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女王成了吸血鬼7
祁朗呆立當場,完了,一個激動……今晚的他失去了謹慎。他看著對方的淡定臉,恨不得上去將對方撕了!
既然暴露,沒了面子,那麼命總得保住,他從黑色的背包里扯出暗色的提琴,一手提琴,一手聖水,做出欲倒聖水毀滅提琴里的血族之力的瘋狂模樣,猩紅著眼,吼道:「還不讓開!」
蘇千柔很是利落地給他讓出一條路,絲毫沒有遲疑。當然她很肯定,這傢伙絕對不會就這麼滿足地就走。
祁朗先帶頭,走了幾步沒發現舒思語跟上,「你發什麼呆!」
舒思語如夢初醒,她看看祁朗,又看看他捏得死死的提琴,還是不肯相信。祁朗和自己說過千柔墮落之前他曾好心給她一條生路——將精血耗盡之時便可轉換人身,可最後千柔后了悔。渴望著力量忘了人性,可現在看來,到底是誰丟了人性?
銀屑藥丸、暗色提琴……這一切是真的嗎?她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她又看著蘇千柔,自己今晚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你忘了獵人的守則?那傢伙殺了多少人類?她已經早就不是人了!」
心存僥倖的她在聽見祁朗這句話後身子搖晃了下,她,已經不止一次聽祁母念叨過千柔是多麼地喜歡祁朗,連那麼冷的祁彥在受傷昏迷前重複的都只有一句話,不要追擊千柔,她是最好的,是一家人。
可祁朗居然……
舒思語的心裡飛快地濾過了很多想法,關於祁朗的、關於千柔的,可是最後浮現的是一張臉,那是祁彥提起自己的哥哥時自豪的臉。
自己崇拜的哥哥,居然是這種人……
「你,這麼做讓祁彥怎麼看你?他該有多傷心?你、這麼做到底是怎麼想的?」
拒絕和他為伍的舒思語眼中驚奇的不可思議激怒了祁朗,他所掌控的一切都在今晚破碎,這讓他不能接受。
「祁彥祁彥,到底為什麼每個人提到的都是祁彥!我就不行么!」
一向溫柔甜美的舒思語皺了眉頭,「祁朗!你知道你現在是在說什麼?祁彥多麼敬重你,出門前祁父祁母多麼擔心你……」
「你還不明白嗎思語?問題該死的就出在這個擔心上!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們擔心過祁彥?只要一面對我就是不放心,我哪裡實力差到需要他們這麼看不起?」
「身為獵人世家的他們本應該制裁眾鬼傲立獵人世界頂端,可他們如何?不僅對我這個人類不抱重任,還居然收留了一個吸血鬼當養子!你不覺得可笑?收留一個大威脅在身邊埋下一個□□,卻以『愛』這個名義自我滿足自我陶醉,老實說噁心透了!」
「你以為這對你心愛的祁彥也是公平有愛的?錯了!大錯特錯!」
「他們明明知道祁彥和我們朝夕相處對湊在嘴邊的鮮血渴求得快要發狂,可僅僅是因為他們可笑的自我滿足祁彥只能故作沉默寡言,用死敵獵人開發出來的鮮血替代藥丸來止渴。他們一邊做出心疼的表情一邊誇獎祁彥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麼感受?」
「可笑,可笑,可笑至極!把一隻飢腸轆轆的狼放進一群羊中,每日被香味刺激之後只能咀嚼著苦澀的青草,被放過的羊還要撫摸著他的頭告訴他這是善,將狼馴化成沒有用只知道吐舌頭獻媚的狗不是在作惡?」
「這樣的人還要自信昂揚地行走世間,驕傲地宣稱自己為獵人世家,不是丟人現眼是什麼?」
「來,你來告訴我!這不是丟人現眼是什麼!」
「祁朗你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這麼被指責我可是擔當不起。我現在所做的事有哪一件不是對得起我從小被他們灌輸的『義』?有血族擾亂世間我第一個沖在前陣,他們下不去手的千柔也是我親自收繳力量,威脅著整個祁家氏族獵人世代威名的祁彥不是我設計沉睡的?」
祁朗情緒激動,「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感激我?我做的哪一條違背了獵人的法則?」
「當我祁朗端坐在祁家家主之位之時,祁家這些亂了的綱常必然得到重生!」
