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體型如此龐大的藍鯨,吸水時漩渦帶來的引力幾乎可以和水龍捲媲美。左亭用盡全身力氣拚命將手剎往後拉,但沒有精神力和能量源輔助,這只是徒勞無功。機甲仍在不斷向藍鯨靠攏!
左亭正急得滿頭大汗,忽然,機甲腳下一滯,似乎被卡在了什麼東西里,竟然暫時停了下來。
左亭以為是塔內的鋼鐵絆住了機甲,不禁苦笑:在這股堪稱恐怖的吸力範圍之內,就連礁石都會動搖,何況是早就朽舊的鋼筋?
他並不抱希望,但奇迹卻出現了:周圍漩渦翻湧,被卡住的機甲卻巍然不動,就像是躲進了水龍捲的風眼內。
怎麼回事,難道他卡進了一條特別結實的海底裂縫?
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左亭便聽系統說道:【提醒宿主,這是變異藍鯨骨,長達101米,可放入位面交易版塊。請問需要收起來嗎?】
這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左亭一愣,腦中隨即生出另一個疑惑,不由脫口問道:「那麼大的東西,怎麼收進空間?」
【宿主的精神力提升之後,空間也變大了,完全可以容納這具骨殖。】
原來是這樣。左亭對空間的還停留在第一印象,平時並未留意,加上目前只是用它保管圍棋古譜而已,居然沒有察覺這點。
「但我沒辦法碰到它,該怎麼收?」
【有機甲代替手臂即可。】
意思是將來他再遇見類似的大件東西,也能用機甲進行收納吧。不過,如果就這麼把鯨骨收了,他是不是還得繼續沖向藍鯨嘴裡?但如果不收,一旦被漩渦帶離,他就再也拿不到鯨骨了。
猶豫片刻,左亭剛要說話,艙室內的擴音器突然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警告目標!警告目標!我們已將你視為危險目標並鎖定,若敢有任何可疑舉動,將立即擊殺!」
左亭一驚:如果是救援人員,不可能用這種口氣。是什麼人把他當危險分子了?
系統立即說道:【機甲已被遠程武器鎖定,建議宿主不要輕舉妄動。】
「你們是誰?」
「銀河第一帝國藍星特別派遣部隊。你涉嫌非法侵入星球併發送意義不明的加密信號,按照國際公約,我們有權將逮捕你!」
一聽是帝**隊,左亭反而心頭一松:老師在日常里多次說過軍隊紀律嚴明,不會亂來。看來自己是在他們執行公務時撞上了槍口,只要解釋明白就沒事了。
這些人既然連遠程武器都有,在巨鯨面前救出他想來並非難事。自己還是先把鯨骨收好,免得軍隊靠近后沒了機會。
一念及此,左亭立即說道:「你們誤會了,我是藍星人,不是什麼可疑份子。在對戰堂參加活動時意外被鯨群帶到這裡,請你們救——啊!」
他還沒來得及向空間下達指令,失重感便席捲而來,機甲鬆開了!慌亂間他不及多想,立即分秒必爭地下令收納,同時操縱機械手臂胡亂揮舞,總算在被沖走之前,堪堪將龐大的鯨骨從海底轉移到了空間里。但與此同時,他也被徹底拉進了漩渦!
和他對話的軍官並不相信,以為他在故弄玄虛:「發現目標移動,警告!如果再敢妄動,軍方有權將你就地擊斃!警告,立即停止——」
那個刻板嚴肅的聲音說到這裡,突然被截斷。取而代之是的另一個熟悉而急切的聲音:「左亭,是你嗎?」
那是喬的聲音!
來不及去想喬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左亭求助道:「喬,我快被拉進藍鯨嘴裡了!幫幫我!」
「我馬上就到,你堅持一下!」
早在左亭開口求助之前,喬江便已操縱宙斯,沿循光屏上最短的路線,潛入最深處的海底,游向不斷閃爍的警示紅點。
「元帥!」
「大人!」
看到上司前所未有、堪稱瘋狂的舉動,隨行軍官們大驚失色。
在他們的認知里,元帥向來謹慎縝密,再複雜緊急的局面也會先調度周全再行發動。而且,以元帥的身份,這趟出行甚至不必親自過來,無論什麼事,只要一聲吩咐即可。
可是現在,面對這個身處疑似間諜活動之處、即使是菜鳥都覺得破綻多多、說是陷阱誘餌也不為過的莫名求助者,元帥居然只問了一句話,甚至沒有等到回答便親自前往!
