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師兄,今兒的收穫可是大了。」簡易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側,「掌門給了我們一堆靈石,還對那些靈物的去向做了許多指點,最後我還拜了祁長老為師。祁長老對我那就更大方了,直接送了我一個好東西。」
待他將這堆話說完,文軒仍舊那麼直愣愣看著他。直到簡易察覺文軒目光有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文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視線收回來,「沒事。」
可是那句話依舊在他的心中不斷回蕩。他忍不住朝那個方向想著,卻又忍不住不斷反駁自己。畢竟只是張笑晴的一席話而已,憑什麼就要相信呢?更何況他是男人,簡師弟也是男人,難道男人與男人之間也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這真是一個全新的視野,直讓他一團混亂,不知該如何判斷。
他有心想要直接問一問簡易,卻又覺得這問題實在尷尬,問不出口。
幸而出行的準備確實有些瑣碎,簡易回來后還需要做最後的清點。兩人一忙起來,便沒空再尋思那些雜念了。
之前簡易已經去將自己新入內門應得的資源領了,不過數百靈石外加一件鍊氣期的法器而已,雖不堪大用,總歸聊勝於無。
而文軒也已經將自己在水雲宗這麼多年來的積蓄全部取出。這筆資產可就不小了,總計三萬餘門派貢獻值。換全了宗門內能找到的凝元外物,還剩下一萬餘,又全數換成了靈石、丹藥、符籙以及一些常用的材料之類,外加一柄上好的飛劍。
這柄飛劍文軒也是挑揀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選出來的。劍鋒銳利自不用說,劍身也是極輕盈,運使起來如指臂使,靈便異常,最適合築基期使用。
簡易原本以為這是文軒為自己準備的。
結果等兩人徹底離了水雲宗的地界,行到一片山嶺之中,文軒卻將這飛劍遞到了他的手中。
「你不是說你快築基了嗎?」文軒還道,「有備無患。省得到時候還要再去找,也不見得再能找到這麼好的。」
簡易頓時喜出望外,將飛劍端在手上,越看越是喜歡,高興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他這麼一激動,臉上便又飛出兩團淺淺的紅暈,看起來粉嫩得很。
文軒看著簡易臉頰那淺淺紅暈,不自覺便看了許久。
他早知這師弟最是容易羞澀,對這時不時就臉紅的毛病更是已經見怪不怪。可他如今再看簡易這羞澀,卻又莫名有種別樣的感覺。
待到簡易有所察覺,猛地抬起頭來,文軒早已將視線撇在了別處,臉上神情自然得很,一點破綻都沒露。
其實文軒心中正糾結得很,正在拚命唾棄著自己。他怎麼又控制不住地瞎想了起來?只不過是聽了師妹無根無由的一番妄斷,何至於就當真要以這種眼光來看待他簡師弟了?
「師兄,」他聽到簡易在他耳旁認真道,「謝謝。」
「你我之間,還談什麼謝?」文軒果斷表示,「再說了,我從你這裡得到的東西難道還少了?不過投桃報李而已。」
「師兄說的是。」簡易一笑,「反正我的東西,就是師兄你的東西。」
這理應只是一句玩笑,文軒聽到耳中,心頭卻竟然又猛地一跳。
「說到這個。」簡易又神秘兮兮湊到文軒耳邊,「之前所說祁長老,咳,現在是我師父,送我的那件好東西,師兄你可知道是什麼?」
說罷,不等文軒反應,他便從那手鐲中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看似一個漏斗,髒兮兮的,毫不起眼。但既然被簡易如此神秘取出,必然不會是什麼凡物。文軒頓時被勾起了兩分好奇,「這是什麼?」
簡易嘿嘿一笑,「師父說了,這叫混靈斗。」
「混靈斗?」文軒一驚,「可是原本丹心苑的那個混靈斗?」
不需簡易回答他也知道,這世上已沒有第二個混靈鬥了。可這混靈斗來頭實在太大,由不得他不驚訝。
