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韃子蹤跡

看老人家認真的表情，侯國興愣了愣，開口問道：

「老伯，你說離這裡幾十裡外，有人賑災比朝廷做的還好？」

一路行來，侯國興見多了大明鄉紳的嘴臉，這個時候能夠不發國難財的都已經不錯了，仗義疏財，賑濟百姓的那是一個沒見過。

「這幾天過去的人都沒有回來，應該是真的了……」老人家開始道。

原來在五天前，這裡來了一批難民，在喝了一天麩子水以後，大罵官府昏庸無道，不顧災民死活。這樣等下去早晚是個死。

後來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往東五十裡外的陳家莊陳大善人開棚賑災，每天稀飯管飽，讓大家一起去碰碰運氣。

在一天二頓稀飯的誘惑下，當時就有很多災民跟他們一起離開，這幾天也陸陸續續的離開數萬災民了。

「劉大叔，這肯定是這狗屁官府，在哄騙咱們。希望將咱們哄的離兗州越遠越好，免得髒了欽差大人的眼。這一去，就離兗州城快百里路了，到時候，誰還有力氣走的回來，死在路上可就如了這群狗官的願了。」

青年說完，似乎想到點什麼，趕忙躺在地上，小聲開口道：

「不行了，話說太多了，肚子已經開始餓了，劉大叔，您也趕緊躺著，別想著什麼二頓稀飯了。等熬到這狗欽差走了，我們去城裡討飯去，等過了這災荒年景，我們在回鄉下。」

「回去？回不去了！」聽完二蛋的話，本來喝了二碗麩子水正在高興的老人，坐在地上開始哭了起來。

片刻后，看了看躺在地上等死的二蛋，突然憤怒起來，大罵道：

「你…你個兔崽子給我起來，去陳家莊，那陳大善人既然能養活這多人，家業一定不小，去那找個長工乾乾，還能有個活路。回去？回去那還有地……」

原來，老人和二蛋是從距離這裡五百多里的一個小村子逃荒過來的。山東大面積大旱，災民們見不到官府的一顆賑災糧。

無奈之下，災民們只能將手中的田地，低價出售給了當地鄉紳。有多低，二三十斤糧食一畝地，五兩銀子一個閨女。

最後，在手中不多的田地賣完后，只能選擇向城裡逃荒。

至於逃荒的路上，自然是一副屍橫遍野，易子相食的人間地獄。老漢本來有三個兒子。但是在逃荒的路上，三個兒子連自己的妻兒都養不活。哪裡還能顧得上老人。

看著兒子們愧疚的眼神，老人為了不連累他們，自己偷偷的離開了。

這一路上，多虧遇上二蛋這個單身漢一路相扶，不然老人可能也已經是路邊枯骨。

「我走了你怎麼辦？」二蛋看著老人說道。

「要不這樣，我們先去看看，如果真的一天能有二碗稀飯，到時候回來通知你們。」侯國興在邊上開口道。

…………………………..

出了那廢棄的軍戶所以後，侯國興帶著楊五，楊六，直接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向著陳家莊騎馬而去。這年頭，願意出資養活數萬災民的仁厚長者，侯國興沒有理由不去見上一面。

五十里的距離並不算遠，快馬行進，都用不上一個時辰，只是一路上，侯國興總能碰到從別處趕往陳家莊的災民。

因為路上時而擁擠，難免耽誤功夫，到達陳家莊時，太陽已快落山。

在陳家莊外，侯國興隔著老遠就見到如山的難民。粗略估量一下數字，起碼五萬以上。

侯國興心裡一陣感慨，在此國難當頭之時，若不是這樣一個人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成為路邊枯骨。

正當侯國興準備加速進入莊子之時，邊上的楊五一把拉住了侯國興的韁繩，開口道：

「大人，情況有點不對。」

楊五邊說邊調轉馬頭，牽著侯國興的馬匹，往邊上的隱蔽處而去。

「怎麼了？」來到小山丘的背後，侯國興小聲問道。

「大人你看？」楊五用手指著陸續進入陳家莊的災民們開口道：

「災民入內井然有序，村口二邊屋頂上居然還有人在觀察……」

侯國興順著楊五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果然村子入口處有幾座高樓，裡面有人在觀望著遠處。

