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緊急救援

萬里無雲的藍色蒼穹下，一架直升飛機從空中掠過，直升機下方的左側是高樓林立、車輛穿梭的現代化都市；中間是沿著海岸線蜿蜒的白色沙灘以及螞蟻般大小的如織遊人；右側是一望無際、風帆點點的蔚藍色大海,更遠的地方，是星羅棋布的島嶼。~~~~這就是雲海，南中國最富盛名的海岸旅遊城市。

一艘豪華遊艇緩慢的在大海中游弋，遊艇中段，幾個救生員裝扮的男人依著欄杆談論著什麼。男性救生員的衣著很難說美觀，顏色是單一的橘紅色不說，款式也很陳舊，一水的背心加沙灘褲，這一身離了游泳場所就是衣冠不整，連進一般的酒店都會被保安當成階級敵人看。但就是這樣的簡單裝束，穿在他們幾個人身上感覺立即有所不同，因為他們都是標準的帥哥，高大的身材、勻稱的體型、稜角分明的臉型，加上冷峻的表情、漠視大海危險的無畏眼神，難怪連不經意間的言談舉止都具有非同尋常的舞台效果。

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是一群美女，她們是參加世界超級模特大賽中國區選拔賽的佳麗，無論相貌還是身材均是萬里挑一無懈可擊。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們正搔首弄姿的練習著各種pose，好一陣鶯歌燕舞。她們中也有一些人在對這些救生員評頭論足，偶爾的指指點點之後還會有嬉笑打鬧聲傳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好色都是男人的專用詞，但在這個時代，似乎有了一些改變。

出人意料的是，那幾位帥哥救生員關注的對象顯然不是她們，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更遠的地方，那裡，一位形單影隻的女子正眺望著海天相交的地方。與其她美女不同，她的臉上少了一些人工修飾的痕迹，身上卻多了一些遮擋美感的保守衣物。此刻的她，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別人的關注和自己的不合群，只專註於眼前的美景。

在這位女子身後的不遠處還站著兩位戴著墨鏡、表情肅穆，一副參加追悼會模樣的男子，能在汗流浹背的狀態下長久保持裝酷姿態的人不多，保鏢是其中之一，他們的出現意味著這艘遊艇上有一位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人物。

這世界從來就沒有公平，少數人在享受生活，更多的人只能忍受生活，在她們的對面，是一群被呼來喝去、扛著各種設備來回走動的工作人員。指揮他們的人正喝著冰鎮飲料，安坐於中心位置太陽傘下的高椅上。他就是最近在國內聲名鵲起的新銳導演麥克唐，也是此次中國區選拔賽的總導演。這是一個頭上包著彩色頭巾的英俊小生，他的皮膚白得有些病態、面無表情，加上白衣白褲，似乎更應該出現在圓月下的城堡，而不是烈日炎炎的海上。

一切按照他的意願布置妥當之後，麥克唐馬不停蹄的開始發號施令。

「大...大家安...安靜了，准...備開始！」這個婉約小夥子的中文說得實在不咋地，但上溯祖宗八輩兒他們家也沒有外國基因的介入，這完全是舌頭不利索的原因。他的名字跟麥克唐納也毫無關係，而是姓麥名克唐，如今的藝術家起名都時尚，姓馬得叫馬汀或馬可波，姓桑的得叫桑托或桑德羅，姓吉的得叫吉米或吉格，就算姓劉也得叫劉易斯。手拿喇叭的麥克唐說道：「燈...燈光攝影！音響效果，各就各...各位，預備，開...拍！」

輕柔的抒情音樂似乎有魔力一般，讓剛才還在嘻哈打鬧的佳麗們馬上溫柔婉約起來。

「一號...出場！」麥克唐馬上進入了角色。

沒事就躲在角落裡對著手機說著肉麻情話的一號在鏡頭面前純潔得跟聖女似的，麥克唐用緩慢的語速說道：「感覺，要有感覺，我們要展現的是人與自然之美的和諧共存，站外面一點，對，用心去感...感受大海的心跳，要自然，自然，要有遐想，對，就是那種感覺......」