這竟是一件法寶,從前歸丹心苑一位長老所有。後來那位長老身亡,這法寶也不知所蹤,沒想到卻是落在了祁繼白手裡。至於這法寶的作用……聽聞是可以將世間一切靈物都轉化為最精純的靈氣。
想到這裡,文軒的目光漸漸虛了。法寶之名雖大,這作用卻……實在沒有什麼用。
畢竟靈物少有,而靈氣滿天滿地都是,這個交換不划算得很。雖然空氣中靈氣不那麼精純,但除了丹心苑那群煉丹的,旁人也不需要那麼精純的靈氣。哪怕丹心苑那群,想要提取精純靈氣,法子也多了,何至於用靈物去填?更何況它還沒法自己吞噬什麼,還得有人主動將靈物餵給它才行。
簡易一看文軒這神情,就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當即又擠眉弄眼,笑得宛如奸商一般,「師兄莫急。要不是人人都以為它只有這點作用,它怎麼能在安生我師父手中留這麼久,又怎麼能落到我的手裡?」
言外之意,真正的作用必定不止那麼一種了。
眼見文軒流露出好奇之色,簡易連忙貼身過去,咬著文軒的耳朵,輕輕又說了一段話。
這呼吸微微帶點熱,吹得人耳朵有點癢。
文軒這時卻還專註於這低語的內容,雙眸是越聽越亮。
原來這混元斗在吞噬了足夠的靈物之後,還能自發感應更強大的靈物,並為自己的主人指明方向,實乃居家尋寶第一利器。
說完之後,簡易又稍稍退了開,想要先在文軒面前露一小手。
具體機制雖不清楚,簡易卻知道,在原著中,那秦時宇便是通過這混靈斗直接尋到了一件先天靈寶,實力頓時暴漲數倍,一舉奠定了陸上霸主的地位。雖然那已經很後期的事情了,秦時宇當時所填的靈物現在簡易還望塵莫及。可窮人有窮人的過法,填不了那麼高級的,就把手頭能有的填了,總能換個更好的吧?
簡易便懷揣著這種美夢,狠狠往這混元斗中餵了一把……靈石。
靈石由天地靈氣所生,自然也是靈物的一種。只不過稍微粗糙寒酸了一點。
而後簡易運使起來,只見這混靈斗……動也不動。
「看來靈石還是不行。」文軒遺憾嘆道。
「還挺難伺候。」簡易自覺在文軒眼前丟了面子,咬牙切齒恨得慌。而後他在那儲物手鐲中翻找一通,找出那件新入內門所得的法器來,狠狠往混靈斗中喂去,「吃,再吃,撐不死你。」
同為靈物,法器的檔次可比靈石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眼看著混靈斗將這柄青芒小劍一點點分解吞噬,化為腹中那一點精純靈氣,簡易肉疼之餘,心中更是充滿期望。
結果他再將混靈斗一運使,這玩意竟然還是動也不動!
什麼情況?不至於是壞了吧?還是他被原著坑了?混靈斗根本就沒有那神奇效果?
簡易腦中疑問連連,面色不由發青,心中也是發急,只能不住地驅使,指望這破漏斗能稍微一動。
然後,在這執著地驅使之下,混靈斗還真動了。
只見它那灰撲撲的身軀微微一顫,就像打嗝一般,將之前連靈石帶法器所分解出來的那點靈氣,「噗」地一聲,從底端細嘴處通通放了出去。
簡易獃滯地看著這團精純靈氣,眼睜睜看著它在空中漸漸消散。於此同時,手中那法寶靈識放出一道情緒,傳入他的神識之中。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呢?充滿了不滿,充滿了鄙視,充滿了嫌棄,深深地嫌棄。
我……你……媽……簡易一句髒話都冒到了嘴邊,礙於文軒在場才沒直接罵出聲來。
這什麼坑爹玩意!給它喂吃的,它還嫌吃得不好!它以為一件法器很便宜嗎!
簡易猛地站起身來,恨不得直接將這破玩意給摔到地上。可是都將它舉過了頭頂,簡易又猛地一陣捨不得,最後還是灰頭土臉地又收回了懷中。
「算你狠。等我明兒有錢了,再給你找好吃的,狠狠找上一堆。」簡易咬牙切齒,「撐不死你。」
「哈哈!」文軒從頭看到了尾,忍不住在那邊捧腹大笑,「簡師弟,你也有今天!」
簡易被笑得面色發苦。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光輝形象,今兒全栽在這裡了。
他再抬頭一看,文軒邊上還冒出一點熒光,卻是那柄法寶劍胚,正在文軒周身繞著圈顫,顯然也在狂笑不止。
自打文軒跌落到築基之後,這劍胚的膽子也肥了,雖然還能勉強聽從驅使,卻也常常做出這種自作主張的舉動。
被文軒笑,這也就算了,還被一柄飛劍笑,這能忍嗎?
