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橋下一群鴨,二四六七八左亭先是一喜,隨即卻有些懊惱:早知這樣,他就該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更加高尚更加純粹更加脫離低級趣味啊!
他試探著問道:「還能再答一次嗎?如果我回答說為了所有殘疾人,會不會免費開放兌換?」
大概是被宿主的厚顏震驚了,系統沉默片刻才有回應:【駁回請求。】
……好吧,對摺勝過不打折。
正在安慰自己,左亭只聽系統又說道:【特別提示:探險期間若發現特殊物品,可在版塊開啟後進行掛賣交易。】
系統的話讓左亭大喜過望:帝國的東西居然也能掛到系統的位面交易版塊售賣?不過,說起來帝國也是位面之一,當然可以參與交易。只是,什麼東西才算特殊呢?
對於這個問題,系統回答得很簡單也很欠揍:【若宿主發現符合要求的物品,系統將主動提示。】
說了等於沒說!你不告訴我方向,我怎麼去找?
左亭磨牙,但也無可奈何。
他和系統交談的時候,一輛計程車越過他們的車子,向同一個方向急馳而去。但車中卻沒有乘客,只有一個大得出奇的行李箱。
定下計程車的人是昨晚便抵達藍星的喬江。由於任務需要保密,查出左亭暫住的酒店后,他便在附近也訂了一個房間,並託運了這個箱子,以便於將來決定造訪時製造「出差偶遇」。
坐在車窗旁向外眺望的羅曼不知道那計程車的出現和自己的寶貝兒子大有干係,見司機靈活地超車搶位,不禁又嘀咕了一句:「如果人人都像我們小亭一樣懂事,這世上能少一半車禍。」
左亭默,塗剛莞爾,幸好這時下榻的酒店終於到了。
由於海平面上升的緣故,舊世界的陸地基本都有5%左右永遠沉到了水平面下。酒店建立在西元時代的韓國遺迹之上,曾是這個古老國家礦藏之地的小白山脈擋住了洶湧的海水,峰頂的莽莽古林迄今依舊茂盛,滿目蒼翠與蔚藍大海相互交映,使得這裡成為藍星著名觀光景點之一。
而位於海底的日本國經過數百年的海潮沖刷和海底火山活動,益發被推近海岸線,如今最近的碎片離岸僅有一千多米。
對戰堂將酒店定在這裡,實在是觀光探險兩不誤。站在酒店大廳里,等羅曼核對入住信息時,左亭時不時聽到有家長叫自己的孩子。從他們的交談中發現,舉家出行、一邊旅遊一邊陪孩子的情況還挺不少的。
但奇怪的是,在這些陌生人的對話里,自己的名字卻被屢屢提及。大多數人都在質疑,一個必須依賴可視系統的盲人,真能在探險里取得積分么?
積分哥當然想要,那可是沒上過學的他進入學院的唯一途徑,不過哥這次是來做先行體驗的,誰要你們操心了。左亭不爽地想。同時,他又感到奇怪:參與者的資料不會在官網公示,這些人是怎麼知道自己情況的?