祁朗說得激動,但一向迷糊的舒思語這次卻完全沒被他帶歪,「你是青春期沒得到父母關愛就彆扭的少年嗎?這麼大了還為父母的青睞爭風吃醋?」
「你說什麼?!」
「祁朗難道你一直以來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長大?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愛,就排擠祁彥,想要否定弟弟的存在,就對父母陽奉陰違。」
「因為權力而傷害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因為一個可笑的家主之位,對自己最親愛的弟弟下手直至對方沉睡無邊黑暗。」舒思語眼中似是有一團火,她怒斥祁朗,「難道你是一個普通的獵人就無法行走在夜色中?手中的銀箭無法射出?聖吟誦的光芒無法照耀你身?」
「胡說胡說胡說!你怎麼可能理解我的心情?原來你也不過是普通的人,只是站在岸上冷眼看著下面的人掙扎,對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倖存者冷冷地指責他為什麼會掉下去,為什麼會弄得滿身泥濘,為什麼不再努力一點……原來,你們都一樣……」
舒思語被祁朗的話語窒住,信賴的人露出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面孔讓她震驚到無以復加,她原本以為潛進城堡的自己是個榮光的獵人,可現在呢?正義的討伐變成了陰暗的不齒勾當,滿腔的熱血被澆上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舒思語戰鬥力不行了,蘇千柔可不答應,於是她上場了。
「每一個人都提到的是祁彥?」
冷冷的聲音在這個庭院里響起,祁朗不由得握緊手中的提琴,這能保障他性命的東西絕對不能大意!
蘇千柔直視著祁朗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為了你我背叛了血之一族,這麼久以來,我甚至懷抱著黑色的荊棘,妄圖用我的血族冷血澆灌它。可我那麼地那麼地殷切保護的玫瑰,它盛開之時卻將我刺傷。」
這聲控訴是今夜以來的千柔第一次指責,也是她發現背叛后的第一聲,祁朗思考過很多次千柔會在何時大聲控訴於他,卻從沒想到是這個時候。
「可即便如此,每一日太陽東升之時,我都在祈禱你的到來。可笑嗎?我一個吸血鬼竟然在期待太陽的升起。」
這話一出舒思語羞愧落淚,祁朗的目光膠著在她冷淡的視線中,她冷淡的目光讓他的恐懼之意升騰。她,為何目光中沒有一絲熟悉的影子?
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她,那時候我愛談天她愛笑,到底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這幅面目全非的模樣?
不!祁朗你不能中招,她說這些全都是為了引起你心中的內疚。她這是希望你從身體到內心都受到折磨!
從身體到內心都受她影響?懺悔嗎?做夢!
看著祁朗的反叛眼神,蘇千柔滿了意。動手吧。
果然不出蘇千柔所料,祁朗動了手,聖水傾斜,清澈的液體滴落在暗色的提琴之上,腐蝕的白煙冒起,驚人的能量頓時炸開!
汩汩的能量逸出,祁朗的身子在一瞬間欺身而來,匕首接近蘇千柔的脖頸,只要再這一瞬間得到她的血祁朗就可以成功!
「對這個世界說再見我們來世再會吧千柔!」
可祁朗註定觸碰不到蘇千柔,不僅是因為蘇千柔成功地利落打掉他的匕首,也因為蘇千柔策劃了一晚就是在等他如原著那般地抱著提琴自動湊近她的身邊,更是因為那一抹褐色的藤蔓升起突然捲住了提琴。
「樊易?」
包裹著樊易本體的藤蔓卷上了提琴,藤蔓垂落,提琴卻像是活了一般,搖搖晃晃地飛到了蘇千柔掌心。
提琴一入掌,樊易的身形就顯現了出來。樊易,他的能力是木化,而提琴,顯然也是木製。
蘇千柔看著一向著裝一絲不苟的樊易渾身像是被火球砸中一般破落不堪,金色的懷錶摔落。木化進入聖水浸染的提琴,這對吸血鬼來說不亞於自己找死。很是不能理解,她明明處於最優勢的高地,制裁對方是顯而易見的,樊易為什麼還要撲過來?
