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又是玫瑰舊堡!
那裡究竟有什麼東西,以至於一次又一次的事情總能跟它扯上牽連?
身為一個在現世浪了幾百年的人,凱文對玫瑰舊堡這個地方並非一無所知——那裡曾經是一方小小城邦的所在地,他們生活在那裡的時候,周圍還不是沙漠,據說曾經的綠野很美,盛產杏色的野玫瑰。整個古堡都被野玫瑰包圍了,是個非常浪漫的地方。
但是那個城邦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久,前後大約不足一百年的時間,就徹底覆滅了。
關於它覆滅的原因,傳說有很多,但流傳最廣的一種是說蜃海黑風的突然到來,使得毫無準備的城邦人民陷入幻覺的混亂中,一夜之間城邦里到處都是大火,以及受幻覺操控毫無意識地相互砍殺的人,據說連國王都被釘死在了城堡里,就橫屍在杏色的玫瑰叢中。
而隨著蜃海黑風一起到來的,還有漫天的風沙。
一個城邦的興起可能需要很多年,但一個城邦的消失卻根本要不了多久。
很快,這裡就變成了一片沙海,而原本的城邦也只剩下了一片舊堡的廢墟。
不過,大多數人雖然知道玫瑰舊堡的存在,但是除了一撥生而喜歡探險的人,很少有人會真的走到玫瑰舊堡所在地方親眼看一看,畢竟要冒著碰上蜃海黑風和迷失沙漠的危險。
偶爾有穿過蜃海的商隊會拐道去舊堡看一看,不過大多會失望而歸,因為那裡真的不剩什麼了。
凱文跟大多數人一樣,沒有真的去過玫瑰舊堡。畢竟他對那地方並沒有什麼好奇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很不喜歡沙漠,因為這裡總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孤寂感。大概正是受這種感覺的影響,他才會在蜃海黑風引起的幻覺里再次看到那個黃昏。
更重要的是,就算好奇了,他也根本不認路。
此人對於路線這種東西與其說不敏感,不如說懶得記。他覺得有必要認識的路,走一遍就能記得非常牢固,比如法厄神墓的路。畢竟自己的墳在哪兒都找不到,也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但剩下的大多數地方,他從來都懶得認,始終秉持著走哪兒算哪兒的原則毫不動搖。
這大概是舊時代神祇的通病。
他們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閑著沒事的時候便會出門雲遊。
對,雲遊。他們從來不說串門,因為搞不好原本想找酒神,最後卻走到了愛神那裡。事先說了最後往往自打臉,還不如不定目的地,隨意走。
總之,凱文這樣的人要想去玫瑰舊堡看看,沒個三五七年肯定是繞不回來的。
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不得不去。
玫瑰舊堡這裡既然出現了跟法厄相關的東西,他就不得不去。離玫瑰舊堡越近,他心裡就越有一種情緒隱隱跳動,他也越發懷疑這跟梅洛脫不開干係。儘管現在神的時代早已過去太久了,連后神墓都建了不知多少年了,但是他懷疑梅洛依然沒有完全消失。
如果梅洛真的想要做點什麼,普通人根本是攔不住的。
所以他必須去。
「玫瑰舊堡在哪個方向,我們身上都沒有帶指向工具,只能靠你們認路了。」凱文心裡的想法很少表現在臉上,他依舊倚著天狼的腦袋,一手非常光棍地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囊袋,道:「我們來得匆忙,只帶了自己。」
伍德遲疑了一下:「我……們?們在哪兒?」
奧斯維德:「……」
凱文「啊」了一聲,順手拍了一把天狼的頭,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可別看它不是人,智商還是跟得上的,我一般勉強算它一個人頭。」
奧斯維德:「……」
伍德恍然大悟,也不再咬文嚼字了,而是從貼著心口的夾兜里掏出一枚黃銅羅盤。伍德「咔噠」一聲撥開了盤蓋,就見裡面一枚精緻的小指針如同剛上了發條似的瘋狂旋轉。
「雖然指針還在轉,但是我隱隱有種感覺,覺得玫瑰舊堡離我們不遠了。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的話——」碎嘴的尼克又憋不住了,在旁邊手搭涼棚看了一圈,而後抬手一指道:「那個方向。」
神奇的是,軍隊里大多數士兵也跟著出聲附和:「對,我也覺得在那邊。」
離凱文較近的一個年輕士兵更是一臉茫然地嘀咕了一句:「我也感覺在那邊,奇怪了,我可從來不認方向,直覺也沒準過啊。」
