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百花盛宴

百花盛宴，千年一度，因著九重的奇花異卉每逢千年便是一次大盛，故而每當此時各路仙神都會齊聚九重大殿，算是神界的大節。

見這些日子九重的仙君仙婢都忙活著準備百花宴，擺弄著些花花草草，百花仙子也忙著準備宴會上給一眾仙神品嘗的百花瓊釀。

只有解憂在雲中閣中百無聊賴，托著腮坐在窗邊，指尖在窗沿划來划去，實在是無事可做，便只得回到屋裡撫琴打發時日。

琴聲悠悠揚揚直至殿外，似是將鳥兒都醉了。

「進步了些。」身旁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

解憂起身行了禮，喚道：「君上。」

「你的琴技越來越傳神了。」墨漣自顧自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如何總是不及君上的萬分之一的。」解憂笑得憨傻，說著便沏了一壺茶端了上來，為墨漣倒上了一杯。

墨漣接過，放在鼻尖聞了聞，香味濃郁奇異，目光之中微微露出驚詫之色。

呡了一口，茶水順著喉嚨滑入，剛開始是清淡的味道，卻慢慢轉濃，齒頰留香。

微涼之時又是另一番風味，淡淡的苦味，又似是靈動跳躍的活物在胃裡流動著。

「這是什麼茶。」

「這是曼珠沙華花心所製成。」解憂又斟滿一杯。

「味道尚可。」解憂聽到墨漣的誇獎，彎彎的眉眼盛滿滿足之色。

「你似是在茶道上有些天賦。」

「只是喜歡隨意配配罷了。」解憂倒是不以為然，只當是從君上那裡順來的讚賞罷了。

「那便在百花宴上為眾神調配些罷，但切記莫要再用曼珠沙華了。」

「啊？……是，解憂知曉了。」雖說不知為何，解憂卻也滿口的應了下來。

百花盛宴轉瞬即至，九重天被一簇簇奇花異草裝扮的盡顯華美之色，一眾仙神紛紛騰雲自各地來赴這千年一度的百花盛會，九重被一片祥和之氣籠罩著。

門外立著一排仙娥引著飄然而至的神仙們一路到了大堂，他們便按照品階落座在早已備好的位子上。

這些仙君平日除去重大的節宴，平日從不互相走動。這百花宴上眾神寒暄，開始說說這家的仙童，那家的仙獸，說著這仙界進百千年的趣聞，不甚歡樂。

解憂此刻在雲中閣準備起身著衣飾去到百花盛宴。

剛下到內堂，卻見紫蘇迎了過來，手裡托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什麼物什的樣子。

「小憂，這是君上差人送來的衣飾。」

「君上差人……送來的？」解憂有些詫異。

紫蘇笑著點頭。「是啊，快去換上罷，莫誤了時辰。」

解憂撫過托盤上的衣料，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

起身到了內室換上，是她最愛的艷紅。銀絲勾起片片祥雲，逶迤拖地的裙擺勾勒出搖曳的身姿。

紫蘇見了解憂，眼中一片驚艷之色。「君上的眼光果真是頂好的。」

解憂臉上浮現些羞怯的顏色，還沒開口便被紫蘇按坐在了梳妝鏡前。

「來，快些梳妝，百花宴快開始了。」

說著就開始動作起來。

說話的功夫便結了個凌雲髻，插上解憂從不離身的金步搖，又嵌了些素雅的花型典飾，理了理解憂兩鬢的碎發，紫蘇露出滿意的神情。

「這攏鬢步搖青玉碾說的便是小憂了罷。」

解憂抬起頭，看向鏡中，鏡中的女子褪去了平日的青澀之色，多了幾分嬌艷嫵媚。膚白如凝脂，指如削蔥根，口若含朱丹，一雙明眸似含了水波，襯得這面龐越發的嬌嫩了。

紫蘇欣賞了片刻，便推推解憂，「看來我結髮髻的手藝果真是沒有落下的，快些去吧，莫要遲了。」

解憂緩緩起身，對著紫蘇笑笑「謝謝紫蘇姐姐。」說罷便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砰」解憂一頭撞在一個硬物上面，金步搖搖搖晃晃，解憂只覺得腦袋暈呼呼的，卻被一人扶住了雙肩。

「小丫頭，你這可是第二次投懷送抱了。」

解憂一抬頭便撞進雲蒼墨黑深邃的雙眸，卻沒看到裡面一片驚艷之色。

「雲蒼上神。」急急的退出雲蒼的懷抱。

「你莫不是是看上本君了罷，三番四次投進本君懷裡。」調笑的語氣。

「我才沒有。」解憂正色反駁道，扯扯手下的裙擺。

撇過頭小聲的嘟噥「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雲蒼伸手在解憂的額上一彈。「看在你今日還算耐看的份上，本君便不與你計較了。」