一個小時過去，白衣導演繼續指揮拍攝，他叫道：「五號！身體...身體往外傾斜一點，要感覺，用心去感覺，感覺大海就是你的情人，他無時不刻的呵護...咔！喂...你...你怎麼...怎麼回事啊？」

「導演，她可能不會游泳！」連沒有掛選手牌號的、剛才那位不合群的美女都在替五號佳麗捏著一把汗，這位美女看著海面手足無措的樣子不是裝得出來的。-====-

「沒事，有我們呢。」那幾個帥哥救生員笑著替她打氣。

「深呼吸...放鬆...再放鬆...」麥克唐努力的安撫著她，他說道：「記住，你看到的大海不是大海，而是你的愛人，相戀...相戀了數個輪迴的愛人，今...今生，你們又相遇了，聽，大海在向你訴說，那是你們之間任滄海桑田變幻始終...始終...不...不變相守的諾言......」藝術之美，在於擺脫常人的邏輯思維，在於讓旁人一頭霧水。

五號佳麗的身體再往外探了探，但導演仍不滿意，他說道：「再往外一點，鏡頭跟上，對準她的胸部，推...推到...太陽...」麥克唐聽到有人笑出了聲，他立即嚴肅的說道：「不許笑，嚴肅一點！這是藝...藝術，是自然之美與人文之美的交匯，近景是她的胸部，推上去，一直推到遠景的日...日...日光...一定要日光...腰再彎一點，我要日...日...出的效果...」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很正常，從麥克唐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是味道。

五號那纖細的腰彎了下去，襯托出山巒起伏的胸部，在鏡頭中，些許陽光恰好從她的雙峰之間穿過。

「很好，還要彎一點點。」導演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說道：「就好像太陽是從她胸部升起一樣，這就是母性的光......」

「啊！」一聲驚叫，緊接著就是「噗通！」一聲！不會水的人往往對水很害怕，越害怕越容易出事，五號腳下一滑，整個人翻過欄杆跌進了相戀了數個輪迴的愛人的懷抱中。

「救命，有人落水了！」

這下子壞了菜了，危機關頭，遊艇上立即成了煮沸的一鍋粥，包括剛才信誓旦旦的那批救生員在內，有尖叫呼救的，有慌忙尋找救生設備的，有趴在欄杆上觀察情況的，有拿出手機報警的，就是沒有一個下水的，果真是一方有難、八方添亂。

五號佳麗的情人還挺熱烈，激起朵朵浪花擁抱著她，沒撲騰幾下就沒了蹤影，空留幾個被扔下水的救生圈漂浮在海面上。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聲水響，不是參賽選手的那位美女越過欄杆躍入海中，剛才遊艇上的人越發著急，這裡已經接近深海區，不是單憑勇氣就能救得了人的。

旁邊的人著急，麥克唐更著急，如果五號佳麗出事是颱風的話，那安然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是海嘯了。剛才還在裝酷的那兩位保鏢現在已經慌了手腳，他們在陸地上或許是強者，但面對大海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脾氣。

潛入水中的安然睜開眼睛望向水下，儘管海水很深，但海底的景象還是依稀可辨，海底像是山巒起伏的陸地，不知名的植物隨著海潮來回飄蕩。這時，腳下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海水強大的迴旋力席捲而來，將她拖入深海。

遊艇上的人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安然在入水之後就沒見露頭。美麗的大海往往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遊艇所處的海域附近有大陸架斷層，斷層下面是一片地質構造複雜的海嶺，暗礁很多，深隙也很多，而且這片海域還有洋流經過，水下異常危險，一般人別說救人，自救都夠嗆。

這時，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一艘汽艇快速駛來，艇上站著一個身穿橘紅色沙灘褲，手拿同色救生浮標裸露著上身的救生員，他約莫二十四五歲，五官...只能說端正、濃眉大眼、短髮有須，是一個有著古銅色肌膚、肌肉輪廓鮮明的男子。看到他的膚色，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剛才擺造型的那幾個救生員沒下水了，常日在日光下工作的救生員皮膚哪來那麼細膩柔滑有光澤的，他們只是參賽的男性模特，穿上救生員衣服只是在做表演而已。

