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一頂綠帽

10.10 一頂綠帽

她默默低下頭,回身點亮了油燈。

韓一梁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聲音冰冷至極:「你怎麼還跟著我?」

「奴家,奴家已是您的人了,自然只能跟著您。」那女子道。一雙杏眼凝著韓一梁剛毅深邃的面龐,嬌嗔似怨,柔柔軟軟的聲音彷彿融化的酥糖,幾乎要甜到人的心坎兒里,溺斃人的呼吸。

蘇菡是個女人聽了都是身心一酥,然而韓一梁卻像耳朵聾了,一步踏入帳中,將帳簾一扯,把她完完全全擋到了外面,冷冷道了一句:「不走你就在外面待著。」

隨後,他將目光轉向了蘇菡,「哭什麼,看我沒死心裡遺憾?」

他幾日未打理過自己,臉上遍布唏噓的胡茬,看起來冷酷且性感。雖說他不屑的語調很讓人容易有扁他的欲/望,但是在提心弔膽這麼多天之後,能夠再度聽到這久違的腔調,還是讓蘇菡很是動容。

這起碼說明韓一梁還是生龍活虎的。

蘇菡用力地搖搖頭,對韓一梁展開了一個發自肺腑的笑容,終於能將憋在嘴邊的話說了出來:「歡迎您回來!」

蘇菡上輩子從小到大都是學校里的業餘主持人。這輩子聲音雖然換了,但是說話的技巧還牢牢復刻在腦子裡,認真起來,聲音那是相當有感染力。

有那麼一瞬,韓一梁幾乎把她的話當真了。

不過,也就一瞬而已。

他淡下情緒,瞄了眼她的額頭,又掃了一眼她的腳踝,冷冷問:「上藥了?」

「嗯嗯!」蘇菡點頭如搗蒜,積極地向他彙報:「每天早晚各上一遍!」

「嗯。」韓一梁看她一眼,將頭盔解下一扔,坐到床上,大手隨即朝她一伸:「給我上藥。」

蘇菡低頭一看,才發現韓一梁的手臂上纏著厚厚的什麼,像是衣服又像繃帶,層層疊疊,皆是血色。

她心裡一驚,趕緊挑亮了燈芯,思索了一下,取出了瓷瓶和剪子,坐到了他的旁邊。

韓一梁的手臂上纏的確實是衣服,系得極緊,蘇菡小心翼翼地剪了半天才終於將它全部拆了下來。

許是系得時間太長,血液從裡到外凝固住,裡面的軍服已經和皮膚緊緊貼在了一起。不將軍服也弄下來就沒法上藥,但是弄下來就一定會弄疼韓一梁。

蘇菡看著他的手臂猶豫不決,韓一梁看著她,只說了兩個字:「下手!」

他的話總是那樣有力度,一說出來,就好像有一隻手推到了她的背上,讓她不得不做。

蘇菡硬著頭皮勉強捏起了一點軍服準備下剪子,就發現有的軍服似乎與才結痂不久的傷口牢牢地貼在一起,如果硬要剪下來,傷口一定會再度崩裂。

那道傷口很長,幾乎縱貫他的整隻手臂,蘇菡覺得如果傷口一旦崩裂,就是撒上一整瓶金創葯都未必能止住血,不禁再度感到無法下手。

她試探著看向韓一梁,韓一梁卻毫不在乎:「下手,我沒你那麼怕疼!」

蘇菡對他的話感到無語,這不是怕不怕疼的問題,這麼長的傷口反覆崩裂,感染了怎麼辦!當這是21世紀么,還能有抗生素!

不過這話她也就敢在心裡反問反問,是絕對不敢對韓一梁說出口的。硬剪肯定是不行了,但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蘇菡心念電轉,終於趕在韓一梁再度開口催促之前想到了辦法。

她輕輕摸了摸韓一梁結痂的傷口,感覺硬度還可以,去桶里舀了些水放到了盆里,端了過來。然後用抹布一點點沾水,將他手上的軍服洇濕。

洇濕之後再去除就容易得多了,蘇菡小心地將軍服揭起、剪下,然後又換了一條幹凈的手巾,仔仔細細地為韓一梁清洗了一下。

忙碌了半天,脖子都有些酸痛了。終於擦乾淨之後,蘇菡很有成就感地抬起頭,想從韓一梁的眼裡得到一些肯定的神色,然而直起酸痛的頸椎才發現,韓一梁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閉著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心底有一瞬很濃烈的失落,然而失落之後卻有點同情他。打了這麼多天的仗,他一定沒有好好休息過,才會連這樣坐著都能睡著。

蘇菡想了想,飛快地給他上好了葯,然後將所有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準備幫他躺下,讓他能睡個好覺。

以後她活著都要靠韓一梁罩著了,哪怕學不會討好他,起碼也要學會服侍好他才行,就當這是她自學的第一個機會吧。

蘇菡這麼想著,擺好了枕頭理好了褥子,反覆輕喚了幾聲韓一梁,又稍稍提高了音量叫了他幾聲,見他都沒有反應,確定他是睡熟了,才雙手合十默默祈禱了一下他一會兒千萬不要醒過來。然後,又反覆深呼吸了幾次,努力鼓了鼓勇氣,才推著他的肩膀,將他向後放倒。

推出一個角度之後,蘇菡就後悔了。韓一梁實在是太重了!她根本做不到讓他安全著陸!

