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財有道（一）

第七章生財有道（一）

隨緣巷辰午道館的院子里，那株百年黃槐樹下，姜午正低頭仔細看著什麼。

「哥，快來看，它們又回來了！」姜午忽然向姜辰喊道。

「是有生意了么？」姜辰興奮的從屋中奔出來，卻發現自己猜錯了。

「原來是它們！」姜辰有些失望，不過並不沮喪。在樹下，有不少黑蟻抬著泥土不斷奔走。

「它們應該是在重造蟻穴，看來它們還是很喜歡這裡。」姜午笑道：「那個黑袍女妖呢？她會不會也來了？」

「才過去幾天，你就想她了么？」姜辰取笑道：「我猜她一定很不好看，不然為什麼帶著斗篷……哎呀！」

姜辰被推了一下，向前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回頭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人，正是那一身黑袍、戴著黑色斗篷的女妖。

「大白天的真不能亂說話！」姜辰吐了吐舌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看看它們的。」黑袍女妖淡淡的說道，她指著那些黑蟻：「它們還是想回到這裡安家。」

姜辰笑了笑，向姜午說道：「弟弟，看來你以後不能隨便在樹下撒尿了！」

「喜歡在樹下小便的難道不是你么！」黑袍女妖反問道。

「你，你都看到了？」姜辰頓時大窘：「難道你也住在這裡？」

「沒有！」黑袍女妖說道：「是它們告訴我的，我並不住在這裡。」

「這附近有很多化成人形的蟻妖么？」姜午問道。

「只有我一個。」女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讓人心疼：「所以，我很少能和其他人說話。」

「那你一定很孤單吧，」姜午說道：「如果你願意，可以經常來這裡找我們說話。反正我們道館的生意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很清閑。」

「我考慮一下。」女妖說道。此時她看到有個人影走入了巷口，便匆匆道：「有人來了！我走了。」

女妖立刻快步離開院子，與來人擦肩而過，消失在隨緣巷口。

「李大嬸，這麼早就買好菜了？」姜辰見到來人，立刻滿臉堆笑地迎接。這位四五十的婦人，正是此處院子的主人——辰午道館的房東。

「剛才那個是什麼人？一身黑，怪怪的。」房東大嬸疑惑的問道。

「是個顧客，可惜她就問了幾句，沒有接下生意。」姜辰說道：「還欠一個月的房租，我們儘快還上。」

「不用了！」房東大嬸高興的說道：「已經有人幫你們交過了，連伙食費都補上了。」

「是誰啊？」姜辰又驚又喜：「竟有這種大好人？！」

「自己看吧！」房東大嬸遞給了姜辰一隻信封：「我今天早上收到的，你們兄弟倆還沒起床，我便替你們看了看。」

姜辰接過信封，見上面寫著「雲嵐鎮辰午道館啟」，落款是「楊柳村齊雲觀」。

「楊柳村不是隔壁三河縣轄的村子么，那裡的道觀怎麼會寄信給我們？」姜辰疑惑的打開信封，抽出信紙，打開閱讀。姜午也湊過來一起讀信。

原來，楊柳村最近出現了一隻厲害的妖怪，齊雲觀無力獨自將其抓捕。道長便向附近的幾家道館道觀發出邀請，請他們派出道俠，前來支援。信中還附有二百文定金，若是抓妖有功，還能再得三百文報酬。

信中並沒有二百文的銀票，顯然是已經被房東大嬸沒收了。

「五百文的委託！定金就有二百文！」姜辰十分驚訝，辰午道館從未接到過這麼大的「生意」。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辰午道館居然已經小有名氣，連鄰縣村裡的道觀道長都聽過這個名頭。

「齊雲觀的委託我已經幫你們答應下來！」房東大嬸說道：「買菜的時候遇到胡掌柜，他今天正有一批貨要送往三河縣，路過楊柳村，胡掌柜答應載你們兩個一程。快去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后就出發了！」