「為什麼?」
對於蘇千柔的不能理解,樊易一向古板嚴肅的臉露出了些許輕鬆的神色,果然,對於年輕的殿下這些她都是不懂的啊……
「我是您忠實的奴僕,有事您儘管吩咐,無論什麼命令我都會服從,來自您的命令是我一生的等候。只是……為什麼您不再吩咐我了?」
樊易說著說著,神色有些恍惚,顯然是受傷很重。蘇千柔靈力探入,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吸血鬼的生理結構,靈力不知該如何疏導。
「您不必費工夫。自從被親王所救,我就在為他奔命而等候,可他從來不叫我。來到您身邊,我以為您會,可您也從來沒有。」
蘇千柔半抱著樊易,還在努力地鑽研著靈力的運行軌跡,一把接過司九遞來的葯,不由分說地按入了他的嘴。
一旁的祁朗大驚之下想要搶回提琴,卻被舒思語攔住,他不甘地向蘇千柔這裡望,卻驚訝地瞪大眼,「你是獵人霍克!」
「你竟然與血族同流合污!」
「不,我是樊易。新生的樊易。」
「誰是那個污?那些道貌岸然的獵人才是吧!他們當真是為了保護人類?祖輩們的意志沒有繼承,徒然地揮霍著他們搜刮下來的聖物,虛偽地喊著天誅血族的口號,我受夠了!」
「見到親王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被救贖,他賦予了我連獵人都為之顫抖的力量。公主殿下請不必皺眉,即使您從未呼喚過我的名字,可您依然是我最重要的人。」
「為公主獻身,死後我能看到該隱嗎?」
終於理清了脈絡的蘇千柔對他說:「閉嘴別說胡話。」
「抱歉,我的公主。」
蘇千柔看著他,神色難得柔和,「我不是等著人伺候的公主,我是愛吩咐的女王!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是!」
說完,她拾起掉落的金色懷錶送向他的掌心,放下他,看向花園一角,「你這是想去哪?月夜的客人,我的招待還沒結束呢!」
身著藍色衣裙的蘇千柔站在滿月之下,拉起了帶著吸血鬼力量的提琴,蝙蝠在她的身後受力量的蠱惑而飛騰,濃霧襲來,「享受這滿月的盛宴吧!」
蝙蝠纏上了祁朗,一路噙著他的腿將他倒掛著帶向了高聳的城堡塔尖,祁朗尖叫著扒拉著城堡,拒絕被蝙蝠推落。蘇千柔藍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緊跟著也上去了。
「蘇千柔!」
被抓撓得想死的祁朗看見了這個罪魁禍首,猩紅著眼向蘇千柔撲來。很好,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就在祁朗抓住了蘇千柔胳膊的那一刻,蘇千柔的目光盯著祁朗,直刺心底的冰凍讓祁朗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死神,然後便是她的一個飛腿直接踹飛了他,「啊!」
最後一個瞬間,祁朗從祁家搜刮而來的護身甲保護了他,沒有當場死,可從高空墜落的衝擊讓他進氣沒有出氣多。
場面一時寂靜了下來,司九看著還在塔頂的蘇千柔,急了,『你還有一句台詞沒說就把他踹下來幹啥?』
還有劇情中是祁朗想要害死千柔自己卻不慎墜落被摔得半死,被一擁而上的血族部下解決的。自己動手是個什麼鬼?
『這麼解決掉一個人你不怕大家說你暴虐?』
『我不需要那些虛名。』
蘇千柔看著祁朗,從塔尖慢慢下落。
可她還是沒說出那句文中女配的重要台詞,任由祁朗的氣息一點一點地弱了下去。
祁朗感覺自己現在正在冰火兩重天,一會兒覺得自己五臟俱痛恨不得立馬死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身子輕得像是沒有了似的虛無,恍恍惚惚,可是有一點他很明白,他是要死了。
他急促地呼吸著,眼前一輩子的場景走馬觀花般地放映,忽然定格在了一張笑得純真的臉上,仔細看去,純真的臉又變成了滿嘴鮮血的嗜血驚悚面容。
對了,只要是她,一定會救他的,也是唯一能救他的,因為她是千柔啊……
渴求的目光凝在蘇千柔的嘴上,再深一點,再深一點,那雙獠牙,只要她張開那雙獠牙……
蘇千柔如祁朗願地站在了他面前,俯身看著他的渴求目光,嘴巴蠕動了下,卻不是張開口,而是吐出了幾個字。
「你為什麼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就一定會愛上我……愛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加偉大。」
原著里血族女配如同莎樂美(1)一樣悵惋的嘆息台詞被蘇千柔說得如同一般利刃一樣狠狠地插入祁朗的心。他回想起千柔百依百順時的模樣,不甘心地瞪大眼失去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