眼看他要直挺挺摔倒在硬板床上,蘇菡十指交叉,摟著他的脖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拉住了他,沒有讓他直接摔醒過來。

她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又快速喘了好幾口氣,凝聚全身的力氣於雙手,用力扳住韓一梁,希望能將他重新扶正,讓他繼續坐著睡覺。

不過她似乎用力太猛了,韓一梁直過了頭,一顆頭直接向她懷裡倒了過來,軟著陸在了她的胸口上。

蘇菡驚得心跳如擂,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懷疑韓一梁能聽見她的心跳聲。她手忙腳亂地將韓一梁從自己懷裡推開,忽然聽到帳外傳來了瘦猴頭目的聲音。

「你怎麼在外面?」

「韓將軍不許奴家進去,要……要奴家在外面等。」競爭對手泫然欲泣的聲音,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蘇菡覺得依瘦猴頭目的個性,說不定就要管閑事。暗道一聲不好,趕緊咬牙又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奮力一推,才終於將韓一梁勉強從自己的懷裡推開。

才一推開,帳簾就不出她所料地被瘦猴頭目掀開了。

「九哥你……」瘦猴頭目一邊說一邊跨入帳中,看到蘇菡與韓一梁,臉色就是尷尬一變。

蘇菡此刻雙手交叉於胸前,死死抵著韓一梁厚重得像一堵牆一樣的身體,乍一看就像是韓一梁要霸王硬上弓而她拚死抵抗一樣。

蘇菡正想讓瘦猴頭目別走,幫她扶一扶韓一梁,就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飛速說了一句「抱歉」退出了帳中,放下了帳簾。然後,極低地說了一句「得了,你跟我走吧」。

而她的競爭對手則柔柔弱弱地應了一聲「是」。

然後兩個人就狼狽為奸地走了。

蘇菡看著眼前睡得一片混沌洪荒的韓一梁,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真可憐,才回來就被那個看似崇拜他的瘦猴頭目戴了一頂綠帽。

蘇菡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韓一梁,想了想,覺得他能將那個女人丟在帳篷外不聞不問,應該就是喜新厭舊不在乎了。特意將他擾醒告訴他這個消息,萬一他起床氣很大先打她一頓就不好了,而且帳外的小兵也看到了,他們不說,她就也當沒聽見算了。

這麼想著,蘇菡又將精力集中到了如何將韓一梁擺正的當務之急上。

糾結了一陣,她蓄了蓄力氣,用盡全身的力氣用力一頂,終於將韓一梁頂得向後仰去。然後她閃電般衝到了韓一梁的背後,雙手撐在床上,用背接住了他,再一點點趴下,最後趴無可趴從他身下爬出來,終於成功地將他放到了床上。

放好之後,在這寒風颯颯的秋天的夜晚里,蘇菡已是一身薄汗。她換了盆乾淨的水,然後吹熄了油燈,用涼水擦了擦身,才悄悄地爬到韓一梁的里側躺下。

帳篷外面人聲喧嘩,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不時閃動。不少人過來找韓一梁,都被守門的小兵擋下了。

薄薄的一層帳子,將裡面與外面分成了安靜與喧鬧的兩個世界。蘇菡就著偶爾透進來的零星光亮看著眼前熟睡的韓一梁,有些睡不著。

這個男人的輪廓稜角分明,剛硬深邃,即使睡著也並不顯得柔和。頂多是從嚇人的冷酷退成了生人勿近的冷漠而已。

上輩子總聽到一種說法,一個人越聲明不喜歡什麼樣的人,最終的結果往往就是與她不喜歡的類型的人走到了一起。

老天也是這種說法的信眾么?上輩子她就不喜歡韓一梁這樣又冷又硬又嚇人的男人,但是上輩子她沒有談成戀愛,所以這輩子就要將她與韓一梁綁定到一起償債么?

蘇菡一胡思亂想起來就剎不住閘。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提前知道再活一次的代價是要與韓一梁這樣的人終生捆綁到一起,她還會不會選擇再活一次。

不過眼下已然如此了,好像也由不得她再去選擇了。但願走上了反賊之路的韓一梁,命能像他的性格一樣硬,這樣她努力一點,也許還能有機會在這輩子混個善終。

蘇菡悶悶地嘆了口氣,背對韓一梁躺了過去,默默地在心底祈禱了一下。她的身後,韓一梁的胸膛起伏得稍快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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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賊罩我去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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