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聖父帝師篇（三）

這種故事中的主角，最大優勢就在於跟人族的緊密關係。人族是命定的天地主角，先不要管這個設定的槽點有多大，至少在洪荒流中就是鐵一樣的事實。

那麼故事邏輯就是這樣的：主角要利用先知先覺不停地幫助人族壯大，這是順天，能獲得功德，也能獲得人族氣運。最後他成為了人族氣運的代言者，雖然不是天道聖人，卻依舊可以人道不滅而他不滅。

到時候他沒準還要喊一些「人定勝天」、「我命由我不由天」之類的弱智口號，以壯大到極限的人道來影響天道，最終讓天道聖人停止或者有節制地在人族中傳教。擺脫這些唯心主義精神鴉片后，人族就被儒家啦、法家啦、墨家啦這些正能量小天使引導著，高唱凱歌地走向大興。

然而墨家就信鬼神啊……唉，算了，想必在作者心裡，墨家除了兼愛就只剩下機關術了吧。

講真，這個故事核心比上一個要機智一些。因為人族興旺也是天道大勢，所以主角實際上是鑽了天道的空子，利用天道大勢作為籌碼來跟天道討價還價。你天道想動我，那就要連著人族一塊消滅，消滅人族又與你自己設定的大勢不符，所以你只能跟我脫鞋，啊不，妥協。無論如何，總算是比仗著盤古遺產橫行霸道要有創意一些。

消滅主角或者人族肯定是不可能了，那麼故事核心的漏洞在哪裡呢？只能是儘力讓人皇更加信重我而不是他，最終以人皇之尊的名義取消主角清竹道人的聖父、帝師之位。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而且只能是現在來做，因為除了軒轅黃帝以外，廣成子再也沒做過帝師。當下是唯一的機會。

更要命的是，身為廣成子這個人物，我只能教軒轅修道——兵法韜略、發明創造這些知識都不得不留給主角來。否則，我便違逆了自己的角色邏輯，也違逆了故事發展。最終故事就會當場直接推倒重來，我的努力立時化作泡影。

我為此苦思良久，終於有了一點頭緒。若說我跟主角來比較的話，我此時此刻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修為了。因為，主角此時的功德不是很多，修為應當不如我。否則我這個頭號大反派未免太不稱職了。

既然修為比主角清竹道人高，那麼我來傳授道法修行這方面的知識，總該比清竹道人更具有信服力吧？當今之計，只有在這一點上著力施展手腳了……

「廣成子，我此次特意請大師兄以人教氣運卜算，下一任命定人皇便在軒轅丘有熊部落。人皇降生，定有異象。你屆時過去將他收為弟子，莫要被清竹道人搶了先。」

玉虛宮內，元始天尊單獨面見我時如是說。

「是，弟子明白。」我現在對於比元始天尊矮一輩已經習慣了。糾結於輩分問題，說明我還在潛意識裡把自己當做書里的人物准提。其實我早已經超脫在具體故事之外了，若硬要給自己設置一個稱呼的話，應該叫「反派」。

既然如此，我就不應該被過去的書中人物關係所束縛，叫元始天尊一聲師父，沒什麼大不了。

離開昆崙山后，我直奔軒轅丘而去。洪荒這麼大，又沒有地圖和導航，為什麼所有人只要報一個地名就能去呢？雖然不太明白原理，但我跟著直覺飛，在劇情的引導下果然來到了軒轅丘。

剛到目的地，就見到不遠處的村寨里紫氣沖霄，隱約成龍形，在半空中咆哮。

得，這下錯不了，黃帝就是在這裡出生的。

我趕緊跑過去，同時運轉法力，顯出頂上三花五氣、護體清光。這一招果然成了最好的通行證，路上的村民見我紛紛拜倒，沒人敢起來阻攔。

一路飛遁到黃帝出生的帳篷，謝天謝地，我除了產婦、產婆和剛生下來的孩子以外，沒見到第四個人。

可算是搶到先機了。我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表情對產婦說：「夫人的兒子與貧道有緣，貧道想將他收為弟子，可好啊？」

「仙長願意收下他，自然是我們一家人的榮幸。」產婦虛弱地說，「但我做不了主，請您跟他父親說吧。」

我只好又去帳篷外面找孩子父親，同時告訴對方孩子可以留在家裡，一邊修鍊一邊跟父母過。

「仙長看得起我家孩兒，自然是好。」黃帝的父親少典猶豫著說，「只是……只是清竹聖父也來找我，說要收他為徒。」

「清竹聖父？！」我驚訝道。這傢伙真是陰魂不散，仗著自己的穿越者劇情優勢，竟然也找了過來。

不行，無論如何這個帝師之位也得坐上！

「不知清竹聖父何在？貧道想與他商量商量。師者各有專攻，汝兒可各取所長而學。」我對少典說。

「哈哈哈，我道是誰，這不是闡教首徒廣成子道友嗎？」少典還未答話，一個道人從他身後走來。謝天謝地，他沒有自帶什麼奇怪的旁白，只是很樸實地穿著翠竹色的道袍。

「在下清竹，見過廣成子道友。」主角笑呵呵地對我拱手。

「廣成子見過清竹道友，」我這個時候不敢得罪主角，只好客客氣氣地說，「我剛才所說的，想必道友也都聽見了。你我共同收此間孩兒為徒，可好啊？」

「在下自然無有異議。屆時讓這孩子跟著我倆，選擇感興趣的東西學習便是。」主角清竹道人點頭同意，看起來很有自信的樣子。那當然，根據故事走向來看，軒轅明顯會喜歡你教給他的那一套兵法韜略、發明創造什麼的。

軒轅漸漸地長大了。我試圖開始傳授他養氣吐納的基本功夫，向他開啟修行之門。同時，清竹道人開始傳授他兵法基礎和科學知識……沒錯，是科學知識。

「人族之中，有修行資質者有幾人？修行小成者又有幾人？不識修行之凡人又有多少？我今日要傳授你的，便是凡人也能懂得的奧秘。憑此，凡夫俗子亦能改善生活。」

我與清竹道人都就近在軒轅家旁邊搭了兩個蘆篷居住。清竹道人沒有設置什麼隔音結界，他在說什麼，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有約在先，我又不能禁止軒轅去聽他講課。

況且我根本禁止不了，軒轅根本就不怎麼搭理我。

只能說軒轅這小子太有當人皇的資質了。他一聽清竹道人的這句開場白，立刻就被吸引住。再加上他年紀尚輕，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聽清竹道人講那些新鮮有趣的知識還好，偶爾無聊的時候，想著「為了人族」也能撐下去。輪到對治國看似無用的修行時，就完全不同了。他雖然面上對我也客客氣氣的，但是對於什麼靜心、調息、打坐之類的修行功課根本不屑一顧。

唉，出師不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