他旁邊的一位士兵則用手肘拱了他一下,低聲問道:「嘿,你有沒有覺得有一點心焦?」
凱文原本還沒太在意,一直盯著伍德手裡的指針,等著它越轉越慢,漸漸停下。然而聽到這兩個士兵的對話時,他忍不住朝他們瞥了一眼。
那兩個士兵沒注意,依舊頭對頭在小聲低語著:「你也心焦?我還以為是剛才幻覺導致的後遺症,或者是我太渴了呢……」
「什麼心焦?」凱文突然走過來問了一句,他的語氣非常隨意,就像是指揮官隨口關心一下年輕士兵的軍營生活似的。
但是那兩個士兵還是慣性地一併腳跟,正色道:「沒有,指揮官閣下。我們只是想早點去玫瑰舊堡那裡。」他們想了想覺得這話有點兒沒頭沒腦的,於是又補充了一句道:「畢竟早點探查完早點安心。」
凱文盯著他們看了一眼,又很快掃了一圈其他士兵,正想再找幾個問問,就聽伍德叫道:「閣下!指向定了!」
「哦?往哪裡走?」凱文暫且先擱下這邊的事情,大步走到伍德身邊,接過他手中的羅盤看了眼。而伍德已經掏出了帶著的一卷地圖,對照著羅盤定的方向確定起了位置。
片刻之後,他抬手一指道:「往那邊去。」
好巧不巧的,他所指的方向和尼克以及大多數開口的士兵直覺的方向一模一樣。
方向一定,眾人半點兒遲疑都沒有,轉眼便上了馬鷲,凱文也二話不說翻身上了天狼的背。
尼克朝他的方向掃了一眼,喊道:「閣下你的坐騎居然沒有套上韁繩?跑快了容易被甩脫!等等啊,我們有備用的,你還是套上吧。」
凱文揉了揉天狼毛茸茸的脖頸,道:「不套了,它要敢把我甩脫了,回頭我就烹狼肉吃。」
奧斯維德:「……」
尼克翻出了一套韁繩扣,剛要繼續勸說,卻發現那頭巨大威猛的天狼一臉傲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尼克:「……」
說實話,被這種凶獸透明的眼珠子盯著實在不是什麼舒服的體驗,膽子再大的人都會有種不寒而慄的驚懼感。尼克僵著手腕沒敢有大動作。
天狼冷冷地看了他片刻,而後一口咬走了他手裡的韁繩套,扭頭甩給了背上的凱文,意思非常明顯:給朕套上!
尼克:「……」
凱文:「……」
這倆都愣了,前者是被嚇的,差點兒以為自己的手要進天狼的嘴;後者則是詫異的,他不要韁繩其實是覺得,不論是純種的天狼還是純種的奧斯維德,這兩者之間有個共通點,就是生而高傲。給這種生物脖子上套根繩,實在有點兒太缺德了。
誰知他難得良心發現了一把,對方還沒領情。
奧斯維德把韁繩丟給他便馱著他走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壓著嗓子低聲道:「老老實實套上。」
凱文同樣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回道:「你確定?堂堂皇帝套韁繩?你很有情趣嘛……」
「什麼烏七八糟的!別廢話!」奧斯維德沒好氣道:「摔下去就有你受的了。」
凱文拎著韁繩愣了一會兒,一反常態地沒繼續調侃,而是把韁繩翻了個花樣套在了奧斯維德身上,避開了會勒得他不舒服的脖子。
他一聲不吭地套完,單手拽住韁繩,拍了拍天狼的臉道:「行了,走吧。」
「我開道,你們隨後。」凱文不容置喙地沖伍德和尼克說道。
「誒?」
還沒等他們的疑問出口,天狼便雙翅一振。
凱文天狼雙翅掀起的巨大勁風中壓低身體,一人一獸速度奇快,很快遙遙飛在了前頭。
伍德他們領略了速度的差距,趕緊一夾馬鷲的肚子,跟著疾馳而去。
因為要照顧著後面的大部隊,奧斯維德一直控制著速度,倒是凱文偶爾會催他兩下,讓他不用管其他全速前進。
「你這口氣怎麼好像是故意要把他們甩開?」奧斯維德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凱文沉吟片刻道:「玫瑰舊堡不太對勁,我想先去看一眼。」
最初神官院提到玫瑰舊堡的時候,凱文不是沒想過這是個餌,但是他一直以為這個餌只是針對某一部分人,比如他,比如代表著金獅國的奧斯維德。但是現在,他卻覺得這個餌波及的範圍有點廣,就連普通的士兵似乎都在受其影響,被引著朝那裡去。
這又是為什麼呢?
漫天沙塵之中,視野並不算很清晰,即便他們在空中居高臨下,目力所及的範圍也非常有限。
但是飛了很久一段路后,凱文還是透過風煙看到了遠處一點高塔的輪廓。
如果沒有弄錯的話……玫瑰舊堡就快要到了。
然而凱文掃了一圈后,眉心便緊緊蹙了起來,因為他看到玫瑰舊堡的輪廓腳下,隱約有一片黑壓壓的東西,乍一看像是古堡投下的陰影,然而風沙小一些后再看,卻發現那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