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口角再起

第七十四章 口角再起

進入裡屋,撲鼻而來的是一大股的清茶還有酒香味,彼此滲透又各自芬芳。溫酒煮茶,兩不相誤,倒是十分會享受。只是這煮開的茶咕噥咕噥地快要溢出來了也沒見人上去倒出來喝,徒留裊裊煙氳瀰漫整個屋中,難道這茶也是煮來觀賞的?

綠薈不知道,屋中的主人自剛剛回來后就一直靜默地佇立在這裡,已然已入神,又怎會發現茶水溢出。

此時的公孫黎再是背對著綠薈的,這麼一看,高大修長的身影自是沉肅如山。綠薈心裡想著情勢危急,還是直奔主題吧。

「我來是想了解一下關於剛才那塊玉佩主人的情況的,希望公孫公子能不吝告知!」態度十分謙恭,語氣也稍顯客氣。

今天有求於人,暫且卑微一下吧,絕不能因為自己的野性子跟他起了衝突而誤事了,綠薈心中如是想道。

換做平時,公孫黎再聽到綠薈這番「生硬」的話語定又會戲虐或嘲笑一番的,然而,他卻沒有,身形依然紋然不動,也不像是在思考怎麼回答綠薈的問題,倒像是完全沒聽進去。

綠薈剛想提高音調再說一遍,公孫黎再卻驀地轉過了身子,面容因為光線照顧不到而略顯灰暗,儘管這樣,還是柔和不了本就剛毅的面部線條,仍是端凝如山,只見他薄唇一抿,似是嚴肅又似是開玩笑地說道:「如果我說她已經死了,你會怎麼樣?」

不是問「你信嗎?」,而是「你會怎麼樣?」!!!

腦袋似乎「嗡」的一聲黑掉了,綠薈獃獃地怔了一下,一個「死」字說出來竟是這麼輕飄飄的,可她為何覺得周圍的一切就連空氣都變得沉重了。其實她渾然不知自己接下來反問出來的話也是輕飄飄的:「你說她。。。死了?」

公孫黎再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眸如深潭,視線似是凝固了,沒有說話。

這就是默許了吧。

這麼多天以來一直發著的惡夢終究還是成真了!!上次把她拋棄在地牢中時,綠薈就猜到了她會死,只是她一直不肯說服自己往這方面想,她寧願催眠自己相信她吉人天相,終有一天會平安回來。

加上前一刻玉佩出現時,她又很自覺地給自己燃起了希望,想不到結果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過最初的詛咒。虧她還信誓旦旦地跟朝顏保證說帶她回去。

綠薈自是相信公孫黎再的話,因為她覺得他這種事不會說謊,只是她突然有點難以擺正自己的心態,前一刻,前一秒她還是滿懷希望的。不過她也就怔了一下,驚了一下,沒有崩潰,現在也不是崩潰的時候,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再怎麼樣她也要找回她的屍骨,讓她安然入土。

理智,她現在僅僅需要的是理智。

「告訴我,兇手到底是誰?還有,玉佩既然在你手上,那她的遺體現在在哪裡?」話語似乎已經沒有溫度了,有點冷硬,她真的在竭力隱藏自己心中的沉痛,不能激動那就只能壓抑,因為心一亂,事情便糟糕,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傷心還是留在以後的慢慢長日吧。

「不要不自量力了,你鬥不過她的,我不想去收屍!」公孫黎再收回了視線,淡靜的眼睛直視著前方,似乎已經看穿了綠薈所謂的「企圖」。想都不用想,又是想著去報仇,以為自己多麼的了不起!!!

「你儘管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收屍就不勞煩公孫公子您了,況且,收的是誰的屍還不知道!」綠薈冷冷地回道。

「蔡霧兒的目標是你,那位女子只是個被利用的幌子,你若真的這麼想去送死,麻煩請到東大街春花秋月居頂層閣樓,她一定會不辭勞苦等到你來為止,你現在可以出門右拐了,不送!」淡淡地拋下這幾句話,公孫黎再又轉過了身子,恢復了綠薈剛進門時所看到的樣子,似乎多看她一眼心裡就多添一分堵。

果然,問不問「怎麼樣」,她都只會「怎麼樣」,除了像個腦殘一樣去送死,還會什麼??平時看著她也不笨,一到關鍵時刻就腦殘,簡直不能忍。

綠薈吃驚地望著他的背影,果然又是蔡家人。只不過他這是什麼意思?語氣雖平和,但卻能感覺到隱隱的怒氣在升騰。

她又沒說自己馬上挎把刀去砍她,只不過是想確定下敵人是誰,然後想個萬全的法子。。。

算了,綠薈連自己都騙不了了,她確實就是個衝動分子,還裝什麼想什麼法子!!!!對於她自己的事情,她或許可以很冷靜,就像在蘆葦盪里,在冥還峰上,但一關係到身邊人,就情商降為零,就像在皇帝婚宴上,這次夕容的事件上。而且每次那個時候,智商都特別捉急,智商跟不上,身體卻利索得很,試問她能有幾條命讓她這樣去折騰?

為朋友兩肋插刀,萬死不辭固然是可貴的品質,可是也要有個自知之明,得先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要動不動就以身犯險。

他要告訴她的是這些,是嗎?

這麼說,他是在為她擔心?

