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飛刀
危急時刻,懷饒眼裡心裡只能裝得下西門吹雪。他跨出一步,下一瞬出現在了西門吹雪的背後。
「小心。」懷饒從背後環住西門吹雪,一手抓住西門吹雪的手腕,替他揮劍擋開了撲面而來的箭,一手摟住西門吹雪的腰,將人往旁邊一帶。
懷饒的行為和帶離西門吹雪的距離都算得十分精準,不論如何,西門吹雪也不會受到分毫傷害。
「刺啦——」一聲,唯一避無可避的箭刺入懷饒的肩膀,牢牢地扎進了懷饒的血肉里。
箭射過來帶著很大的力道,懷饒本就沒有站穩,被衝擊力帶的往前壓了壓,撞擊在西門吹雪的後背。
西門吹雪身子一僵,似有所感地轉過頭,看見懷饒肩上深入骨髓的箭雙目一撐,張口欲言。
「小心點,別發獃,我沒事。」懷饒安撫似的從後面親了親西門吹雪的側臉,溫和地說道。
懷饒對待西門吹雪的態度是很軟,但對躲在暗處的那些弓箭手可是十足十地冰寒徹骨了。
「放下你們手中的弓箭,離開這裡。」他掃視著周圍因為自己詭異的瞬移而不敢輕舉妄動的人,不帶任何控制力地說道。懷饒語調平靜無波,但誰都不認為他的態度也可以這麼平靜。
懷饒這不是命令,只是最後給這些人一個機會。
「怕什麼?管他牛鬼蛇神,萬箭齊發還不得被射成刺蝟?你們只要記住,眼前的人朝廷重犯,只要抓住他們,不論死活我們都得發達了!」一個領頭似的人躥出來,大吼了一聲。
這一聲還真管用,好幾個弓箭手已經被挑起了鬥志,滿面兇狠地舉起了弓箭,唯有幾個弓箭手期期艾艾,就是沒有具體動作。
「廢物。」領頭的人罵了一聲,奪過就近一名不敢動的人的弓箭,支弓對準西門吹雪和懷饒兩人,朝另外一群人吩咐道:「放箭!」
懷饒溫溫一笑,不置他言。他按下了懷中蠢蠢欲動的西門吹雪,萬箭齊發下安然而立。
「刷刷刷——」耳邊都是遠處傳來的箭雨破空之聲。
「懷饒,你要做什麼?」西門吹雪眼神寒了寒,問。
懷饒沒有回答,然而他接下來的行為已經很好的為西門吹雪解答了。
所有箭在到懷饒他們一臂之間時慢慢地停了下來,最終懸在了半空中,於懷饒和西門吹雪兩人來說毫無威脅。
看到這番不同尋常的現象,一角的謝英已經呆了,弓箭手們更是目瞪口呆,心若擂鼓。
一種比之前更讓他們害怕的威脅氣息蔓延過來,他們幾乎下意識扔了手中的弓箭,拔腿就往四面八方逃竄出去。
往往生機只有一次,一旦錯過了就回天乏力了。
眼見這些人逃出去一些距離了,懷饒懶懶地抬了抬眼皮,隨後停在半空中的箭像自己生了意識一般,用比來時快了五倍不止的速度躥向了逃跑的一群人。
「嗖嗖嗖——」
「嘩嘩嘩——」
早已沒有一個百姓的大街上此時都是飛箭一次又一次劃破空氣的聲音。那些箭看準了一個人就直追著他,直到那人躲無可躲才一下子扎入他們的大腿。
「啊!」短暫的痛呼一個個響起,在這之後就是更深的地獄。
那些原本還是實體的箭在沒入人體后瞬間虛化,化作了液體融入了那些人的體內。
慢慢的,那些人的痛呼像被卡在了喉嚨口,他們瞪著雙目,赤紅的血從雙眼中流了出來。他們面色扭曲,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脖子,弓著腰蹲了下去。
「啊……啊……」
他們是想痛苦地呼喊的,但是他們實在喊不出聲了,出口的只能是破碎的音調,猶如稍微粗獷的呼吸聲。
緊接著,他們臉從眼角開始裂開,裂痕往下快速地延伸。他們抽開脖子上的手,捂著臉,艱難而恐懼地控制自己的身體轉向懷饒,直筆筆地朝他「噗通」跪了下來。
「啊……啊……」
他們再向造成這一切的人祈求,然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可以一笑成佛,也可以一笑入魔,沒有任何人能夠打動他。
懷饒冷漠地看他們無用地掙扎,看著他們的臉已經找不出原型,看著他們的脖子開始露出喉管。
「啊——」許是最後的壓制,讓他們釋放出了聲音,那是哀嚎,歇斯底里,永無翻身之日的絕望嚎哭。
「你殺人真的很噁心。」西門吹雪厭惡地皺皺眉,推開了懷饒,幾道劍氣解決了他們生不如死的掙扎。
這不是西門吹雪第一次對懷饒這麼說,但懷饒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懷饒眉眼含笑地走到西門吹雪身邊,輕輕啄了啄西門吹雪的耳垂,說道:「事出突然,如果下次在你能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我絕對聽從你的安排。」
西門吹雪偏開頭,默默地瞧著懷饒后肩的箭。
懷饒順著西門吹雪的目光,看看自己後面那支,不在意地笑笑:「你幫我拔出來吧,我可以自己恢復過來。」
玉羅剎折騰的那些變態酷刑都不能拿他怎麼樣,這小小一支羽箭懷饒自然不會看在眼裡。