解憂撇撇嘴，一副不甘不願的神色「謝過上神了。」

「百花宴要開始了，咱們一道去吧。」說罷拉了解憂便往九重殿的方向走去。

解憂一路上掙扎著想脫開他的手，奈何力量懸殊之大絲毫沒有對這位戰神大人有任何影響，二人直至殿門之前。

「快放開啦。」解憂不住掙脫，許是雲蒼見她如此的鍥而不捨，竟也這樣放開了去。

「好了好了，這都到了，進去罷。」

「上神先請，解憂稍後再進去。」解憂恨不得他快些離開，周圍已有些神仙投來疑惑的眼光。

想必這丫頭是怕同自己一道會招人口舌罷，雲蒼瞭然，笑笑也就獨自進了。

解憂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便也進了去。

只見眾位座上客已是舉杯交談甚歡，只是主座的位置還空著，便自己坐到了角落的位置。

「墨漣上神到……」

只見祥雲之上，墨漣負手而立，衣玦飄舞，面目之上是一片不可侵犯的清冷之色，風姿卓越，隨著一陣異香，踏著玄色的蓮花徐徐落在主位之上。

座下的一眾仙君們齊齊站起身來作禮。「墨漣上神。」

墨漣面上倒無什麼波動，似是見慣了這等場面，輕輕抬手。

「今日百花盛宴，眾神品香賞色，不必拘禮，盡興而歸便是。」

「謝上神。」眾仙君歸位而坐，又開始欣賞歌舞，彼此寒暄。

正是興時，解憂已端上早已準備花的花茶給眾位仙神送到了桌上。

眾人被這突然出現的女子著實驚艷了一把。

便有好事者問了問「這位是？」

旁邊的仙君低語道：「前些時日聞得上神下了冥界帶回了一隻花妖，想來這位便是了。」

眾人拿起茶杯細細品茗，不得不說，這味道極是淡雅，卻又不失了香醇，連雲蒼也默默投過去一記讚賞的眼光。

「哼，搔首弄姿，極盡妖冶，如何配入天界。」

解憂為太上老君置放茶水時，他一臉嗤色，鄙夷的看向解憂。

解憂端著茶杯，放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和委屈湧上心頭，端著杯子的雙手都有些顫。

墨漣微微擰起雙眉，剛想說什麼，便聽見雲蒼的聲音想起來。

「老君此言差矣，此女雖是出生冥界，卻已入仙籍，修的也是仙法，更是不曾害人性命，為禍人間。」雲蒼輕轉茶杯，冷硬的開口。

「連戰神都為你開脫，果真是個狐媚妖孽。」一道冷箭一般的目光射向解憂，令解憂一個瑟縮。

「一念神佛，一念妖魔，老君現在不會老糊塗到這都看不懂了罷。」

老君正想辯駁，便聽見上座墨漣的聲音響了起來。

「解憂既居九重，便已是入了仙籍，九重之人獨存於神界之中，還容不得他人說三道四。」

墨漣神色淡然，語氣清冷，似是沒有多大的起伏，卻太上老君感受到生生一股寒意襲來。

雲蒼還是仍舊握著酒杯，只是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解憂未曾想到君上會為自己說話，感動之餘卻想起，自己曾經想要修仙是想堂堂正正的呆在這九重天，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讓君上被人說三道四。

解憂袖中的手緊緊的握緊，鼓起勇氣，挺直了身子，拱手對著老君正正一拜，正色道：「解憂雖出身妖道，蒙君上照拂，置於九重，不曾修習妖法，更不曾害人性命，禍害旁人。老君若是不想喝解憂所制的花茶，解憂撤下換成旁人的便是。」

說著拿起桌上的茶具，又向太上老君恭謹的作了一偮，姍姍而去。

眾仙心中便是有意見的，也讓君上前頭那席話噎了回去，便都默默低下頭不做聲了，只有墨漣久久看著解憂退去的地方。

解憂退出了大殿之外，想要散散心，不知不覺走到了曾經君上教她習琴技的那個湖心小亭，撥開珠簾坐了進去。

解憂自己也不曉得，方才是如何敢在大殿眾仙神面前衝撞了老君的。只是聽到老君話里對君上所為的不滿，一時腦熱，便反駁了起來，現下想想真是有些恐懼的，不自覺有些蔫了。

正是出神之時，聽見珠簾的撩動聲，滿目頹然的抬起頭，卻見是一身華服的墨漣，忙起身。

「君上怎的來了，這百花宴……」

「他們自己閑來嘮嘮，本君在了反倒拘束。」

墨漣說著便在解憂正對面坐了下來。

「今日老君說的你也莫放在心上，既然本君允你入了九重，你努力修得仙身便是了，不必在意其他。」

解憂心頭一窒，君上這話是在安慰自己？

今日君上所做已經超出了解憂的認知範圍，兩次為自己說話，讓解憂心中充斥著喜悅與感動。

不由得說道：「解憂一定不會辜負君上的栽培。」

墨漣靜靜的看著解憂，她自入九重以來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

這孩子天骨奇靈，又肯勤奮進學，長進是極快的。當她在殿堂之上被指責，顯得手足無措之時，自己不知為何便將一席維護之言脫口而出，而今看來，也是值得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