元帥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反覆分析信號時中了電波內暗含的詭計,被洗腦了嗎?
憂心忡忡的下屬們立即追了過去,卻完全跟不上宙斯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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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喬就在附近,左亭心中大定。
雖然滿打滿算兩人認識還不到兩個月,但或許是平日相處時喬表現出的淵博大氣,以及耐心體貼,或許是因為他曾救過自己。總之,左亭對他十分信賴。無論任何糟糕境況,都莫名有種「只要喬在就沒問題」的想法。
不過,如果這次真進了藍鯨的大嘴,估計喬還是得費點功夫才能把自己救出來。
漩渦流速快得近乎恐怖,剛剛向喬簡單說完自己的處境,左亭便感覺機甲重重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驟然停止。
巨大的衝力反噬到圖南之翼的每一塊零件,封閉的艙室成為一口被人用力敲響的大鐘,悶在鍾里的左亭被震得頭昏目眩,從機椅滾落到地上,腦中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
雖然沒有出現精神力反彈,但劇烈衝撞帶來的衝擊感讓他全身疼入骨髓,一時間完全說不出話來,陣陣反胃,大張著嘴巴像一條離岸的魚,徒勞地喘氣。他無意識地撕扯著身上粘粘糊糊、還在滴水的潛水服,甚至聽不到喬焦急的呼喚。
這樣的撞擊又持續了幾次,但每一次力度都在減輕。不知過了多久,左亭終於緩過勁來,恢復了一絲清明。
感覺到機體像鐘擺一樣、有規律地不斷飛盪,同時伴隨著大到恐怖的水聲。他想了想,立即恍然大悟:自己運氣好,被帶到了鋼材比較密集的地方。動彈不得的大藍鯨見吃不到自己,便不斷吐水吸水,試圖用水流將自己沖得繞過這圈鋼材叢。
「喬……你在哪裡?」甫一開口,左亭便為自己的虛弱嚇了一跳。他竭力想要振作精神,但聲音卻出賣了他的狀況,羸弱得彷彿隨時會昏倒。
昏沉之際,他聽到喬比平日更加低沉的聲音:「只差2海里了,對不起,你再堅持一下。」
聽罷喬的話,左亭不明所以地微微動了下幾乎疼到僵硬的手指:奇怪,救人的明明是喬,怎麼反而向自己道歉呢?
身體狀況不佳,連帶著思緒也遲緩無比。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甲身突然飄了起來。巨大的后推力將剛剛緩過一點的左亭再度掀倒在地。
——藍鯨終於如願以償了。
腦中剛剛飄過這個念頭,左亭便徹底昏死過去,再無任何知覺。
不遠處,喬江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紅點從輕微的偏位震蕩改為明顯移動。而且不管怎麼呼叫,左亭都沒有回應,心臟頓時像被毒蛇攫緊,冰冷的恐懼感蔓延全身,攥緊的指節青筋暴現。
「加速200%推進!」他非常清楚,在比例是1:1千的地圖上,看似僅有毫釐的移動實際代表了什麼。如果再晚一步,說不定就會失去最後的機會!
宙斯的機械音立即提醒道:「閣下,現在已加速到150%,如果再強行提速,機甲將有70%的可能被海底壓強毀壞。」
「立即執行!」喬江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
隨著宙斯提速,向來巍然不動的機甲周身發出微微的顫抖,顯然已經到了不堪負荷的地步。
喬江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輕聲說道:「至少我還有30%的機會。」
在頻道里認出左亭聲音的那一瞬間,他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親手救出少年。
他曾因為任務一度放棄了親自救援,誰知不過短短一個來小時,情勢變易,機會又送到了面前。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棄!
無暇細想心中陡然高漲的急切感因何而起,喬江死死盯著光屏,不錯過每一根線條的變化,在心中飛快分析著地勢。
幾十秒后,代表宙斯的藍標終於與代表左亭的紅標重疊!
