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酒果然是不能混著喝。
易泊文一睜眼就發現胃裡火辣辣地疼,對著馬桶費半天勁,光顧著噁心啥也吐不出來。
「哥,你要喝水嗎?」
易泊文回頭,發現他身後站了個年輕男孩,眉清目秀,乾乾淨淨,手裡拿著杯水,水杯里還貼心地放了兩片檸檬。
「你誰啊?」易泊文皺著眉看了看周圍,沒錯,他的家他的房間甚至是他的洗手間……
「我叫花花。」
「花花?」易泊文晃了一下腦袋,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使勁回憶了半天才想起這麼個人。
昨晚是林喬的生日,林喬是他哥們,過命的交情,他免不了得多喝幾杯……
花花是快散場了才出現的,林喬讓他送易泊文回家。
易泊文看了一眼花花身上那套睡衣,很想開口讓他立刻脫下來,但還是忍住了。
「你手機給我。」易泊文扒著馬桶站起來,身上的酒味他自個都能聞到。
花花把手機遞給他。
易泊文拿了手機就往外走,花花跟了上去,易泊文轉身指著他:「你站那別動彈!」
易泊文去了陽台給林喬打電話。
林喬笑呵呵地接起,「怎麼樣?你文哥猛不猛?」
易泊文黑著臉,「是我。」
林喬大笑,「知道,逗你玩呢。」
易泊文沒心情跟他逗貧,他這會還在遭受酒精的折磨,「你什麼意思?」
「易少,你這就沒勁了啊,人都給你洗乾淨送上床了你該幹嘛幹嘛唄,我這弟弟家裡挺困難的,比你小四歲,哥們好不容易給你找著的,」林喬說得挺興奮,「怎麼樣?」
易泊文捂著肚子,這一下是真喝猛了,胃裡疼得直抽氣。
林喬完全沒知覺,「怎麼了哥們,折騰狠了?」
「別吵,」易泊文蹲了下來順勢坐到地上,「你打算讓我包了他?」
林喬知道易泊文干不出這事,故意退一步說:「你嘗嘗鮮,滿意了再留下。」
易泊文:「不用了,我嫌臟。」
林喬急了:「他是個雛!」
易泊文:「那我也嫌臟!」
林喬給他氣得不行,口不擇言道:「就你那紀師堯最好唄!」
易泊文最不耐煩林喬提紀師堯,索性順著他說:「還就他最好了!我沒他不行,怎麼了?」
林喬愣了一下,「沒他你不行了啊,硬不起來?」
易泊文不想再跟他廢話,「把人給老子弄走!」
易泊文當初怎麼能看上紀師堯,這事林喬一天能問他八百遍。
易泊文一開始還能好好說話,後來真是懶得搭理他。林喬喜歡膚白貌美大長腿,紀師堯哪樣沒占?
紀師堯這人就一點不好,哪怕易泊文把心掏出來捧手心裡給他看,紀師堯還是不愛他。
可就紀師堯擺明了不愛他,自個兒還是腆著臉要跟他好。
這操蛋的感覺真是沒治。
易泊文一個人在陽台坐了半天才回房間,花花還坐在床邊等他。
「你怎麼還在這?」易泊文看他身上穿著那套睡衣,心裡就覺著膈應。
花花站起來,「哥,我真缺錢。」
易泊文被他這坦誠勁給逗笑了,「你掙學費啊?上大學?」
「大三。」
花花說完伸手推了推眼鏡。
易泊文沉默了一下,笑道:「你真不錯。」
「那我可以留下嗎?」花花伸手就去解睡衣。
易泊文冷笑一下,伸手阻止他,「這件睡衣,不是給你這樣用的。」
「是嗎?」花花語氣輕佻,語氣里似有若無的失望拿捏得恰到好處。
易泊文眯了眯眼,就這還是雛呢?
騙鬼!