然而,懷饒不在意,西門吹雪總是在意的。那箭是替自己擋的,雖然西門吹雪知道懷饒不會有事,但那箭扎進骨血里總歸是疼的。西門吹雪想著,抿了抿唇,繞到懷饒身後握住了箭尾,「我可以保護你。」
懷饒一愣,「嗯?」
「你是要嫁給我的,所以是我保護你。」西門吹雪少有的解釋了一句,隨後趁懷饒愣神間猛然一拔箭。
「咔擦」,箭拔了一半出來,另一半卻釘在了骨頭裡,埋在了血肉當中。
可以說,情況不怎麼好。
懷饒擰了擰眉,倒吸了一口氣,看著西門吹雪手中的斷箭,嘆道:「唉,我們還是先來開這兒吧。」
「可是你的……」西門吹雪不贊同。
懷饒搖頭打斷了西門吹雪的話,摸了摸後面已經變乾的血跡,「它會自己癒合止血的,只是恐怕到時候需要西門來替我切肉取箭了。」
說完,懷饒不等西門吹雪回應,拉過西門吹雪走向了角落的謝英。謝英一臉懵逼還沒回神,在懷饒靠近的時候下意識退後了半步。
懷饒假裝沒看見,說道:「謝老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有什麼事我們過後再解釋,要不被人發現了就麻煩了。」
謝英咽了咽口水,反應遲鈍地點了點頭。
雖然謝英恐懼、噁心,但說到底謝英還是信任懷饒的。
既然已經被謝英看出了不尋常,又得到了謝英的贊同,懷饒也不想浪費時間了,拽過謝英,直接一個瞬移到達了京城。
謝英第一次有這種體驗,眼裡說不出是興奮還是刺激,他三步並兩步跨出無人的角落,看著繁華熱鬧的街市,結結巴巴地喃喃:「這……是京城?我們就這麼到了京城?」
「對,這是京城。」懷饒和西門吹雪跟出來,平靜地說道。
謝英一頓,轉過頭,猶疑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竟能做到這種鬼神之事。」
懷饒彎唇笑笑,模稜兩可地答道:「不論是什麼,我們總不會對你們不利。」
謝英回之朗然,「這個我自然是相信的。莫說我謝英沒什麼兩位能人可以圖謀的,就是有,我也絕對相信二位的品性。」
懷饒不置可否。
「只是我們現在到了京城,那李公子?」謝英想了想,憂心地問道。
「沒關係,李公子武藝在身,少了我們反而能更快地趕路,想必不日就可以到達。」懷饒溫笑著耐心解釋,一點都沒有剛剛笑著殘忍殺害那些弓箭手的恐怖。
謝英張張嘴還要說什麼,西門吹雪的手在這時搭上了懷饒無礙的那邊肩膀,冷聲攔截了謝英的聲音:「先找客棧處理傷口。」
懷饒聞言,笑容更加柔和了。謝英也因此想起了懷饒吻西門吹雪的畫面,看向兩人的目光有些怪異。
懷饒不在意,低笑著輕問:「我們是情人,謝老闆不介意吧?」
西門吹雪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是沒有反駁懷饒的說法。
謝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些詫異,隨後釋然了,「怎麼會,懷公子和西門公子都是頂俊秀的人物,很般配!」
「謝謝。」懷饒淺笑地扣住西門吹雪的手掌,對謝英道謝。
邊說著,三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要了兩間客房住了下來。
懷饒一進房間就被西門吹雪冷著臉拉到了床上,懷饒挑挑眉,故意調侃地問道:「我們還沒有成親呢,西門就這麼著急入洞房嗎?」
偶爾來這麼一兩句調戲已經成了懷饒的習慣,西門吹雪也越來越能平常以對了。就像現在,西門吹雪只是臉色青了青,便再沒有多餘的反應了。
西門吹雪無聲地示意懷饒上床,懷饒勾勾嘴角,褪去鞋子,盤坐在床上,背朝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目光正直地褪去了懷饒的上衣,眼睛沒有多看哪兒一下,只看著懷饒已經長出粉嫩新肉的傷口。
「你殺人的方式很噁心。」西門吹雪斂目取出一隻匕首,比劃著傷口的大小,重新劃開。
懷饒疼得眼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氣,抽出一絲注意力回答西門吹雪的話,「我知道,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這樣會被趕出去。」這是個問句,但用西門吹雪那樣的語調問出來就像篤定的陳述。
懷饒默了半響,笑聲中帶著輕輕的抽氣聲,「怎麼,西門你不願意和我一起浪跡天涯嗎?」
西門吹雪將傷口切得更深,露出森森的白骨和嵌在白骨中的半截羽箭。他扔下血淋淋的匕首,徒手拔出半截羽箭。
「你是我的未婚妻。」箭和西門吹雪的答案同時出來。
獨屬於西門吹雪的答案,沒有具體的同意和拒絕,也沒有甜言蜜語和譏諷。只是冷冷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卻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