猜是一回事,是不是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經此一想,綠薈的態度柔和了很多,望著公孫黎再同樣倔強的背影,她坦然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去貿貿然送死的,死了就什麼都無從談起,何況報仇。你大可安心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

果然,公孫黎再又把身子轉了過來,再次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里是懷疑和探究。她真的就這麼開竅了?雖然有點不相信,不過心裡似乎沒那麼堵了。只見他蹙起的眉頭舒緩了些,說道:「蔡霧兒早就布下了陷阱,只等你前來一頭栽進去!!」

說這話時他的神情是嚴肅的,似乎是在告誡綠薈若然真的衝動,後果自是不堪設想。

「事實上,那名女子早就在地牢中死去了,此事絕對屬實,蔡霧兒卻利用她還在世的借口引你去見她,目的為何也不用我多說了!」

他怎麼知道夕容早就死了?綠薈一臉疑惑地斜眼看著他:「蔡霧兒能做出這種事一點也不奇怪,倒是你,為什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看著綠薈愣愣的樣子,公孫黎再沒有打算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你地牢劫獄可算是出盡風頭,這事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北弋城,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在那座死城一般的地牢里成功劫獄並且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赫連植大發雷霆,適好發現了你的三位同黨被你們遺棄了,當時三人雖已中毒昏迷,但要救的話還是來得及的。他當然想救活她們然後好好利用一番!」

「只是,沒想到你那些同黨也是硬骨頭,知道你們如果得知她們還活著,肯定放不下心,於是醒來之際就紛紛咬舌自盡。赫連植擔心此事傳了出去人們會以為是他下令處死了她們,畢竟之前才頒布的『恩款』中就有一條不在一個月內行殺戮之事,所以只能封鎖所有的消息。外界的百姓都知道劫獄之事,卻不知道其中的三位丹青宮門徒已死,原因就在這裡。」

聽了公孫黎再的話,綠薈神情澀然,世人都說殺手冷酷無情,可是她們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冷血的。不過他剛剛說話的語氣讓她有點不爽,她不屑的斜了一眼公孫黎再:「什麼叫做沒想到,世間有情有義的人多了去了,別戴有色眼鏡看人!」

公孫黎再先是一愣,自是不知道她所說的「有色眼鏡」是什麼,但一聽就知道是損人的話,於是眉一橫,回以更不屑的眼神說道:「有情有義?說她們是『硬骨頭』已經是抬贊了,我看是愚蠢之極。好好的活命機會不要,偏偏要把自己堵死,這不是愚蠢是什麼?殺手也有殺手的門檻與操守,勇和智缺一不可,空有一副硬骨頭拿來何用,也就你們丹青宮那種冷硬死寂說一不二的作風能熏出這種鑽死一輩子牛角尖的所謂『硬骨頭』!」

「你。。。。!」綠薈頓時氣得臉紅,身子也哆嗦了一下,不過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其實她何嘗不是最看不起這種動不動用死來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的做法!

公孫黎再看到綠薈的神情,眼裡完全沒有一絲的得意之色,他剛剛的話雖然句句尖銳薄舌,但完全不是為了逞口舌之能,而是旨在讓她好好地斟酌一下他話里的用意。

該說的他也說了,見綠薈沒有再反駁的意思,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回到正題上:「本來以為這件事就暫且告一段落了,沒想到蔡霧兒還會故技重施,也就看準了你們不知道個中因由,終會中了她的奸計。」說完,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憑空多出了一張折好的信紙,輕輕一甩,信紙展開,遞給了綠薈。

綠薈接過信紙,上面一行字赫然入目:「欲救玉佩主人,速來春花秋月居頂層閣樓,過時不候!」

原來昨天公孫黎再本來是去找綠薈的,皆因他收到消息說官兵又將到寧府搜尋她們,去到北苑時,剛好那時綠薈被寧嫵叫走了,朝顏等人也不在,原想就此離開時卻看到被飛鏢釘在樑柱上的紙條,飛鏢上還懸著一塊玉佩,紙條是折好的,應該還沒有打開過,料想是綠薈等人離開后才有人送的信。

公孫黎再認得這玉佩是夕容的,帶著疑惑打開了紙條,就看到上面的那行字,可謂字如其人,字形溫婉端秀卻又隱隱覺得筆格遒勁,剛氣洞達,不正是出自蔡霧兒之手嗎。

玉佩主人已然不在,蔡霧兒這時卻捎來這番話,其中必定有詐。公孫黎再又怎麼會放過這個順藤摸瓜的機會。

然而來到春花秋月居時,公孫黎再並沒有發現蔡霧兒或者其他可疑人物。心中更加疑惑,他和豐尚當時是喬裝打扮了的,蔡霧兒不可能發現他。難道只有綠薈出現了,她才會現身??

就在公孫黎再和豐尚準備返回時,卻看到了幾個可疑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看樣子要到樓上的雅間去。之所以說「可疑」,只因他們雖是平素百姓的打扮,身上卻隱隱流露出一陣肅殺之氣,眼神雖不至於陰鬱,卻也不似普通人般明澈自然,一直到與之擦肩而過時,公孫黎再才猛然想起了那天花燈會上沐姻湖邊的黑衣人,雖然他們都蒙著面,可是一樣的寒氣逼人。

這些人此時的出現,直接引導著公孫黎再把那天的黑衣人和蔡霧兒聯想在了一起,不過要想將猜想變成事實,還得下一番功夫。

公孫黎再和豐尚無聲無息地跟隨著那幾個可疑人物,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誰知那幾個人行為「端正」得很,拿著銀子,在春花秋月居里逍遙著日子,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吃喝完便離開了春花秋月居,發了好一段路酒瘋后就各自回家了,半點異樣沒有。兩人只好放棄了跟蹤,回到了寧府里。回到寧府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剛踏進門來就遇到了綠薈要喬裝出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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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崇野一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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