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身世
謝七行又做夢了。
夢中的場景還是那座華麗的宮殿,同樣還是那一對男女在低聲細語地說著話。
「蓁蓁,我想了幾天幾夜,給我們的皇兒想了好多名字,你快來看看吧。」男人摟住了正懷抱著幼子的女人,柔聲道。
「陛下,這些名字,無論是哪一個,看起來都很好。」女人輕輕地說道,又低頭小聲地哄了哄自己的孩子。
「朕覺得都還不夠好,讓朕再好好想想。」男人大笑著說道,並且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玉佩,輕輕地放在了幼子的身上,「這是父皇當年給我的玉佩,我現在就給我們的兒子,希望他能受父皇在天之靈保佑,天資聰慧,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聽到這裡,謝七行心中的古怪之感愈來愈濃。遲疑片刻,他終究還是上前去掀開了那層薄薄的幕簾。
這次出現在他眼前的,不再是空無一人的沉香木床,而是一家三口相處的溫馨畫面。
男人的面容十分英俊,一身黃袍穿在身上,更是顯得威武不凡。女的則只是簡簡單單的穿著一襲淡藍色的長裙,臉上未施粉黛,但模樣卻依舊秀美動人。
謝七行微微一怔,他竟然覺得這兩人有些面熟。當他的視線重新落到嬰兒身上的玉佩時,他
才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他就是那個嬰兒。
謝七行眼前的畫面慢慢消失,再睜眼時,他已經脫離了夢境。
「……失蹤多年的二皇子。」謝七行沉吟片刻,腦子飛快的閃過許多畫面,終於串成了完整的線索。
謝七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此時還沒有天黑,他想了想,拿起桌上的劍起身離開了。
御劍飛行的速度很快,而且謝七行還用了一些加速的口訣,因此沒過多久,謝七行便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真人,多有打擾,還請諒解。」謝七行跳下劍,對著原本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清和真人說道。他的語氣雖然飽含歉意,但是面上卻沒有幾分愧疚之色。
「……你這小子來了,一定沒什麼好事。」清和真人面色淡淡的說道,慢慢的收起了自己身後的酒罈。
謝七行見了,微微一笑,說道:「真人,我今日來,不打算拿你的酒。」
清和真人動作一頓,慢悠悠地將酒罈從身後拿了出來,說道:「你就拿走也沒關係,我清和不是什麼小氣的人。」說著,手掌一翻,手上頓時出現了兩個酒杯,並且將一個放到了謝七行的面前,又將酒罈防到了他的面前。
謝七行笑了一笑,啟了泥封,為自己和對方分別倒了一杯酒。
醇厚的酒香悠悠地飄蕩在空氣之中,清和真人淺淺的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然後他抬起頭,望著謝七行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不是來拿酒,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清和真人說道,眼神中帶著一股『我還不知道你』的味道。
謝七行不可置否,從懷中拿出了那枚玉佩,以及和他說了自己在夢境之中所看見的事情。
清和真人拿起了那枚玉佩,笑了起來,說道:「之前還跟紫胤打過賭,說你何時會發現這件事情。」
打賭?謝七行想了想紫胤的性格,覺得這打賭的事情一定是清和單方面的定下的。
清和真人:「一朝得知自己是為龍子,身份尊貴的感覺如何?」
謝七行聽了搖了搖頭,又和他說了妙禪的奇怪反應,最後嘆氣道:「這恐怕是一個麻煩。」
據傳聞二皇子當年是生了重病被送去定國寺休養,之後又在途中出了事情。
只是可惜的是,謝七行並沒有關於當年的記憶,不知道在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皇家向來水深,事關皇子一事,這裡面的文章也不會簡單到哪裡去。如果可以,謝七行並不想參合進去。
清和真人與他乃忘年之交,也知道他的個性如何。見到謝七行的面色,就已經猜到了幾分對方的心思。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恐怕你是身不由己了。」
謝七行默然不語。
清和真人又說道:「當今聖上一共只有三子,太子天資聰穎但體弱多病,怕是撐不了多久。二皇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三皇子其母乃是外族之人,身體不良於行,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他的目光看向謝七行,語氣微微停頓了一下,「聽你剛才說的話,聖上怕是這麼多年來都還在尋找你的下落。如今妙禪大師大概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一定會稟報聖上……消失數年的二皇子忽然出現,這之後的事情,縱使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