易泊文不耐煩地收回手,「把衣服換回來,我在客廳等你。」
花花在身後不可置信地喊他:「哥?」
易泊文沒再回頭。
易泊文還得開車把這祖宗送回學校,默默地把林喬罵了八百遍。
他倆一路上都沒說話,車裡安靜得只能聽到輪胎壓過路面的聲音,花花耳朵里塞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坐著。
易泊文把車速剛好控制在限速內,直奔目的地。
「到了,下車吧。」易泊文甚至沒有換擋。
花花卻沒動作,他摘下耳機,「哥,我聽到您跟林哥打電話了,我穿的睡衣是那個人的吧?」
易泊文對他沒什麼耐性,指了指車門,示意他趕緊滾蛋。
花花像是沒看到,接著問:「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嗎?」
易泊文這才轉過頭看他,笑了笑說:「你不配。」
花花乾淨利落地下車。
回程的時候,易泊文心裡五味雜陳。
人都洗乾淨給你送到床上了,你還能好好地開車給人送回去,真是沒治了。
這還能用潔癖來解釋?
紀師堯這會飛機剛落地,累得一閉眼就能睡著,這又是大半夜的不好找人來接,只好自個打車回家。
回到家直接倒床上睡了個夠本,睜眼開手機一看,十三個未接來電,分別來自不同的親朋好友。
紀師堯把手機丟到一邊,重新閉了會兒眼才起床去洗澡。
洗完澡也不回電話,直接去了事務所。
這間會記師事務所是紀師堯跟前公司的上司一塊搞的,總共也就二十來號人,忙起來每個人都得身兼數職,他最近這一周連軸轉,歐洲跑了個遍。
「紀哥,」紀師堯剛坐下就有人拿著文件過來找他,「鄭總讓我拿給您簽字。」
紀師堯這會腦袋還疼著呢,敲了敲桌子,「放著,我一會看。」
「咚咚咚……」沒過一會又響起敲門聲。
紀師堯頭也不抬,「鄭總,有事趕緊說。」
「喲?」鄭曉銘拉了椅子過來坐到他對面,「寶貝兒,還累呢?」
紀師堯撈起文件就往人身上砸,「別噁心我,有事快說。」
鄭曉銘身子一偏剛好躲過,「你前幾天不是說想試一試做IPO?咱們接不了這個活,碰巧我朋友那兒需要個搭把手的,你去試試?」
紀師堯樂了,「我真能去啊?」
鄭曉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先別激動,這案子是誠達地產的。」
紀師堯頓時愣了。
誠達?
易泊文他爸的誠達?
這可真是……
鄭曉銘看著他笑,「你不是吧?你倆還沒和好呢?」
紀師堯苦笑著搖頭。
實在是這回吵得太凶,到這會他連開始為了什麼吵起來的,都給忘了。
紀師堯考慮了半天還是決定去做了。
按他跟鄭曉銘那事務所那規模,做IPO這事估計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到時候他上哪後悔去?
鄭曉銘說這項目需要個搭把手的,他真是說得太委婉了,就連紀師堯這麼個打雜的也能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家。
誠達挺豪氣,專門開了個辦公室給他們,紀師堯這幾天忙得連辦公室都沒怎麼出過,別說是見到易泊文了,連個姓易的都沒見過。
紀師堯漸漸放心下來,這天下了點小雨,他車開得慢上班遲了就索性在樓下買了咖啡才去辦公室。
「小紀,晚了十分鐘。」
陳秘書一眼就看到他手裡的咖啡,「手裡的東西交上來。」
紀師堯笑笑,「少不了你的。」
辦公室里的人很快就把咖啡瓜分完,也沒人計較紀師堯遲到的這十分鐘,可他卻不敢輕視,只好在大家喝咖啡的時間裡趕緊把工作做起來。
快到飯點時大夥依舊忙得連喝個水的時間都沒有。
「各位,」來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辛苦了。」
紀師堯抬頭,才剛說過沒見過姓易的這會就來一個,還是個不好對付的。
易泊文的大哥,易泊霖。
大夥都站起來打招呼,「易總。」
易泊霖微笑著點頭,眼神掃過紀師堯的時候頓了頓,「小小心意,請各位務必繼續努力。」
身後有人推了餐車進來,土豪公司就是不一樣,午餐上牛排!