正在這時,旁邊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個熟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興奮地說道:「左亭,你總算來了!我等了你一天了,還讓前台機器人提醒我。剛才一收到信息我就從三樓跑下來,連拖鞋都沒換。」
來人正是羅密歐。撇去比較二的那部分,總體而言,左亭對這位性格直率的朋友還是挺有好感的。
不等左亭接話,羅密歐又連珠炮似地說道:「訓練明天開始,不過今天已經能挑選擬甲了。按照對戰堂的規定,我們可以選定一具擬甲,從訓練到實際下海都用它。我選中了兩具,等會兒你去看看,喜歡哪個儘管先挑。」
這幾天兩人沒少通電話,早混熟了,左亭也不和他客氣,打趣道:「今天吹的什麼風,居然對女孩以外的人也這麼紳士?」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因為蛋糕。」羅密歐眉飛色舞地說道,「看在我獻寶有功的份上,祖母終於鬆口答應我可以先讀機甲設計專業,以後再讀商科做第二專業。多虧你的蛋糕我才如願以償,今後你不管想做什麼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都答應你。」
這個時代的人類壽命漫長,花上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多學幾個專業已成為尋常事。左亭也沒在意,只為羅密歐天真的話語暗暗感嘆:這個小少爺是不是太單純了?換個別有用心的人,就等著被獅子大開口吧。
大概是看出了左亭的不以為然,羅密歐正了正表情,嚴肅地說道:「別以為我是冤大頭,我的回報也是分對象的。如果是個貪心的傢伙,我最多請他吃頓飯也就完事了。我覺得你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所以才特別對待。」
小少爺又犯二了,這種話哪有當面說的道理?左亭有些無奈。
羅密歐本人卻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反正是在朋友面前,這種程度的大實話不算什麼。
「對了,知道么,你最近在對戰堂出大名了。近一個月前你在對戰里躲過凱恩的攻擊,幾天前又擊敗了他。雖然大多數人認為你是運氣好,但不管怎麼說,憑這兩場戰鬥你被列入賭盤了。」
「打敗凱恩的是我朋友。」左亭趕緊澄清,然後疑惑地問道:「賭盤?」
羅密歐解釋道:「這是對戰堂的慣例了。我們在探險過程中根據戰利品不斷得到積分,最終累計總分進入排行榜。而在開始之前,官網上會挑選有名氣的參與者,下注賭他們將得到什麼名次。」
左亭突然有不祥預感:「那麼我的賭盤是?」
果不其然,羅密歐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網站賭你沒法登上排行榜,如果上去了就一賠一百。」
這比不開賭盤更丟臉。沒想到那天喬的緊急下線居然給他帶來了這種「名氣」,難怪會被人議論。左亭不由開始鬱悶,不過也沒太當真。他如果為此較真責怪喬,那就是白眼狼了。
對戰堂之所以這麼做,多半是從凱恩那裡得知了他的真正實力。這幾天喬一直帶他和凱恩對練,會被摸清底細也不奇怪。
懶得多想,左亭轉移話題:「有你的賭盤嗎?」
「沒有。」羅密歐聳了聳肩,「我在學校成績一般,也沒在外面參加過什麼活動,誰認識我?說起來,這一期最有名的要數你老師的小兒子塗森。雖然他已經聲明積分只做為實力檢測,不需要進入排行榜,但對戰堂還是開了特別賭盤,賭他會拿到最高積分,賠率很低,只有1比1.01,但公布以來下注人數始終是最多的。」
左亭表示理解。這種勝算最大的賭盤賠率雖低,但勝在可靠,相當於買了個短期理財產品。連左亭都有點想把零用錢投進去,賺點利息了。
但想到喬外出公幹的前一天晚上,拍著肩膀讓自己好好加油的情形,左亭又覺得這種做法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雖然那個他人是老師的孩子,他也不願這麼做。
想了想,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零錢包,說道:「羅密歐,你幫我下注,我押我自己能進排行,這三千塊全押進去。」
這是他所有的現金。他決定不留餘地,給自己多施點壓力。
「幹得好,就是要這麼自信。」羅密歐豎了下大拇指,才記起左亭看不到,連忙說道:「不就是個排行榜么,以你的努力程度絕對沒問題。我已經在你身上投了五千塊,我們一定要翻倍賺回來。」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當然,你是我朋友啊。」
聽到羅密歐理所當然的話,左亭心中一暖。得友如此,實在幸運。
這時,辦完手續的羅曼已經和塗剛等在電梯處了。羅密歐拉起左亭,剛要過去匯合,冷不防卻被迎面走來的兩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分別撞了下肩膀。
他們力道不小,雖然有羅密歐及時替他擋了一下,但左亭還是覺得被撞到的地方隱隱作痛。
才揉了一下,便聽一個男生不屑地說道:「你就是左亭吧?弱成這樣還敢參加探險,趕緊回家找媽媽去吧,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
他的嘲弄如此明顯,左亭不禁皺眉:敢情這人是故意的?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嘲諷的話語,這人的聲音里卻隱隱包含了幾分敵意。因為眼盲而聽力愈發敏銳的左亭察覺到這一點,不禁奇怪:如果只是單純嘲笑弱者,似乎不必抱有敵意吧?
