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化龍池水

竟然是傲兒的師父，楊戩心中一陣詫異。

「怎麼？不像嗎？」青衣女子挑眉笑問。

楊戩以輕咳掩飾住不自在，心道：像也不像。傲兒的師父不該如此年輕……但轉念又一想，神仙的年齡豈非都是外表那麼表現的，看著年輕，又觀那女子說話與舉止，說不定已有千萬歲了……

楊戩忙道：「是在下失禮了。」

「倒也不妨試。。」

青衣女子笑的溫和，言語之間似乎在與他話家常，初見是高高在上之感全無。

見楊戩不自覺的進入九陰父親這個狀態之下，青衣女子自是十分的滿意，態度也親切了些。

楊戩這一生也算見過女子無數，但真正讓他在意的除去母親雲華神女之外，卻只有三個。

三妺楊嬋，楊嬋的美是溫柔善解人意，好像孱弱的溪流一般，雖然悄無聲息，卻持堅、不斷。

再來就是他所傾慕的嫦娥，嫦娥的美是空靈而寂寞，感覺如冬夜日的月光一般。

第三位是前妻西海三公主敖寸心，寸心的美是如火一般的熱烈，但火卻是燒傷自己，又灼燒別人的兇器。

而眼前這個女子讓他著不透了，她似乎也很寂寞，卻享受這種寂寞，她似乎經盡千帆，但是時間經歷在她身上堆積沉澱之後的靜寂端莊之美也讓人側目……

好像又不知不覺的想到寸心了，他永遠記的寸心問他的話……

——楊戩，我最後問你一句話，這一千年來你有沒有愛過我？」

當時的他沉默了。

最後一次見寸心是西海決別之時，寸心決然走進西海，他亦沒有握住她時，當時他便感覺他的心中有寸心的位置，或許他不知道，又或許那位置只有一點點而已，於妻子之位無關，他許是愛她的。

而三年前新天規出世，他亦求玉帝赦免寸心，後走入西海禁龍淵，禁龍淵無任何生命痕迹，得知的消息寸心被禁龍淵的化龍池水完全化掉了……

赫然的心驚之後，心中有寸心位置的角落一下子空洞了，那個位置比他想像的還要大許多許多，只是察覺時已經晚了。

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和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同時發生在他們倆個身上，如此這般陰差陽錯，讓他心理憔悴……

而傲兒出現給了他希望，也許……

楊戩問的小心翼翼：「寸心，她、她還好嗎？」

——她還活著嗎？

別人都說寸心被化龍池的水化掉了，可是他就偏偏不信，但卻無可奈何，直到巨蛋出現在真君神殿，巨蛋可能是他和寸心的孩子時……

他為有孩子而高興，更為寸心可能活著而激動。

「那化龍池水與旁人無礙，但卻是龍族的剮肉利刃，只要碰到一點點便會腐骨噬筋，更何況三公主是整個人掉下去的……」青衣女子的表情中透著微微的凄涼，是看盡人世的悲。

楊戩聞言心神一震，他堅信即然傲兒無事，寸心定無事，語言間無比沉重的再問了一次：「寸心是生？或死？」

「傷的極重，此時亦不能見外人。」

楊戩心中『咯噔』一聲，雖然寸心重傷亦在意料之中，但……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青衣女子反問：「在真君的心目中，龍，是怎樣的形象？」

「龍是乃神獸，有蛇身、蜥腿、鷹爪、蛇尾、鹿角、魚鱗、口角有須……」

這是常識。

「若是化龍池水將這些都化去了，又剩下什麼呢？」不等楊戩回答，青衣女子便一字一字的告訴他：「是、一、條、什、么、也、不、是、的、怪、物。」

手中的茶杯拿卻不穩，摔在地上……

一個閃電照亮了楊戩極驚極怒的表情

又惱又恨的人竟是自己，若不是寸心為他頂罪的話，也不會被囚禁龍淵……

「三主公能活下來全憑九陰。」青衣女子言出驚人：「吾說那化龍池水與旁人無礙，而九陰身上有你的血統，有一半是人，而且那時他在三公主的肚子里……」

楊戩再一次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儘管三公主全力相護，但九陰也被化龍池水化去了那一半龍的形表。」青衣女子又道：「失去了一半龍形態的九陰又會是什麼呢？」

沒有龍的形態可能是蛇，而有一半人的血統，則最可能留下人形態中的人頭……

蛇身人頭者視為燭龍。

「上神的意思，九陰並非天生就是燭龍，是經化龍池水錘鍊，進化而出的返祖現象？」

自從坐在此處楊戩感覺自己的感觀和認識不斷被人刷新。

「龍女與天神結合有孕，再加上化龍池水，這三項有這麼容易這麼湊巧全集在一起了嗎？」

青衣女子問的輕巧，卻驚的楊戩一身冷汗，若是真的人刻意湊成燭龍再生的話，那這千年來他和寸豈不是被那人玩弄與股掌之中，他和寸心的心思與感情走向豈不是被那人看的清清楚楚……天上地下真會有這樣的人么？

若有這樣一個人的話……

楊戩腦中快速飛轉，竟浮現出一個人來……

西海龍王敖閏，那位至今一直不肯認他為婿的岳父大人。

他不相信敖閏不知西海禁龍淵中化龍池水的功效，他不相信一個父親會對女兒如些殘忍，千年來不與寸心來往，又那麼認真配合天庭的處罰將寸心送往禁龍淵…

起初只覺西海龍王膽小無能，但是細細想來，那一件一件的事怎麼都太不合理了。

敖閏啊敖閏，你在這件是事到底充當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天運如此，有人不知天意而苦苦掙扎，例如真君與三公主；而有人知天運曾試著抗天卻終是無能為力，最後只得袖手旁觀置身事外，如敖閏，因為他們知道插手只會變得更糟。汝等真以為九陰出生龍祖再現是巧合么？」青衣女子神情一凜：「天運所至，大勢所趨，是順應天運而生。」

天命，天意，而楊戩卻是第一次聽說『天運』一詞。

「何為天運？」

「天地之間的一股不受任何人掌握的運勢……」青衣女子解釋：「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宛丘鳳氏一族得此天運，以黃土塑人活之；後有華夏炎黃兩部落得此天運而成為人類始祖；再有巫族帝俊與東皇太一兩兄弟得此天運，帝俊為天庭之主，東皇太一統領山海經中九千種魔物；兩千年前，人類得此天運，滿天神裔多是由人所化，連玉帝也不例外，一千年前佛教大肆入侵中原，與中原儒、道兩家三分天下，亦是得此天運。而如今天運逐成燭龍降於龍族，亦是龍族得天運之始。」

想那龍族多年來被旁人欺悔，如今是該揚眉吐氣的時候。

楊戩皺眉：「即然得天地運勢就更應謹言慎行，而傲兒之作法不敢苟同。」

師尊輕抿嘴唇：「真君大可放心，天運之上還有天道，誰若敢借天運之勢胡作非為的話，自有天道懲處……」

無由來的，為什麼會感覺她在說哪吒……

卻聽那青衣女子默念：「自然規律，萬物形成，有因有果，因果循環，變者恆通，天道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