易泊霖那個短暫的停頓並沒有影響到紀師堯,他原本就是編外人士,他也樂得輕鬆不願多想,只打算去餐車拿一份牛排。
也不知道這牛排比起易泊文的手藝如何,可他沒走兩步就不敢再動了。
易泊霖身後的人是易泊文!
他難道不應該在家趕畫稿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紀師堯反應了一會,發現他自己其實沒在怕的,不過就是尷尬了點。
然而人生何處不尷尬……
不過他也不會上去打招呼,這種除了「好久不見」就沒什麼話好說的關係,假裝不認識,玩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一套才是最基本的禮貌。
紀師堯上前拿了份牛排回來,切的時候突然覺得想笑,給員工送牛排這事該不是易泊文想出來的吧?
有人說人生何處不相逢,每一次相逢都是久別重逢。可紀師堯跟易泊文這段時間真是沒有重逢過,哪怕他們一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哪怕是在他們最熟悉的那一條街。
緣分這事,真的是說不清楚。
紀師堯鬼使神差地抬起頭,發現易泊文正在看著他,他只好朝對方笑笑,然後繼續低下頭切牛排。
易泊文最煩他這副什麼都沒所謂的樣子,他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被他哥攔住,易泊文往後退了半步,無力地朝他哥笑了笑,這種看見紀師堯就想要撲過去的病,得治!
紀師堯完全沒注意到易泊文那邊的小動作,他只知道易泊文很快就離開了,而他哥卻還在這兒鼓舞人心。
紀師堯在事務所也是老闆,所以這種被boss鼓勵的感覺,他真的是久違了……
下班之後,他給鄭曉銘打電話,「鄭總,我知道咱們事務所一直不能快速擴張的原因所在了,咱倆都不是當領導的料啊,我今天學了一招,你老是爆粗口不行,這樣太不文明……」
「紀師堯,」鄭曉銘打斷他,「你特么再給老子多講一句廢話,明天就給我回來!」
紀師堯立刻道:「好的鄭哥,我覺得您英明神武特別了不起。」
鄭曉銘這才滿意,「這就對了,一起擼串否?」
擼串是鄭曉銘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某大學城的路邊攤是他的最愛,據鄭曉銘說,那個地方還殘留著他對初戀的美好印象。
紀師堯對他這說法嗤之以鼻,那地距離他上學那年代少說翻新了七八次!
然而儘管翻新了七八次,攤主換了好幾輪,那裡的羊肉串依舊是鄭曉銘的最愛。
有一段時間鄭曉銘致力於把紀師堯培養成一個糙漢子,第一條就是吃路邊攤。為這事紀師堯的胃沒少被折騰,他都快有陰影了。
「換個地行嗎?」紀師堯提議,「咱們可以去吃壽司啊,懷石料理啊……」
「你狗蛋!」鄭曉銘打斷他,「咱倆大老爺們一塊去吃懷石料理?你要追我啊?」
「靠!」紀師堯笑著開車門,「我一會就到!」
紀師堯到的時候,鄭曉銘已經吃了一大盤子,正一個人在那空虛寂寞冷。
紀師堯拉了張凳子坐下,「你今兒怎麼又想著來這緬懷初戀了?」
鄭曉銘看了他一眼,「別問,多吃!」
紀師堯對羊肉串累覺不愛,也就只能陪著喝個啤酒。
「我今兒遇見易泊文了。」紀師堯突然說。
鄭曉銘嘴裡的啤酒咽了好久才咽下去,「這麼勁爆?你現在居然沒在他床上?」
「靠!」紀師堯一腳踹了過去!
鄭曉銘樂得不行,「你別呀,你們兩個成年男人有什麼事情不能通過干一炮來解決的?一炮不行就再來一炮嘛!」
紀師堯又是一腳踹過去,不再多說,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