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

權至龍和尹真熙坐在高醫生對面。

高醫生沉默了好一會兒，字斟句酌說：「尹小姐，你和Elf……正在融合。雖然速度很緩慢，也不知道會不會停止，但你們現在確實在融合。或者有一天，你們會恢復成一個單獨的人格，不再像以前那樣壁壘分明。」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尹真熙，因為他知道尹真熙和Elf很愛對方，尹真熙一直以來都非常排斥Elf可能會消失這個現實。

權至龍和尹真熙對視一眼。權至龍握住她的手，無聲鼓勵。

尹真熙說：「我沒有任何感覺。因為Elf沒有消失，我就是她。」

高醫生一愣。

權至龍說：「我有感覺到真熙和Elf在融合。」其實從認識尹真熙和Elf開始，權至龍已經不止一次在尹真熙身上找到Elf的影子，以及在Elf身上找到尹真熙的痕迹，「但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應。」

高醫生說：「也許是因為你很愛她們……」

權至龍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一直都說，真熙和Elf是特別的，從來沒有在醫學上見過類似的案例。認識她以後，我也看過不少這個方面的書，很明白她確實特別。有沒有這個可能性，一直以來你們對真熙和Elf的看法其實是……錯誤的？」

高醫生沒有生氣，反而很感興趣問：「怎麼說？」

權至龍說：「我一直覺得Elf更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無論性格、行為、感情等等，都像一個普通的優秀女孩子。相比之下，尹真熙顯得奇怪，過度的羞澀，交流障礙，超乎常人的繪畫天賦，處理感情問題上令人心驚膽戰的遺忘方式。

高醫生說：「是的。Elf是尹小姐塑造出來的，內心渴望的反映，她希望自己能成為Elf，一個討人喜歡的、普通的女孩子。」

「那如果這個女孩子才是真正的真熙呢？」權至龍說，「如果真熙的童年沒有經歷那麼多痛苦難受，她會不會就長成Elf那樣？」

如果Elf才是真正的尹真熙，現在這個「尹真熙」只是一個保護尹真熙本身的殼。因為真實的尹真熙是一個正常人，她很柔軟，很容易受到傷害。小時候的尹真熙無下意識地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表現成另一個人——一個看起來非常容易受傷害的，所有人都必須小心翼翼對待「她」的人，而事實上，這個「她」的心靈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她」以為真實的尹真熙是「她」的保護者，但其實「她」才是尹真熙的保護者。

高醫生皺眉：「你認為尹真熙才是第二人格，Elf是第一人格？」

權至龍說：「不，我認為真熙根本沒有人格分裂。Elf的性格才是她真正的性格，而『尹真熙』是她偽裝出來的性格。就像我們在和別人相處的時候，我們本身會有很多種不同的性格，但如果我們要討好一個人，我們會把對方討厭的性格隱藏起來，把對方喜歡的性格展露出來，或者偽裝出一種自己沒有但對方喜歡的性格出來。這是一種社交技巧。因為我們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怎麼樣的，所以能從偽裝中脫離，不會混淆。但小時候的真熙不知道。她很聰明，從小就本.能地知道該用這種技巧保護自己，但她年紀太小，不了解自己的真實性格，所以把『偽裝』和『真實』搞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醫生恍然說：「長期的自我催眠導致的自我認知偏差……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尹小姐以前看到醫生太大意了，他肯定誤判了她的情況，用治療人格分裂的方式治療她，進一步加深她的自我認知偏差！我也是，經驗主義害死人！」他懊惱地拍著腦袋。

尹真熙說：「高醫生，你不要責怪自己。我知道你只是希望能幫我……」

「是的，她這種情況，估計也極少見。我也只是因為長期的相處而產生的猜測，不一定是正確的……」權至龍說：「而且，我覺得真熙她很堅強。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消除童年陰影對她的影響。無論經歷過什麼，依然保留著心裡的溫柔善良。」他深情地看著尹真熙，尹真熙回他一抹笑。

高醫生雙眼發光：「不、不對！尹小姐根本沒病！她沒病！」

權至龍和尹真熙不約而同看著他。

高醫生說：「『尹真熙』和『Elf』的分離只是自我催眠的結果，是不同性格的表現，只是表現方式比一般人更激烈！現在兩者的『融合』，根本不是融合，而是尹小姐你終於敢把真實的自己表露出來！這麼多年以來，你一直不敢把自己柔軟的，容易受傷的一面表露出來，直到現在！因為你終於覺得自己『安全』了，就像蝸牛一樣，終於肯把你的肉體從殼裡伸出來！所以你才會感覺Elf沒有消失，你就是她！」

權至龍和尹真熙滿臉錯愕，面面相覷。等想通了高醫生在說什麼，尹真熙突然滿臉通紅！

權至龍似笑非笑：「因為我，我讓你覺得『安全』……」

尹真熙把臉埋在他懷裡，讓他不要說了。

權至龍表示疑惑：「但她一直以來的『雙重人格』的表現？」

高醫生說：「人的精神和心理都非常複雜。很多時候，你不是真的那麼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我只能說尹小姐的潛意識很強大，形成了一套與眾不同的應激反應方案，『尹真熙』和『Elf』的分離和結合都是被動完成，不受她的主觀控制。就像你帶給她的『安全感』，也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但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就因為『安全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做出很多不同的選擇。」

尹真熙有些茫然：「那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高醫生說：「尹小姐，你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嗎？」

尹真熙若有所悟：「我喜歡。」

高醫生說：「我從來沒聽過你說不喜歡自己呢！無論是『尹真熙』還是『Elf』，你的答案一直是『喜歡』，無論你認為別人喜不喜歡你，你都喜歡『自己』，現在也一樣。尹小姐，你一直在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權至龍說：「自己喜歡自己，別人才有可能喜歡你。」

高醫生說：「尹小姐，遇到權先生，你很幸運。」

權至龍執起尹真熙的手親吻：「遇到她，我也很幸運。」

她讓他深深覺得，對於她來說，他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她對於他來說，也是一樣。

他們是最完美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