快到事發地點時，汽艇陡然減速，做了一個漂亮的大迴環轉向，方向還沒完全轉過來的時候，那個救生員已經魚躍而起，一頭扎入海水。

「天空一號，海上三號已到達事發海域，009號救生員何木正實施救援，完畢！」留在汽艇上的駕駛員正在報告救援進展。

遠處的天空，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無線電的聲音響起：「天空一號收到，準備返航，保持聯絡，完畢！」

何木不是雲海人，但他出生在鄰省一個海島的小漁村，那裡附近海域的狀況更加複雜，相比他的家鄉，雲海海域不過是小菜一碟。從水下望向海面，海面是光彩炫目的銀白色，剛潛入海水的何木依稀看到一條人影向自己游來，他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能在這片海域自救，說明落水者的水性非常好，他加快四肢運動節奏，很快就靠近了落水者。

相比安然在水下的動作，何木的節奏明顯要快了很多，很快，何木那雙有力的大手就摟上了安然的纖腰，他腳下奮力一躍，帶著她快速的游向海面。

「嘩啦！」水聲傳入何木的耳際，他已經浮出海面，看著眼前清麗無匹的容顏，何木輕輕鬆鬆的笑了笑，說道：「別緊張，沒事了。」

「落水的不是我，下面還......」安然的話還沒有說完，何木就已經解下系在自己肩上的繩套將救生浮標塞進她的手裡。

「小心！」有過一次體驗的安然知道水下的狀況，馬上提醒眼前的男子，何木沒有說話，深吸了一口氣，扎入水中。

潛入水中的何木四下張望，距離海面二十米的海底陸地依稀可辨，卻不見有落水者的身影，在何木四下搜尋的時候，剛才被他托上海面的女子再次出現在他的身邊，何木轉頭望向她，手指上面示意她上去。

安然手指兩塊礁石之間的海草密集處示意落水者的方位，何木點了點頭，腳下一蹬，繼續往下潛去。而安然並沒有依何木之言返回海面，她緊隨何木之後潛入深海。很快，何木潛到海床，雖然是海水之下，但海床的情形跟大陸其實差不了多少，茂密的海草就像是陸地的灌木叢，何木在海草上方四處張望，卻不見落水者的蹤跡，在他轉移方位繼續搜索的時候，在另一邊搜索的安然已經耗盡氧氣返回海面。

何木自恃好水性，但他堅持的時間比安然長不了多少，一番搜索無果的他不得不浮出海面，遊艇上的男男女女看到他一個人浮出水面，心中一涼。穿上救生衣的麥克唐已經跟隨遊艇上吊下來的救生艇到達海面，他大聲問道：「喂，怎麼樣啦？」受到驚嚇之後的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舌頭突然之間變利索了。

「找到她沒有？」安然雙手抱著何木給她的救生浮標著急的問道。

何木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倒是說句話呀？」雖然安然已經浮出水面，但麥克唐還是揪著心，如果五號佳麗出了意外，他這個總導演還是難辭其咎。

「快點啊！來不及了！」遊艇上的佳麗個個雙手捂臉神色驚恐，那幾個救生員裝扮的男模還保持著鎮定，他們著急的催促著。

何木不理會眾人焦急的催促，不為所動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不是他有意裝酷，救生員不是魚，必須返回水面換氣，這樣才不至於在水下缺氧窒息，跟這些人廢話只會影響他的呼吸。

「安小姐，你別......」麥克唐話還沒有說完，安然再次潛入海水中。她第三次潛入深海無疑是非常冒險的舉動，無器械潛水是一項非常耗費體力的運動，二十米的深水，一般人一個來回就會消耗掉大部分體力。