但不管到底是什麼原因,乖乖聽憑嘲諷絕非左亭的作風。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便先聽羅密歐說道:「天涼王破,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就是害怕他像你們一樣買分么。可惜我朋友沒那麼卑鄙,不是那種不勞而獲的廢物,你們大可放心。向我們道歉,然後安心地圓潤離開吧。」
原來羅密歐也有毒舌的時候啊。
聽他把那兩人噎得說不出話來,左亭大樂。不過,買分是什麼?
羅密歐故意提高了嗓門,聽到買分二字的家長都疑惑而警惕地看了過來。被他們審視的目光一刺,原本還想繼續找茬的天涼和王破頓時站不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大庭廣眾之下不宜鬧大,陰惻惻地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便悻悻離去。
「切,造作。」羅密歐哼了一聲。
身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他固然有對(自己以為的)美女羞澀獻殷勤的一面,遇上討厭的傢伙時也不介意挽起袖子掐兩把。
左亭隱隱覺得他們不會就此罷手,心說至少得把無故躺槍的□□問個明白,便問道:「買分是怎麼回事?」
原主精神力太差,對這方面的知識頗為抵觸,所以他的記憶里並沒有相關常識,只知道人類是在200年前進化出精神力的。
心煩意亂,左茂沒有深想兒子為何突然不再迴避這類問題,解釋道:「新生嬰兒精神力大都在C級,隨著年紀增長,能力會自動提升,絕大多數人到18歲時會升到B級。這個過程就是自然上升。至於將來,需要進入學院學習訓練才能再次提升精神力。馬克受了傷,恐怕就……」
考慮著如何善後,他沒有再說下去。
旁邊的楊醫生見左亭一副還想繼續聽的樣子,不由接道:「學習過程一般是四年。畢業之後,視天賦和努力程度,約有50%的人會停步不前,45%的人升至A級,4.99%的人升至S級。只有0.01%左右的人,有可能升到罕見的SS級。至於更加稀少的SSS級,帝國成立以來,也只出現過兩人而已。」
左亭正默默記下這些常識,忽然聽到馬克虛弱但不掩怨毒的聲音傳來:「你、你們竟敢傷害我……我爸一定會要你們好看,讓你們像狗一樣跪在我面前求饒……」
明明自己動手在先,還反而責怪別人為何還手。馬克這副模樣,活脫脫就是條反咬一口的瘋狗。
兩個大人都聽得十分生氣,但以楊醫生的身份,卻不便多說什麼。而左茂因為性格使然,怒到極點反而說不出話來,只氣得胸膛大力起伏。
察覺到左茂的反應,左亭心中暗暗一嘆。他早在記憶里知道,現在的父親性格過於溫和,吵架是指望不上的,想要出氣還得靠自己。
不過,用言語和這種貨色爭執太跌份,左亭不屑為之。
對於如何處理馬克,他早有主意,立即說道:「這個人先後兩次襲擊我,已經構成犯罪,我要報警。」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愣,原本還想繼續威脅的馬克也不禁啞然,不可思議地看著左亭。
左茂最先回過神來,遲疑著說道:「小亭,他畢竟還是你的未婚夫,報警合適嗎?」
左亭知道自己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再有條有理地分析下去,一定會教旁人起疑。回想著原主的性格,他露出幾分倔色,簡短但堅決地說道:「他傷害了我,我打不過他,那就找警察來收拾他。」
頓了一頓,他又添了一句:「我不想和他結婚。」
他的話雖然少,卻句句都點在要害處。左茂雖然溫和,腦子卻並不遲鈍。一聽兒子也不滿這門婚事,立即打消了最後的猶豫。
兒子說得沒錯,他們不便親自動手收拾馬克,那不如請警方介入,用法律來制裁這個無恥小人。
想到這裡,左茂立即點開通訊器上的三維視窗,向附近警察局發出通訊請求,簡略陳述案情,要求他們儘快出警。
這時,馬克終於回過神來,對左家父子的舉動嗤之以鼻:「報警?哈,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找警察!左叔叔說得沒錯,你們就是一家無權無勢的可憐蟲。我爸可是B星首富,警察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的。」
左亭懶得理會他的嘲諷,心中暗道:左茂這一代共有兄妹三人,馬克口中的左叔叔,應該就是原主的親生小叔。他對原主一家多年不聞不問,但卻似乎與馬克關係匪淺。這次馬克過來退婚鬧事,不知他是否知情?
