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男人的口頭語很多，就像江城愛說老子怎麼怎麼，有些男人就愛說我曹我靠之類的，但是顧傾城卻沒有什麼口頭語，他只有在面對鏡頭的時候，用他有些蹩腳的普通話接受訪問的時候，會有「我覺得吧」，「就是」這種會重複的口頭語。

顧傾城從小跟著他爺爺奶奶生活到了十六七歲，和一般的對孫子只有寵溺的態度不一樣，他爺爺奶奶對他教管很嚴格，養成了他略帶內向和敏感的性格。他後來出來上班，第一年住集體宿舍，同宿舍的兩個男人「雞/巴」不離口，折讓他覺得很驚異，某種潛意識裡也覺得這種很粗/俗下/流的口頭語，往往能代表一個直男的坦蕩與臉皮。

但是他話一出口，江城看他的眼神就變了味。

而且是朝著危險方向變化的味兒。顧傾城見對方不但沒有被「嚇退」，反而眼神里多了一分興奮的神色，就有些慌亂有些窘，他索性把窗戶完全打開，然後扭頭看向窗外，只留給江城一個後腦勺。

然後就是江城慢悠悠問說：「你雞/巴能有多好看？」

顧傾城緊緊抿著嘴唇，耳朵根都已經紅透了，就聽見江城有點不懷好意地輕笑。

車子又轉了幾個彎，在江邊一個開闊處停了下來。顧傾城趕緊下了車，到了外頭一看，倒是驚艷了一把。

他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地方，江面在這個地段異常開闊，像是一個很大的湖泊，中間有亭子有島嶼，還有一座古代建築模式的餐館坐落在水中央，古色古香，幾乎融入這美景裡面。

江城也下了車，問說：「這地方景色不錯吧。」

「嗯。」

是很不錯。其實顧傾城的老家，有一個很大的湖泊，那裡也有個類似的這種餐館，坐落在水上，可惜那餐館太昂貴，平時也有保安把著門，他們都進不去，只能在湖邊溜達溜達。顧傾城又要把墨鏡給戴上，就聽江城在後面說：：「這地方經常招待明星，你不用怕被認出來。」

顧傾城有些尷尬，就把墨鏡收了，前頭江城已經進了大門，他就緊跟著往前走，早有服務員過來引領他們，他們沿著水上曲曲折折的長廊一路往前走，江面上涼風習習，水波蕩漾，顧傾城發現天色似乎暗淡下來了，抬起頭往天上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烏雲密布。

脫鞋進了雅間，透過漏花窗就是一片碧波蕩漾，這環境真是沒的說。看到這麼寬闊的水面，叫顧傾城心裡的那些不愉快都一掃而光，他推開窗戶，看到外頭小島上的柳樹碧綠，上面居然還停著幾隻白鷺。

只可惜天色有些暗淡了，如果是晴空萬里，肯定叫人看了更加心曠神怡。不過風大也有個好處，那江邊和小島上的柳樹被風吹拂著此起彼伏，叫人看了心裡都覺得柔軟。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有個漂亮的穿著和服的女服務員進來，剛要跪下來，就聽江城說：「這裡不用你了，我們自己來。」

那服務員鞠了一躬就出去了，江城就在那自己把碗筷準備好，擺在了顧傾城跟前。顧傾城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然後看見江城要開酒，就說：「我從來不喝酒。」

「這可是好酒，專門拿來待你的。」

「那我也不喝，我不抽煙不喝酒。」

「就嘗一口。「江城還是給顧傾城倒了半杯酒，顧傾城也沒說什麼，接過來放在跟前。

「說起來這頓飯我也請了很久了，早就找虹姐幫著牽個線，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請不過來。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么？」

「我不愛跟陌生人一起吃飯……我不大會說話，怕弄的你不高興。」

「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既然是我主動請你，你怎麼著我都能接受。不過是吃頓飯，你也別多想，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顧傾城立即看向江城，一個正常性取向的男人，會對另外一個男人說「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么，應該不會吧？他這麼想著，嘴唇動了動，可到底沒敢問出來，只是說：「江總是大人物，宰相肚裡能撐船。」