謝七行:「……」
「不過你不必過於憂心,皇帝行事不同與人,需處處盤算權衡,這麼一看,你還有一段時間可以逍遙自在。」清和真人安慰了一句,在謝七行無言以對的表情下緩緩說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解決你身上的封印之事。對了,前些日子似乎是朔月之時,你身上的封印發作的如何?」
「……」謝七行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和盤托出呢,遲疑了一下。考慮到師尊和清和真人的好友關係,他覺得自己可以先選擇性的說一部分,於是便交代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封印發作情況。
「……情況好轉了?」清和真人十分驚奇,這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從沒有聽說過封印發作的痛苦還可以用擁抱來緩解的。
他沉吟片刻,說道:「你……和那位朋友是什麼關係?」他敏銳地從謝七行的話中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謝七行輕咳一聲,清和真人瞬間明白了,然後他蹙起了眉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最後才說道:「你們如果關係真的十分……密切的話,我這裡有一套修鍊之法,你們不妨試試。」說著,他轉身踏入了房間,然後遞給了謝七行一個竹簡。
謝七行接過,然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在他那張白皙如玉的俊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紅色。
謝七行:「……」感覺忽然明白了什麼。
清和真人的臉色在瞬間恢復了正常,彷彿剛才看見的畫面只是謝七行的錯覺。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清和真人說道,抬手舉起了酒杯,「來,既然已經到了此地,不妨與我痛飲一番。」
近來諸事繁多,謝七行也許久沒有痛快的喝酒了。他本就頗為好酒,此刻又有清和真人相邀,便不再多想,只專心的和他對飲了起來。
清和真人一連飲下了幾杯酒,抬頭看了謝七行一眼,搖了搖頭,道:「緣分當真奇妙。」
謝七行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但是看見對方低頭斟酒明顯不願多提的樣子也沒有多問。當謝七行覺得自己已經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便向清和真人告辭離開了。
清和真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由想起了自己當初收下的傻徒弟。
「終究還是要走上一樣的路。」他嘆息道。
……
謝七行重新回到京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客棧的前後,都已經點起了一盞盞的燈。
謝七行正準備回到客棧,只見不遠處的樹影之下,正緩緩地走出了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婆。
空氣中飄來了一陣甜甜的香味,謝七行看了過去。只見那個老太婆的手中正提著一個很大的籃子,而香味就是從那個籃子里發出來的。
「糖炒栗子!」她用嘶啞的聲音叫嚷道,似乎是看見了正站在不遠處的謝七行,她猶豫了一下,邁著顫巍巍的步子向謝七行走了過來。
「客人,剛出爐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甜,只要十文錢一斤。」
謝七行還未說話,旁邊已經有人先開了口:「老婆婆,給我來幾斤吧。」
「幾斤?老婆子我只有五斤的糖炒栗子。」老太婆為難的說道。
「這位兄台,你要糖炒栗子嗎?」那人抬頭問道,謝七行這才看清楚了他的臉,對方竟然把眉毛和嘴上的鬍鬚修的一模一樣。
謝七行不著痕迹的收回在對方身上的視線,目光又在老人手中的籃子停留了片刻,微微皺了皺眉道:「不必了。」
他非常輕易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因為說實話,如果你在客棧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你也能一眼就認出這個人。
不過……這人似乎有點兒傻?謝七行瞥了眼正目送老婆婆離去,莫名帶著一種得意神色的陸小鳳,冷冷道:「你如果還不想死,就不該碰這些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