由於原主內向到幾近自閉,對家族之事並不關心,左亭不得不根據零散印象來推測小叔的性格。思索之際,遮掩在長劉海下的眉毛不覺微微皺起,稜角分明的嘴唇也抿得緊緊的。
馬克看不到他被長發掩住的眉眼,卻能看到他唇角緊繃,似乎頗為緊張。
以為這小瞎子終於被自己嚇住了,他不禁大感得意。
恰好楊醫生之前喂他服下的治癒藥劑生效,力氣恢復了一些。馬克立即迫不及待地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指著父子二人繼續破口大罵:「敢讓我精神力下降,你全家都他媽找死!你個小瞎子知道帝都軍事學院有多難進嗎?!我爸捐了整整一個機甲練習室才幫我拿到名額,結果機會竟被你們毀了!我一定會讓爸爸把你們往死里整!你報警了是吧?我讓警察把你們先抓起來!」
話音剛落,恰好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推門而入,聽到他的叫囂頓時勃然大怒:最近有大人物微服視察,特殊時期,軍政部門職員都繃緊了皮務求不出差錯。這小子亂叫亂嚷,讓人聽見了准得誤會他們經常收受賄賂。
領頭的警察大叔立即一腳踹在馬克的膝窩上,喝道:「住嘴,給我老實點兒!」
被踹得伏地跪的馬克這才記起這不是他可以橫著走的老家,而是陌生的藍星,連忙說道:「警察先生,我爸是首富——唔唔唔!」
話音未落,突然天降黑套,將他的腦袋牢牢套住,隨即又有人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警察大叔對出手果斷的小同事比了個拇指,然後拿出電子記事本和若干設備,看向左茂:「是你報的警吧,來錄份口供。」
左茂本想去客廳,但卻被兒子拉住了衣角,「爸爸,我要自己告訴警察先生,那傢伙是怎麼打我的。」
這具身體今年只有十六歲,由於眼盲的緣故,很少到室外活動,身材纖細,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襯著尚未完全長開的精緻五官,有種雌雄莫辨的純美。再加上稚氣未脫卻充滿信任感的話語,聽得幾個警察心情舒暢,鬱結消散。
當發現左亭竟身患雙重殘疾后,警察們更是心生憐惜,對馬克厭惡到了極點:對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孩下毒手,你能要點臉么?覺得我們藍星人好欺負是吧?想抹黑警察是吧?數罪併罰!
眾人不約而同地決定,一定要給馬克定個重罪!