兄弟二人平日里吃住都靠房東大嬸照料，面對她的擅自作主，兄弟倆也無法回絕。姜辰苦笑著答應下來。

姜午寬慰道：「就算房東大嬸不自作主張，這件委託我們還是會接下的。更何況，這一次會有不少道俠齊聚齊雲觀，都是同道中人，這樣的機會，豈可錯過！」

姜辰點了點頭，兄弟二人簡單收拾一番，帶上必要的符紙道器。姜辰把那件銅香爐也帶上了，這是一件幾百年前的道器，現在已經不能用了，但說不定會有其他道俠識中此物，賣出一個高價也有可能。

至於《萬妖譜》，厚厚的一大摞，姜辰將它們藏在屋中床板下的一個暗匣中，平時從不隨身攜帶。

剛剛收拾好，胡掌柜的馬車已經到了，兄弟二人辭別房東大嬸，上車出發。

胡掌柜是個生意人，十分健談，一路上他不斷地勸說姜辰姜午兄弟二人不要修道。他說如果要謀生，不如跟著他做學徒，將來做點小生意，幾年下來便能在鎮中置辦房屋，再娶個媳婦，成家立業。

兄弟二人連連稱是，隨口應付幾句。胡掌柜見兄弟倆不感興趣，嘆了口氣，便話題一轉，教他們如何駕馭馬車。這一次姜辰姜午都很有興趣。

在馬車上顛簸了大半日，終於到了楊柳村口。

二人稱謝與胡掌柜道別，約定三日後這個時辰，還在這裡會面，到時候一起返回雲嵐鎮。

進入楊柳村的道路似乎是剛剛翻修過，平整寬闊。姜辰姜午走進楊柳村，向路邊田地里的村民詢問了幾句，便打聽到了齊雲觀的位置。村民們聽說他們是前來助陣的道俠，都十分客氣。齊雲觀在村后的半山腰上，兄弟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找到。

齊雲觀是個有些破舊規模不大的小道觀，一共只有兩名道俠，是師徒二人，一個老道長和一個小道童。

接待姜辰姜午的是小道童，叫做衛道子。衛道子比姜午還小個一兩歲，約么十五歲年紀，卻是十分能幹。老道長病重一年多，這些時日都是衛道子在照料師父、打理整個道觀。

姜辰問起妖怪之事，衛道子卻說不必著急。那妖怪一般只在每月初七晚上出現，今日是初六，他讓姜辰姜午好好休息一天，明晚再與其它趕來的道俠一起抓妖。

「什麼妖怪？活動的這麼有規律？」姜辰頓時十分疑惑。衛道子搖了搖頭，他並不清楚，只知道妖怪很難纏。

姜辰姜午奔波一天，也是累了，就在道觀中休息了一宿。

第二天，陸陸續續又有四五名道俠來到齊雲觀，都是接到道觀發出的委託信后趕來此處的。

都是同道中人，眾道俠互相間客氣地行禮相見。姜辰姜午年紀輕輕，其他人多少有些輕視。不過兄弟二人也是心有疑惑，因為來的道俠良莠不齊：有的一身整齊道袍，腰間攜帶一柄道劍，看起來還算是有幾分道俠的模樣；有的則是舉著卜卦算命的旗子，看起來更像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道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本事。

「怎麼來的都是這些人？」姜辰皺著眉頭，心中暗道。他聽說楊柳村所在的三河縣，有一家頗有名望的道館，館主是修道世家，世世代代都開設道館。為什麼這次三河道館的道俠沒有來，來的卻都是不知名的小道館和江湖散道？

「或許是三河道館的道俠委託費用太高，這齊雲觀請不動吧。」姜辰心中又道。能為二百文定金就動身趕來這偏僻小村的道俠，自然不會是什麼名門道長。

姜午對此也是頗為失望。他修道基本是靠自己參悟摸索，一直得不到名師指點。本來他還希望這一次能遇到一些名家，甚至有機會向高人拜師。不過，看到這幾名道俠，姜午拜師的念頭就徹底打消。

來的都是些「不太入流」的散道，姜辰將帶來的銅香爐拿出來讓眾道俠鑒賞，也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反響。賣不出高價，姜辰只好將香爐又收回了包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