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截教首徒篇（十八）

「子牙公，不必憂心，速速紮起蘆篷來，讓諸位仙長有落腳之處。」我騎著梅花鹿悠然落下，身上有一陣陣環佩之聲清鳴。

哼，說起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了。在某個洪荒故事裡，作者居然非常弱智地說「燃燈道人一個大男人，竟然走的時候有環珮之聲，實在讓人受不了啊」。玉珮在古代是很正常的裝飾物好不好？而且正因為是「大男人」才要佩戴，因為玉比德於君子。

遠的不說，琅琊榜里的那些大男人，腰間還不都掛些玉珮之類的飾物。沒文化真可怕，居然還要拿自己的無知出來炫耀。

「老師，我觀今次截教擺下的陣勢，遠超以往。不知道……」姜子牙真的有些慫了。難怪，遠方誅仙、萬仙二陣殺氣騰騰，直衝雲霄，攪得漫天風雲支離破碎，威勢實在恐怖。

「子牙公莫要害怕。」我急忙擺出一副寬厚長者的架勢，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不比以往，非但你的十二位師兄、南極道友和雲中子道友要來。掌教老師、八景宮大老爺與西方的兩位極樂教主也要過來，共破此二陣。這也是咱們闡教與他們截教的一番決戰，事後殺劫消弭大半，你代天伐紂，也會輕鬆很多。」

聽到關乎自己伐商大業的好消息，姜子牙終於眉頭略略放鬆了些。

不多時，數道祥光從天邊亮起，令人頭皮發麻的不祥預感幾乎在同一時刻於我腦中炸開。

糟糕！又來了！

我心裡不知該覺得苦笑還是尷尬。

「只見赤精子對廣成子，太乙真人對靈寶大法師，清虛道德真君對懼留孫，文殊廣法天尊對普賢真人，慈航道人對黃龍真人，玉鼎真人對道行天尊，十二代上仙，齊齊整整擺出。赤精子擊玉罄，廣成子擊金鐘，道道祥光沖霄，靄靄瑞氣千條。」

防不勝防呀，突如其來的又開始抄爛俗描寫了。不過作者好歹是比之前有所收斂，沒有再度把什麼「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之類的東西寫上。否則說不定就要有負分從天而降了。

十二金仙排隊落下，眉目恭敬，顯然是在等待後面的重量級嘉賓登場。我也不敢怠慢，匆匆下了梅花鹿，拉著姜子牙排到隊伍後面。

天邊頓時仙樂縹緲，宛若傻蛋拉尿之聲，金光照耀，黑暗驟退，萬盞金燈載沉載浮，億萬香花怒放，南極仙翁立在左，雲中子立在右，白鶴童子在前頭引路，元始天尊身披七十二重圓光，高踞九龍沉香輦，緩緩降臨在蘆篷之上。

好大的派頭！我暗暗驚訝於元始天尊比平日浮誇很多的慶雲異象，覺得這人真是愛顯擺愛面子。

「弟子拜見掌教聖人！」蘆蓬上所有闡教弟子同時下跪拜倒。

「起來吧。」元始天尊點了點頭，盡顯闡教教主之威嚴。

元始天尊這副賣相可謂是得了先天裝逼大道的精華呀。我感慨道。

「通天師弟，武王伐商本乃天數，今日你為何在此設下惡陣，阻攔子牙大軍？」元始天尊提起九龍沉香輦，獨自來到誅仙劍陣前，揚聲問道。

「你門下弟子欺辱我教法門，詆毀我教下弟子乃披毛戴角之輩，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同出三清，怎可如此相欺？」通天教主滿臉不忿。

謝天謝地，至少作者沒有厚顏無恥到把誅仙劍陣的描寫又抄了一遍。之前我都不敢隨便亂看，生怕觸發了什麼旁白內容，讓自己大腦又無緣無故聽到很多無聊內容。

元始天尊跟通天教主說了幾句，話不投機，乾脆進陣領教了一番，隨後便出來了。

南極仙翁拱手問道：「老師既入陣中，今日如何不破了他的陣法，讓姜師弟好東行。」

你這大腦門真是白長了，元始天尊一個人要能破不就早破了嗎？我來之前為元始天尊跑了好幾天的腿，四處求援，你不知道呀？

元始天尊好面子，不肯承認自己一個人破不了誅仙劍陣，只好勉勉強強地說了一句：「玄門三清之中，我為次席，尚有大師兄在前。且候他來，再做計較。」

老子來了。

咳，這句容易造成誤讀，重新來。

道德天尊來了。

天外笛聲隱隱，紫氣升騰三萬里，玄都大法師在前面引路，老子坐在青牛上，似慢實快地落到蘆篷之上，與我們這邊各自見禮。

老子就比元始天尊低調得多了，慶雲也沒那麼花哨，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座玲瓏寶塔，垂下絲絲玄黃光線。