左亭並不知道警察們的同仇敵愾,將事情經過說清楚后,又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在他動手之前,我已經答應退婚,他說會把當年的定婚文件給我。但我還沒拿到,他就開始精神力反噬。警察先生,你們把犯人帶走之前,能不能先幫我把文件找出來?」
即使在全面電子信息化的星際時代,重要約定仍然沿襲了以前的古老風俗,需要紙質的書面承諾。當年左家與馬家締結婚約時,曾簽了兩份文書,兩家人各自保存一份。
婚書的存在,是馬克第一次使用精神力攻擊前告訴原主的。記起這點的左亭,早就決定要將之拿到手。
一來,他對這個淺薄無知的未婚夫毫無興趣,壓根不想完婚。二來,如果將來馬家借「左叔叔」的勢來鬧事,沒有婚約會方便得多。
根據剛才的口供,警察們已經知道這件案子的起因。對馬克的惡劣行徑,他們相當看不上眼:退婚就退婚,居然還打人,一看就是個撿軟柿子捏的卑劣小人。
同情心加上敵視心,警察大叔立即爽快地同意了。讓小同事找出文件,直接遞給左亭:「既然是事先商量好的,那文件就不歸入嫌犯攜帶物品,交給你吧。」
接過質地括挺的婚書,左亭摸了摸,腦子裡卻什麼也沒出現。
看來成像技術僅限於系統給他的東西。
不動聲色地想著,左亭微笑著連聲道謝:「謝謝警察先生,謝謝你們。」
看著少年漂亮的小臉上終於露出可愛的微笑,警察大叔到底沒忍住,摸了摸少年柔軟烏黑的頭髮,笑眯眯地說道:「不用客氣,這是我們的職責。」
一旁的左茂看著毫不畏生的兒子,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妥:受到驚嚇,兒子本該害怕得說不出話來才是。怎麼反而比平時開朗了許多呢?
「你之所以提出退婚,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錯。我……」
對話聲隨著腳步聲一起漸漸淡出,迷迷糊糊間,左亭不解地想:誰說自己心理有問題?車禍怎麼會搞出心理疾病?還有婚約是怎麼回事,他是個男人,說話的也是個男人,怎麼可能訂婚?
疑惑越來越深,他猛然睜眼,面前卻是一片漆黑。
病房裡沒開燈嗎?
左亭下意識半撐起身,將手伸向床頭摸索開關,腦中卻突然翻江倒海地暈了起來。
抱住腦袋再度倒回床上,左亭剛想叫醫生,一個陌生聲音驀然在他腦中響起:【宿主左亭,成功綁定大富翁系統。終極目標:成為銀河第一帝國首富。完成即有豐厚獎勵;若未完成,將直接抹殺宿主。】
……什麼鬼?
左亭一呆,眩暈漸漸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糊的影像。
一片狼籍的車禍現場,他人事不省地卡在變形的轎車裡。救護車和消防車呼嘯而至,醫生護士先為他做了急救措施,片刻后工作人員肢解車門,小心翼翼將渾身是血的他放到擔架上,火速駛向醫院。但進入急救室沒多久,心電儀器便發出急促的滴鳴聲,屏幕上的波動曲線隨之拉長變成直線。
這是他死前的情形嗎?他既然已經死了,這又是哪裡?