宙斯驟停,機械臂上的關節瞬間彈開,整條手臂隨即化為長刃。
發著冷光的小魚從腳底游過,一抹幽光沿著刃口游移,格外森寒鋒利。
宙斯暴起,照準腳下的鐵塔用力一斬。
如熱刀遇凍油,加諸了機甲自身數百噸重量、並貫注了超強精神力與能量源的合金鋒刃瞬間無聲將鐵塔攔腰斬斷,一分為二!
無數氣泡急速翻滾,青灰色的龐大藍鯨在雪白泡沫中若隱若現。
一簇火光在宙斯的另一條手臂綻開。合金細繩織成的羅網無聲展開,四枚小型超空泡魚雷分別固定在羅網的四個角落,急速撲向下方的龐然大物。
藍鯨張開大口,剛要把剿圍多時的獵物吞進嘴裡,比它身軀更為龐大的羅網卻從天而降,擋在了它洞穴般的大嘴前。
嘩啦——
挾裹在漩渦中的圖南之翼撞上合金細網,被吸力拉入鯨口的卻只有海水和細小的磷蝦。
超空泡魚雷隨即將合金細網拉向更深處。武器迸發的強大動能將巨鯨強行按下,它拚命掙扎,卻徒勞無功。
直到魚雷鑽入地底深處,將四端繩尾綳得筆直,徹底固定住合金細網,它才勉強得到了一點點有限的上浮空間,不至於因為失去浮力而死亡。
巨鯨疑惑地展鰭擺尾,卻始終掙不脫加諸於上方的禁錮。而下方的空隙僅有數米,根本不足以讓它高達數十米的大腦袋通過。
好在經過身處鐵塔的漫長歲月,它已經習慣了做一個囚徒。動彈了幾下便漸漸安靜下來,慢慢吐出一股水柱。
水柱將飄過上方的圖南之翼托起,被宙斯接在懷中。
這頭巨鯨或許是人類有史以來、隻身一人狩到的最大獵物。但得手的獵人卻看也不看它,只將專註的目光放在機甲上。
像捧起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他小心翼翼地虛抱著懷中的機甲,直到宙斯掃描到左亭的生命體征雖然虛弱卻沒有性命危險,才稍稍放鬆綳了一路的心弦。
這時他才注意到,下方尖頂方座的巨塔,位置正好和那個疑似間諜的神秘信號源重合。
「搜查方圓二十公里之內的遺骸。」
喬江對加速趕到的軍官們下達指令,然後托起圖南之翼,向海面游去。
軍官們再次傻了眼:單是元帥親自趕來坐鎮這點,足以說明元帥對這條間諜情報的重視,可怎麼卻在最後一刻毫不留戀地抽身就走?
再看到鐵塔上新切出的斷口,軍官們更是難以置信地連連揉眼。他們之中不乏追隨喬江上過陣的老兵,但卻從未看到過元帥親自出手,沒想到今天卻在這裡看到了。只用冷兵器就能爆發出這麼大的威力,不愧是SS級的強者!
但極具實戰經驗的軍官們旋即又意識到:元帥之所以選擇極度耗費精神力的冷兵器,多半是因為武器不好控制,怕傷到了那具機甲里的人吧。究竟是什麼人,值得元帥如此小心翼翼?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全程追隨,他們一定會以為元帥這次出門只是為了懷中那人,根本不是為了間諜!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真相了。喬江起念親自調查此事,最大原因的確是為了親眼見一見左亭。雖然,他後來有些猶豫。雖然,相見情形和他料想中天差地別。
把部下留在原地善後,喬江帶著左亭浮出海面。
這片海域的島域數百年前就被淹沒得一乾二淨,而急於查看左亭狀況的他也沒有耐心等到撤回陸地。
略一思索,他讓宙斯橫飄在海面上,利用變形的機甲四肢拼湊出一間臨時鐵屋。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才打開了圖南之翼的艙門。
相比宙斯而言,圖南之翼的艙室要狹小不少。喬江彎腰一伸手,便抱起了猶自昏迷的左亭。疏朗的月光之下,他面色蒼白得彷彿一觸即碎。
觸到懷中冰涼的身軀,喬江心中一緊,之前那種喘不過氣的難受感又涌了上來。
脫下少年身上零亂的潛水服,調出艙室內的暖器,又將他緊緊攬在懷中抱了一陣。見他身體溫度仍舊低得不正常,沒有絲毫回暖的跡像,喬江略一猶豫,伸手把他半濕的單衣也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