跟元始天尊在蘆篷上閑扯淡了幾句之後，老子用扁柺輕輕拍打青牛，一人一牛往誅仙劍陣走去，通天教主騎奎牛相迎。

你看看，這哥倆都騎牛，就你元始天尊能耐，不走尋常路。先是整個四不像來騎，接著乾脆坐九龍沉香輦，派頭比誰都大。

雖然老子只是遠遠地在陣前跟通天對話，但是我們在場的這些修士，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存在？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通天師弟，只因十二代弟子運逢殺劫，致兩教參商、兵戎相見。然而當初我等紫霄宮商定封神榜時，便已經說過，闡教截教，各憑本事罷了。你又為何在此設下大陣阻擾天數？」

聽到這句話，我忽然有些忍不住想樂。

有意思。這個作者想抄一下原著，又不想全抄，結果前半截讓老子把封神演義鴻鈞對三清的話說了出來，後半截又補上了自己的話。到頭來呢，反而讓作者自己丟了人。

「兩教參商」，這四個字可是不得了。

首先是兩教。這個詞本來是鴻鈞道祖對三清說的。沒錯，不是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兩人，而是三清。實際上在封神演義里，老子和元始天尊都是闡教的。那人教呢？人教的來歷應該是這段話：「故此三教並談，乃闡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編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這裡面的人道被吸納入洪荒流成為人教，實際上指的就是封神之戰中黃飛虎這類被封神的凡人。跟老子本來沒什麼關係的。

真正揭示老子身份的，除了元始天尊屢屢說自己雖然掌教，但是教中還有長輩以外，就是通天教主和長耳定光仙的話了。「通天教主怒曰：『你等謬掌闡教……』」這裡，他是在對元始天尊和老子同時說話，所以才用了「你等」，很明顯，老子和元始天尊都是闡教執掌者。「且說截教門人見三位來的道人身上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光輝燦爛，映目射眼。內有長耳定光仙暗思：好一個闡教！來得畢竟正氣。」此時是老子一氣化三清打通天教主時，元始天尊不在旁邊，長耳定光仙明顯是把老子算進闡教的。

說完兩教，再看參商。參商是一個固定搭配詞語，指的是天上的參星與商星。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沒，彼出此沒，所以被用來指代彼此對立、不共戴天、親友遠隔之類的意思。放在原句中，就是說闡截兩教本來都是三清同門，卻在大劫中翻臉成仇。而且這個字讀人蔘的參，不讀參加的參，更不是大寫的數字三！

所以說參商不是叄商，根本沒有商量三次的意思。老子也不是人教教主。這兩個是《佛本是道》里作者的誤讀，結果稀里糊塗地就被所有洪荒流小說不斷引用。

老子這個可以算作是洪荒流的二次設定，倒也沒什麼。畢竟假如老子不是人教教主，洪荒故事很多地方或許就進行不下去了。

但參商和三商被誤用這麼久，實在不應該吧？「只因十二代弟子運逢殺劫,致你兩教參商」這句話明明是在說殺劫導致了撕逼，怎麼能想出再三商量的意思呢？第一個人用錯了，後面的人想都不想就拿來用。最後只寫出來一個闡截兩教為了封神榜在紫霄宮扯三次皮的情節來，既贅余又無趣，還不如徹底刪掉，或者改成只去一次。

這一點算是小細節，不是大設定，作者難道連修改它的勇氣都沒有嗎？畏畏縮縮怎麼寫得好一篇富有創新色彩小說？或者壓根就沒注意，為了湊字數，寫出「天數合該兩教三商」這種毫無邏輯的混賬話都不帶奇怪的？

當然，也不排除某些讀者就喜歡看俗套，不喜歡看洪荒流的新創意。

我坐在蘆蓬上，又好氣又好笑，看著老子從誅仙劍陣之中回來，與元始天尊說了幾句，開始等待西方教主。

不多時，西天方向蓮華寶色大作，梵音禪唱陣陣繚繞，接引道人、准提道人踏佛光而來，背後顯出蓮花舍利、菩提白虹。

「既然四聖齊至，我們便將誅仙劍陣破去吧。」元始天尊率先站起身來，打算速戰速決。

「哈哈哈，元始、老子，我就知道你們兩人要勾連外人來破我大陣，如今早有防備。」通天教主的聲音從大陣中遙遙傳來，「多寶徒兒，借你混沌鍾一用。」

混沌鍾？！

從巫妖之戰後就不知所蹤的混沌鍾？！

與盤古幡、太極圖並列開天三寶的混沌鍾？！

在場四位聖人連通闡教眾弟子都不由得一愣，露出驚愕的表情來。

鐘聲敲響，誅仙、萬仙兩座大陣同時發動起來。雖然是兩陣，卻氣機相連。混沌鐘有鎮壓鴻蒙諸天的無上神效，如今將兩陣接在一起，不顯生硬，反而透著音律共振般的和諧，使其威力驟增。

原來這就是主角的底牌，混沌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