左亭呆若木雞。無意按了按手下的枕褥,觸感柔軟而真實,並不像做夢。
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宿主處境介紹。這裡是銀河第一帝國,距離公元2016年已過去325年——】
獃獃聽了半天,左亭總算搞明白了。
這個時代,人類早已邁向太空,將銀河系的絕大部分星球開發得適宜居住。大大小小的國家已然不復存在,只有大一統之後唯一的國家,即銀河第一帝國。
他現在的身份,是政客世家左家最小的孫子,今年剛滿十八歲,也叫左亭。
左家歷代出過不少高官,職位最高的曾曾曾祖父還出任過帝國財政大臣。家族在培養晚輩時,都默認讓他們往從政的路子上走。
但左亭卻因天生眼盲,且基因缺陷,對機械器官及克.隆器官均有足以致命的強烈排斥反應,無法做修復手術。而且精神力是最低等的F級,不能工作,更不能從政,被家族長輩厭棄之極。
他的父母為了維護唯一的孩子,和家族冷戰了十多年,備受打壓,甚至被迫搬離家鄉,前往偏僻冷清的藍星長住。
因為落魄,近幾年已經很少有人來探望他們。今天中午,左亭的未婚夫馬克突然來到藍星,專程拜訪,讓左家驚喜不已。
但,就在這對未婚夫夫獨處了片刻之後,左亭突然昏倒,馬克隨即態度強硬地提出了退婚要求。
左亭的母親不在家,父親怕吵到兒子休息,便將馬克帶去客廳商議,試圖讓對方改變主意。
看完這些記憶,左亭漸漸冷靜下來。
他前世經營創新軟體開發公司,本身是個對新事物接受能力很強的人。穿越這回事,他早在小說影視里見得多了,並不陌生。對於原本的世界,由於父母早已過世,公司亦有合伙人打理,並無牽挂。
而系統的存在雖然詭異,但若理解成一個功能強大的軟體,倒也可以接受。
不過,這系統聲稱完不成任務就要抹殺他,究竟是說大話,還是真有這本事?
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左亭腦中突然跳出一個簡潔漂亮的界面,上面有幾個寫著小字的灰色按鈕。定睛一看,分別是【領取獎勵】、【抽取禮包】、【積分查詢】、【其他位面物品兌換】。
界面中心,一個線條圓潤、打著問號的紫色寶箱蹦了出來,底下還附有說明:【新手禮包】。
打開看看?
隨著這個想法,一隻Q版手指點到了寶箱上,隨即又是一連串說明:【獲得基因改造劑一支,《圍棋古譜》一本】。
隨即,左亭只覺手中一沉,赫然多了兩件東西。仔細一摸,發現分別是一個PVC小盒,和一本紙質書。
居然是實物?!
左亭頓時瞪大了眼睛,真正意識到了系統的強大。同時也明白,系統所說的抹殺,並非只是嚇唬,絕對真能做到。
界面的寶箱消失后,說明文字隨之一變:【成功獲取禮包,系統激活,無法更改。如有異議,請按選擇鍵繼續】。
下方跳出兩個對話框,一個寫道:【謝謝】,另一個寫道:【非常感謝】。
……這口氣,怎麼有種「尊敬的用戶你好,我是你爹」的流氓感?
左亭摸了摸下巴,操縱小Q手隨手按掉一個,決定不多想。
他將注意力又放到了「禮包」上。
盒子里應該是針劑,他暫時不敢用也不會用,那先看看書吧。只是,他現在是目不能視的盲人,該怎麼「看」?
懷著疑惑,他隨手翻開一頁。指尖無意擦過光滑的內頁表面,一張黑白交縱的棋譜,頓時顯現在他腦海之中,清晰無比。
居然能夠自動成像。
再度感嘆了下系統的強悍,左亭又生出新的疑惑:這棋譜有何特別之處?別是拿來修身養性的吧?
