雲中穿行，但上次以靈體的形態窩在君上的袖中同此時失重的感覺不盡相同。

雲端的御風而行本是會迎著厲厲寒風，但身側的偉岸身形似是有意無意的為她遮擋住了那股凜冽的風，腰上環著的手臂隔著紗衣透出絲絲涼意，卻讓解憂的臉上漸漸升起幾分熱度。

玉瓷般細嫩的臉頰浮現淡淡的嫣紅，讓解憂此時的神色之中多了幾分嬌憨之態。

這失重感並未持續太久，墨漣攬著解憂踏上了一處青山，踩上平地，墨漣便放開了雙手，腳下是軟軟的青草，解憂的腰間一空，心下有瞬間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