楊五.楊六身為楊峰的義子，和楊峰在漠北多年，到是養成了時刻探查敵情的本能。對周圍的的情況時刻注意著。

「如此多的災民，這陳大善人謹慎點也不為過啊？」侯國興說完搖了搖頭又開口道：

「近十萬災民，哪個鄉間富戶能有如此手筆，按如今的米價，數萬人的災糧，今天下來，怕是要傾家蕩產。」

楊五皺眉盯著前面的災民繼續說道：

「看此人協調災民，以及遍布崗哨的做法，似乎是個懂兵之人啊！

侯國興聽了這話，心頭「咯噔」一跳，驚道：

「聚集近十萬災民，花費數萬兩白銀，還是個懂兵之人？」

侯國興說完額頭上已經微微泛出汗珠，他背著手來回渡著步子，吶吶自語道：

「要是這個陳大善人另有圖謀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大人要不先回去，著錦衣衛密探前來調查？」楊五身為楊峰調給侯國興的保鏢，自然以侯國興的安危為重。

侯國興搖了搖頭，開口道：

「錦衣衛許顯純本官已讓他趕往遼東，調查當地賑災情況。這北鎮撫司的暗哨，沒有他在，本官也毫無頭緒，無法調動。只是這時間……」

錦衣衛的北鎮撫司探子確實強大，只是其中的人員構成太過複雜，並且保密做的非常好，可能也只有錦衣衛經略司的文件櫃裡面，才知道旗下有多少暗探。

甚至於北鎮撫司各個百戶之間，互相也是不知道對方手底下的密探。

許顯純臨走時，只留下個用於聯絡的密探，這要是等到許顯純的命令回來，起碼也是三天以後。

如今數萬災民聚齊如此，萬一其人真的居心叵測，隨時都會釀成大禍。在說如今也不能確保其人是是否另有所圖。

「大人要不我進去探查，讓楊五先送您回去，徵調錦衣衛？」邊上的楊六對著侯國興拱手開口道。

「若此人真的居心撥測，其中的危險你可知道……」侯國興愣了愣，拉著楊六說道。

「大人，這一路行來，大人不分貴賤，不問身份。與我等稱兄道弟。卑職銘記於心。在說我等身為大人下屬，急大人所急本是理所應當。」

楊六頓了頓，笑著繼續說道：

其實義父對大人您及其尊崇，要不也不會讓我等四人來護衛大人。義父經常和卑職等人誇您有大將之風，如能領兵，絕對讓異族聞風喪膽。

楊六或許知道此行的風險，臨行前將楊峰對侯國興的評價說了出來。

「我去，你護著大人回去。」楊五將楊六推向一邊，對著侯國興拱手說道：

「大人勿憂，此去只是探明情況，不會有什麼危險。」說道這裡楊六頓了頓笑道：

義父的為人雖然有點古板，但只是礙于田爾耕大人的面子。還望大人勿要見怪。

……………………..

兗州府，客棧內。

「四貝勒，如今這樣的年景，我女真人都吃不飽飯了，為何還將大把的銀子和糧食，拿過來餵養這些漢狗。」

一名身後拖著金錢尾巴，身穿麻衣的漢子，弓著腰對著坐在桌前的四貝勒，滿嘴怨氣的問道。

四貝勒坐在桌前，手上拿著一本三國演義，瞄了瞄站在一邊的漢子，搖搖頭，並未搭理。

「照我說，以我大金如今的實力，直接殺過來不就得了。」

四貝勒看了看眼前的漢子，將手中的書本合上，起身拍了拍那名漢子的肩膀笑道：

「扈爾漢，你說我大金現在的實力，與明朝相比如何？」

「大明地大物博，非我大金所能比。」扈爾漢說完后，又補充道：

「不過我大金勇士以一當百，薩爾滸一戰我大金以六萬人破大明十五萬，死傷不過數千。現在那些明狗看我我大金勇士，那個不是望風而逃。」

扈爾漢握著拳頭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你啊，讓你多讀點書，滿男子就知道打打殺殺。」四貝勒拍了拍興奮的扈爾漢繼續說道：

「薩爾滸一戰，我大金勇士確實讓大明聞風喪膽。經過那一戰，現在整個遼東也是勢如破竹。說到這裡，四貝勒長嘆一口氣，看著扈爾漢說道：

「只是我大金有多少個幾千人可以喪命？」

（備註：薩爾滸戰役）

薩爾滸戰役是1619年（明萬曆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二三月間，在明朝與后金的戰爭中，努爾哈赤在薩爾滸（今遼寧撫順東大夥房水庫附近），以及薩爾滸附近地區大敗明軍四路進攻的反擊戰，是明朝與后金遼東戰爭中的戰略決戰。

薩爾滸之戰以明朝攻圍后金，后金防衛反擊的形式發生，在這次戰役中，后金軍在作戰指揮上運用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方針，5天之內連破三路明軍，殲滅明軍約5萬人，繳獲大量軍用物資，此戰役以明軍大敗而告終。

此戰役是明清戰爭史上一個重要的轉折點，是明清興亡史上一次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爭，是以少勝多的典型戰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