這邊的何木深吸一口氣之後立即潛入水中，這一次，他下潛的速度很快，眨眼工夫他就抵達海底的礁石，兩塊巨大礁石之間的海底草場不但面積大，而且地勢崎嶇不平，搜救進展很慢。何木搜救片刻無果，那邊的安然已經耗盡氧氣，準備上浮，令人驚訝的是，她這一次堅持的時間並不比上一次短，而且她在上浮之前還游到了何木的身邊。

無器械潛水時間的長短跟肺活量有關，肺活量是指一次儘力吸氣后，再儘力呼出的氣體總量。由於進化的原因，常人的肺活量只相當於人類極限肺活量的三分之一。具體到數值，成年男子的肺活量約為3500毫升，成年女子的肺活量約為2500毫升，像何木這樣肺活量超過10000的人絕對屬於異類，畢竟從小就在海邊長大。何木無法估量安然的具體肺活量，但她肯定要遠遠超過一般男性。安然在水中手指一邊的海草再指了指自己，示意那邊交給她，何木對她點了點頭，不管她是不是能幫上忙，敢於下水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安然上浮，何木在海草上方繼續搜索，在有條不紊展開搜救的同時，何木的內心非常焦急，人溺水后，大量的水會堵塞呼吸道，而冷水刺激也會引起喉痙攣，造成窒息或缺氧，若搶救不及時，4至6分鐘內即會死亡，而現在已經過去了5分鐘，那女子的生命已經接近臨界點，就算救上來也不敢保證還活著。

雖然雲海海域的海水非常清澈，能見度很高，但被海草覆蓋的、地形複雜的海床不在此例，何木的搜索難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一番搜索，依然無果，而何木已經快憋不住氣了，但他不得不勉力堅持，如果這一次再找不到落水者，下一次就只能叫打撈了。

爭分奪秒是對救生員工作特質的最好詮釋，救生員多堅持一秒，被救者就多一分生機，在何木即將放棄搜救、準備上浮的時候，他眼睛的餘光瞟到了一個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人在飄蕩的海草中若隱若現。何木心中高興卻沒有亂了陣腳，他並沒有馬上實施營救，而是記住方位，快速返回了海面。

何木在上浮的過程中碰到又一次下潛的安然，他沒有示意，直接摟上她的腰依靠上浮的衝力將她帶上海面。

救生艇上的麥克唐看到何木再次單獨上浮，急得直跺腳，他幾乎哀號著說道：「哎呀，完了，完了！」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詩情畫意。

何木在深呼吸的同時沖著安然點了點頭，以此告訴她自己已經確定了落水者的方位。深吸一口氣的何木再次扎入水中，在找准方位之後，他很快就潛倒了自己剛才所處的位置。海草是潛水者潛在的威脅之一，在海底被海草纏上是非常麻煩的事情，不過，深水海草反而沒有淺水海草的威脅大。簡單來說，深水海草的主幹發達，不會有太多的分支，這是因為深水海草吸收的陽光少、承受的水壓大，如果長出太多的分支很容易被海流折斷。而淺水海草陽光充足，承受的水壓相對較小，所以枝葉茂盛，很容易纏上潛水者。

何木撇開海草接近那名女子，他一把攬住她的腰，奮力躍向水面，當他再次聽到的聲音的時候，耳邊除了水聲之外還有掌聲，遊艇上的人紛紛鼓掌歡呼，但何木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懷裡的女子已經失去了知覺。在船員的幫助下，何木將溺水女子弄上救生艇，並隨著救生艇一起被吊上遊艇。

救生艇上去之後，麥克唐對其他工作人員說道：「都愣...愣著干...幹什麼，還...還不快過來把她抬...抬...抬到擔架上去。」幾位帥哥立即圍了上來準備幫忙。

何木馬上阻止他們，他說道：「你們千萬不要動她。」眾人一聽這話都不敢再幫忙了，沒有專業救生知識的他們也只能越幫越忙。何木急匆匆的把她抱下救生艇平放在甲板上，將耳朵貼在她的胸口聽了聽，然後單膝跪地解開她的白色上衣，露出裡面的內衣，接著，他將手伸向束縛內衣的帶子。

「喂，你要幹什麼？」麥克唐意識到何木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