他剛想翻回簡介細看,突然聽到卧室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左亭立即將針劑和棋譜藏到枕頭下面,裝出一副剛剛起身的模樣。
「小亭現在還沒醒,馬克,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好不好?」平日溫和的聲音帶上幾分慌亂懇求。左亭認出,這是他現在的父親,左茂。
面對未婚夫父親的請求,馬克用輕蔑而不耐煩的口吻說道:「左亭一直待在家裡,不上學也不交際,有的是大把時間可以浪費,但我不行!你不會以為我像他一樣無所事事吧?告訴你,下周我要去帝**事學院辦理新生入學手續,接下來還要報班單獨學習機甲操作、鑽研棋道提升精神力,時間完全不夠用,才沒那閑功夫陪他磨蹭。而且,剛才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就是個心理變.態,我絕不想要這樣的伴侶!」
他口氣里明顯的炫耀與貶低,連生性溫吞的左茂都感受到了。雖是不悅,但為了兒子也只有忍氣吞聲,緩聲商量道:「可是……」
「沒有可是!」
隔著門板聽到這番爭執,再回想起之前的話語,左亭挑了挑眉。
這個未婚夫真能顛倒黑白。
平時聯絡?原主已經有四五年沒聽到這廝的聲音了。
靠近就大喊大叫、自己用腦袋撞牆?明明是精神力已經達到B級的馬克悄悄攻擊原主,僅僅只是F級的原主受不了那尖銳的疼痛,尖叫著胡亂閃躲時,不小心撞到了頭昏死過去。
至於心理變.態,那就更是胡說八道了。原主雖然因為殘疾的緣故,沉默寡言,時常鬱鬱寡歡,但和變.態二字絕對沾不上邊。
說穿了,這廝不過是想製造事端,趁機抹黑他,隨便找個借口退婚而已。
繼承了原主所有記憶的左亭一眼就看穿了問題本質。
馬克的父親本是個普通商人,給左家供應過幾次宴會食品。得知年幼的左亭被確診無法重見光明、且精神力奇差無比后,他立即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機會,用盡手段,終是成功讓長子和左亭訂了婚。
從此以後,馬家打著左家姻親的旗號,在商界混得順風順水。如今已然身家上百億,成為當地首富。
一躍成為富二代的馬克,這時再回頭審視自己的未婚夫,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了。
畢竟,左亭雖是出身世家,但因為殘疾的緣故,已被家族徹底放棄。他的父母因為全身心撲在孩子身上,花費大力氣來求醫問葯,忽略了事業,使得祖父同樣對他們失望頂透,被徹底在家族中邊緣化。原有的一些特權、產業,均被統統收回。
所謂落地鳳凰不如雞,無論財富還是社會地位,此時的左亭一家都遠遠比不上馬克家。馬克看不上這個夫婚夫,也是情理之中。這次他專程前往藍星,名為拜訪,實則是想撕毀婚約。
左茂則因擔心雙重缺陷的兒子將來找不到伴侶,不願同意馬克的要求。
想通這些關節,左亭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忘恩負義又行事下作的男人。馬克如果光明正大地提出來,大家好聚好散也就罷了。既然敢做不敢當,悄悄攻擊了自己,還妄圖栽贓個變.態的惡名,那他也不會做包子任人啃。
剛剛想到這裡,房門恰好被人一把推開。
「居然還沒發現不對?太不負責任了!」
左亭氣憤地又砸了一下艙板,卻不敢放任自己沉浸在惱怒情緒太久。
使用精神力操作的機甲因天生局限,目前最高端的技術也無法徹底隔絕來自對手的傷害。受到攻擊后,將有百分之一的精神衝擊波侵入戰士大腦,沒有學習過格鬥技巧的人,根本無從防禦。
為了保住老闆的獎金,稍後凱恩肯定會全力出手。左亭估計,如果被這個三年不敗的高手來上一記狠的,他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精神力肯定要急速下降成無窮負,甚至將無法痊癒。
若不想淪為沙包,只能自救。
防護罩完成30%。左亭返回座椅,急切地查看懸浮光屏,試圖找到求助或直接認輸選項。
三塊浮屏上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按鈕,一眼掃去,幾乎全是聞所未聞的名詞,看得左亭越發焦躁。
但他知道時間所剩不多,也不會有人來幫助自己。匆匆做了個深呼吸,盡量剋制住心中的焦慮感,立即從左邊的懸浮光屏開始逐行辨認。
【前進】、【轉向】、【點射】、【炮台】——都不是!
防護罩完成60%。剛剛開始查看第二塊懸浮光屏的左亭鼻尖沁出了細汗。
好在幸運女神終於降臨,兩個呼吸之後,他總算髮現了自己想要的選項:【HELP】!