「笑啊,你再敢笑!」簡易頓時怒上眉梢,挽起袖子就要捉它,「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也給我家混靈斗餵了?」
文軒越發樂得直不起腰來,不得不伸手捉住簡易雙臂,「好了好了,你和柄飛劍計較什麼?」
因為是從后捉住的,簡易整個後背又正巧抵在文軒的胸口,還在掙扎著給那飛劍撂狠話。
起初文軒還含笑看著,但隨著簡易在他懷中動來動去,他漸漸便覺得怪異起來,猛地又將手臂鬆開,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師兄?」簡易發現了他這古怪,回過頭來看著他。
文軒搖了搖頭,板起臉來,帶著兩分生硬地道,「別再鬧了。時候不早了,我們還得快些趕路。」
說罷他便將那法寶劍胚收回袖中,自顧自先往前走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師兄?」簡易連忙跟在後面追了過去,「怎麼了?」
文軒搖了搖頭。不知怎麼的,他又回想起之前簡易附在他耳朵邊說話時,那呼吸在他耳旁吞吐的感覺,那微微帶熱的吐息輕輕吹拂在他耳廓上……於是他整張臉就從耳朵尖開始一點點熱了起來,頓時越走越快,連回頭都不敢了。
「師兄,你難道又生氣了?是因為我剛才與你的飛劍置氣,太過幼稚?」簡易跟在後面,小心翼翼辯解道,「可我只是玩鬧,並不是認真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
文軒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不由得停下腳步,「這種小事……我才不會。」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平定下自己的心緒,回過頭去,「誰說我生氣了?我只是急著趕路而已。」
「真的?」簡易狐疑地看著他。
在這種時候,文軒就有一個優勢。他並不像簡易那樣,有點什麼就臉紅。只要他刻意將一張臉板起來,無論心中想的是些什麼,面上都是不會有所顯露的。
於是簡易看了他半晌,只能信了他這說辭。
文軒鬆了口氣,又故作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早些尋到一個仙城,我們晚上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簡易乖乖巧巧點了點頭。
而後兩人繼續前行,文軒沒再加快步伐,簡易也沒再問些什麼,一直安安靜靜跟在他的身側。
如此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兩人已經又走上另一條山路,文軒忍不住眼珠一動,偷偷將眼角餘光落到身旁少年身上。
另他意外的是,簡易竟也看著他,而且看樣子是一直都卡著他。但他並沒有發現文軒投過來的視線,因為那目光卻不是落在他的眼上的,而是落在他的……文軒又有兩分意外,這目光竟然是落在他的唇上的。
是的,簡易一直在直勾勾地看著他的嘴唇。不僅在看,還在紅著臉看,越看就越羞紅了臉。
……這是個什麼情況?不就是個嘴唇嗎?
文軒只覺得莫名地古怪,忍不住伸出舌尖,自己在唇上輕輕一舔。
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簡易卻如遭重擊,連步伐都亂了一分。同時臉上噌噌噌噌的,又紅了好大一片。
就在這一瞬間,文軒也愣了一愣。不僅是因為簡易誇張的反應,還因為那種舌尖觸到唇尖的,柔軟而又帶著潮濕的感覺……讓他回想起了不久前做過的一個噩夢。
在那夢中,他也感覺唇尖似乎被某種濕軟之物碰了一下,掃了一下,亦或是含了一下。當時他並未多想,只以為也是夢境中事。可如今回想,這種奇怪的觸感,和那壓抑血腥的夢境,其實並不能對上。
而當時他從夢境中驚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簡易。
難不成……不……不會吧?
文軒被自己忽然的猜測給嚇了一跳。
這一系列念頭,說來不短,卻也只是他腦中千迴百轉的一個剎那。此時此刻,簡易不過剛剛因為慌亂而抬起眼來,正好對上文軒視線,不由得越發慌亂。
這慌亂似乎是某種佐證,文軒卻已經不願再繼續深想下去。他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糟糕了,怎麼能如此糟糕呢?他居然如此看待一名純真的師弟,實在是太過分了。
於是文軒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落到眼前的道路上,試圖將自己的思路也拉回正軌。
卻就在這麼一看過去,文軒猛地停住了腳步。
不對。
他們正在走的這條路不對。
眼前的樹木剛才見過。
「簡師弟,小心。」
不知何人,竟然在這路上布了迷陣,試圖困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