江城就笑了，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說：「你別跟我這麼見外，我也沒比你大幾歲，叫我哥就行。」

顧傾城沒搭話，他可叫不出口。

「顧傾城不是你本名吧？」

「不是，我原名叫顧城，顧傾城是於總給起的藝名。」

「怎麼取了了這麼噁心的名字。」

顧傾城大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種話，只好乾笑了兩聲，江城卻似乎壓根沒注意到自己言辭不當，接著說：「我覺得顧城就挺好的，一個男的，叫什麼傾城。」

「我最近也準備跟於總提這個事……我想改個名，還沒來得及說……」

「虹姐跟你說我想挖你們過來的事兒了么？」

顧傾城點點頭：「說了，只是……」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於總那個人眼光短淺，只看得到錢，你看他給你取名都這麼不上心，難道還會花多少心思打造你？你跟著他，早晚要吃虧，會害了你。」

顧傾城說：「我本來也沒打算在娛樂圈長干，我性格不大適合，準備賺點錢買了房就退出娛樂圈，」話到這裡，顧傾城突然想到一個比較狠的點子，於是他抬眼看向江城，提高了聲音說：「然後找個喜歡的女孩結婚生孩子，就行了，我這人沒有大追求，就要老婆孩子熱炕頭。」

江城果然愣了一下，一時沒說話，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他嘴裡叼著煙，眼睛被熏的微微眯起來，很有些不羈的樣子，然後才說：「才二十來歲就想著結婚生孩子了，你也趁著年輕多打拚兩年？」

「也不早了，在我們老家，十八/九歲都有說親的了，二十歲抱孩子的也不是沒有。我希望24歲之前人生大事都搞定了。」

他就是要告訴江城，自己是百分之百的直男，做的也只是百分之百直男想做的事，他要找的是女人，要生孩子，他也沒有野心，不打算在娛樂圈長混，總之江城如果對他有任何的利益誘惑或者齷齪心思，都趁早打消了才好。

江城看了看他，眼神似乎格外複雜，最後嘆了口氣，說：「也是，那祝你如願已成。」

他說著就舉起酒杯來。顧傾城拿起面前的茶杯，聽江城說：「碰個酒。」

他趕緊放下了茶杯，轉而舉起另一邊的酒杯，兩個人的杯子碰了一下，發出細微的清脆的聲響。顧傾城一飲而盡，風從他背後的窗子湧進來，吹的他背後一陣發涼，然後見江城放下酒杯，說：「那交個朋友吧，留個電話。」

顧傾城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電話號碼告訴他，就聽江城說：「其實我有你電話，問虹姐要的，只是我覺得還是當面經過你同意了再聯繫比較好。」

他說著就掏出手機來點了幾下，隨即顧傾城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顧傾城抿了抿嘴，心跳有點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這是我電話。你把名字存了吧。」江城說。

顧傾城這輩子最懊惱的就是他不懂得如何拒絕人，尤其是當面拒絕人，他「哦」了一聲，手機編輯了「江總」兩個字。這種半強迫式的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又不好發火，只說：「我這人不怎麼玩手機，有時候電話打不通或者沒人接，江總可別見怪。」

「簡訊呢？」

「我不怎麼看手機……」顧傾城抿著嘴，眼神飛快地掃了江城一眼，然後立即耷下眼皮：「我可能有社交障礙，不愛跟別人聯繫。」

他覺得他態度這麼明顯，江城應該可以揣摩到他的意思，也沒必要說破，說破了大家也尷尬。都坐到一個桌上了，還是不要弄的兩個人都尷尬比較好。就像他覺得江城要吃飯了還在抽煙，就很讓人不舒服，可他也沒點破，說「你不要在房間里抽煙」，因為他不想尷尬。

可是他不想尷尬，江城卻似乎並不在乎，他身體往後面一傾斜，兩隻手撐著地面，嘴裡叼著煙，頗為不滿地看著他：「顧傾城,你有必要這麼欠/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