「果然有求助功能!」看到這個選擇,左亭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用力按下按鈕。
但光屏卻無動於衷,並未發出確認的滳鳴,旁邊反而多了一個對話框:「您好,精神力不足,無法激活。」
以他的精神力尚無法駕馭機甲,誤打誤撞進來之後,仍舊無法操作。
左亭足足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旋即滿臉通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憋足了勁往光屏上灌輸精神力所致。
但不管他怎麼努力,卻始終按不動按鈕,對話框也仍在反覆彈出,提示他不成功。
這時,防護罩的數字已經跳到了90%。
危急關頭,左亭反而冷靜下來。就像前世面對突然發難的合作商那樣,鎮靜地將一切可能有用的訊息飛快在腦中過了一遍。
沉思之際,剛才無意從櫥窗里瞥到的廣告突然躍入腦中:本款飛行器設有手動緊急制動閘,讓您安全無憂。
如果飛行器有,機甲應該也有吧?
左亭快速找了一遍,最後果然在座椅下方找到了一個類似汽車手剎的東西。
就在這時,頭頂的防護罩徹底合攏。
旋即有人大聲宣布:「比賽開始!」
*
聲音擴散到全場的瞬間,凱恩的力量型機甲手持鈦盾攻了過來。隨著肩膀微沉,上面架的重型迫擊炮中彈丸呼嘯而出,筆直地向左亭射去!
在凱恩眼中,這隻毫無防備的菜鳥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只需一發炮彈就能結束戰鬥,繼續自己的不敗記錄。
「又是個掂不清自己實力,拿著零花錢來逞英雄的自大小孩。」透過艙板,隱約看到裡面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凱恩漫不經心地想,「小小年紀能有A級精神力,在偏遠的藍星也算是不錯的好苗子了。但如果不改改自大的毛病,遲早會被其他星球的真正精英教作人——嗯?居然躲過去了?!」
見對面的藍色機甲雖然姿勢笨拙彆扭,但確實是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那發炮彈,凱恩先是一愣,繼而失笑搖了搖頭:「雖然虛擬炮彈的威力和速度都調到了十分之一,但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太快了。這小傢伙是憑了僥倖吧?」
他向來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趁對手尚未站穩,抬手又是一枚炮彈擊去。
但,僥倖居然再度出現!憑著笨拙得近乎滑稽的姿勢,藍色機甲再次避開了攻擊。失去目標的炮彈在防護罩上炸開,震耳欲聾,卻掩不過外面傳來的歡呼叫好聲。
觀眾們當然看得出單論戰鬥技巧,挑戰者完全不是守擂者的對手。但凱恩實在「霸擂」太久了,所有人都在期待他被擊倒的那天。現下見這隻小菜鳥居然兩度射過凱恩的射殺,自然少不了趁機起鬨。
兩度受挫,凱恩表情雖然未變,攻擊頻率卻驟然加快!
他先利用弧形步將藍色機甲逼退到角落,又左右開弓,兩側各射出一枚炮彈,完全堵死了對手的退路!
見凱恩獅子搏兔,一連用了兩招必殺技,挑戰者註定必敗無疑,觀眾們都齊齊發出噓聲:「對付新手也用殺招,凱恩你還行不行了?」
「別這麼欺負後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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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的口哨和倒彩,吸引了某位中年人的注意。
停下腳步,他往封閉擂台看了一眼,轉頭向身邊的黑衣青年說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種戰鬥風格和你頗為相似啊。小喬,我想這個退役軍人應該曾在你的軍團里服過役。」
如果有熟知對戰堂規則的人聽到他的話,一定會非常驚訝:居然不用特殊視鏡就能看到台上的戰鬥,這該是多麼強大的精神力啊!
聽到可能是自己帶過的兵,神情淡漠的青年這才向台上瞥了一眼。龐大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鎖定了對戰中的兩具機甲,瞬間發現了挑戰者的真正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