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23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雷歐在草地上坐了很久，目送著看台上那一抹偉岸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之後。他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恍惚，心裡無奈的笑了笑：「這是拖家帶口來看我輸球的么？」

回過頭來準備往更衣室走，身後卻站著一個人，那是巴列卡諾的15號拉特。

拉特正在猶豫怎麼開口，他就已經站起來轉過了身。

雷歐疑惑的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友好更談不上厭惡，就是他平時看待所有陌生人那樣，很有耐性的等著對方開口。

拉特卻顯得非常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對雷歐說道：「我可以和你交換球衣么？」

其實雷歐並不欣賞巴列卡諾的踢球風格，但他雖然表面性情冷淡，實則卻是一個不怎麼懂得拒絕別人所求的人，若非如此，前世的他也不會毅然赴死。

雷歐一聲不吭脫下球衣，看到上面髒得沒有一塊能看出本來的顏色，他皺了皺眉說道：「有點臟，更衣室給你拿件新的？」

拉特趕緊接過他手裡的球衣：「沒關係沒關係，就這個就可以了。」

雷歐點點頭，從他手裡拿過他的球衣，也沒再說什麼，徑直往球員專用通道走去。然後就聽見拉特在他身後說道：「今天謝謝你，就算你沒有避開，直接踢上我的腿也不會犯規，連黃牌都不會吃一張。要知道上午我的隊友可是惡意犯規踢上了你們的隊長，但你去並沒有那麼做。」

雷歐腳下沒有半分停留，只輕描淡寫回了一句：「沒事。」便繼續往更衣室走。路過場邊替補席的時候看見主教練岡薩雷斯正在和一名巴列卡諾穿著替補背心的隊員說著什麼，兩個人臉上都帶著愜意的微笑，看上去聊天內容應該非常輕鬆愉悅。

雷歐的視線在那名球員身上稍微多停留了幾秒鐘，在西班牙的足球場上白人和黑人都很常見，但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卻是個十分特別的存在。

雷歐腳步一頓，莫名的對這個東方人有了一絲興趣。岡薩雷斯轉頭看見不遠處的他，向他招了招手：「雷歐，快來。」

馬德里的晚秋，時近黃昏，天氣有些涼了。雷歐和拉特交換了球衣正打著赤膊，他猶豫片刻，將手裡的球衣翻了個面套在身上，以表示對即將結識的新朋友的尊重，這才走了過去。

岡薩雷斯熱情的為他們引見：「這是張呈棟，來自中國北京。」

又向對方說道：「雷歐費爾南德斯，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簡短的寒暄之後，雷歐知道了這名來自中國的足球運動員是從中超球隊北京國安租借到巴列卡諾而來，而岡薩雷斯曾經是北京國安主教練格雷戈里奧曼薩諾的助理。

在雷歐過來之前他們正在討論另一位將要從北京來到西班牙的朋友，因為那位朋友將要去往格蘭納達，張呈棟拜託岡薩雷斯幫忙看顧。

雷歐對那個遠在東方的國度有著濃厚的興趣，他曾經在網上查過，那裡就是他前世的故鄉，他很想知道那片土地如今是個什麼樣子。雖然身體累得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但他還是興趣盎然的與這個遠道而來的東方男孩聊了幾句。

張呈棟的英文不錯，他曾經在義大利AC米蘭足球學校學習，后又在葡萄牙踢過球。這一次來到西班牙與巴列卡諾簽訂了一年的租借合同，到現在卻連一場西甲也沒有上場過。

沒過多久，三人的聊天便被打斷。助理教練提醒岡薩雷斯前往媒體採訪區參加新聞發布會。岡薩雷斯知道雷歐的性格，連問也不再問他，直接就帶上了另一位前鋒科爾多瓦。

與張呈棟道別之後雷歐這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往球員通道走去，離更衣室不遠之時卻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客隊更衣室里像是炸開了鍋一般，鬧得不可開交。

這一點也不科學。

雖說他們的更衣室一向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總是回蕩著荒腔走板的隊歌。可那都是因為贏了球，隊員們在一起唱歌跳舞瞎鬧騰，主教練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今天他們輸了球，輸給了聯賽排名還不如格蘭納達的巴列卡諾。就在剛才，雖然岡薩雷斯一直面帶微笑的與張呈棟交談，但雷歐已經能看出他眼裡因為輸球的失望與怒意。

他的隊友竟然敢在主教練前去新聞發布會的時候在更衣室里如此肆無忌憚的嬉鬧，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雷歐的腳步在更衣室門口頓了頓，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好幾個隊友都圍在貼有他球衣號碼的格子前。

此刻，那裡正坐著一個人，一邊保持微笑接受每一個人的合影請求，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的隊友閑聊。

雷歐看到C羅，腦子裡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馬奇斯要是知道他的偶像會在比賽結束之後憑空降臨更衣室只怕是會哭暈在廁所了吧，恨死主教練岡薩雷斯沒有將他選入本輪聯賽的十八人大名單里。

迷你羅乖乖地坐在他老爸的懷裡，打從雷歐一走進更衣室就掙扎著從他老爸的腿上跳下來，直奔雷歐而來。

雷歐趕緊擺手對對他說道：「別別別，你穿的那麼乾淨漂亮，哥哥會弄髒你衣服的。」

迷你羅才不管會不會弄髒衣服，撲過去就抱住了他的腿：「雷歐哥哥好久不見。」

哪裡有好久不見，才不到一周沒見而已。

兩隻大手鉗住迷你羅的腋下，將他從雷歐的腿上扒下來，然後抱進自己懷裡：「兒子別鬧，先讓雷歐哥哥去洗澡。」

雷歐洗完澡出來，隊友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更衣室里只有C羅父子倆的談笑聲。

雷歐站在父子倆跟前拿毛巾擦著頭髮：「皇馬今天沒有比賽？還是你要連續休息兩周？」

C羅給了他個白眼：「明天客場對塞維利亞。」

迷你羅抬起頭來插了句嘴：「我爸爸下午訓練結束就帶我來看你的比賽。」

雷歐伸出手指點在小傢伙的鼻尖上，目光卻投向C羅：「你是專程帶著兒子來看我輸球的么？」

「是呀，出乎意料的好看，摔得挺慘，累得像條狗一樣恨不得伸出舌頭喘氣。」說著他還真的將舌頭伸出來喘了幾口，張著嘴巴瞪著眼睛表情滑稽至極，逗得迷你羅哈哈大笑。

「……」雷歐突然意識到，他正在和兩個年齡加起來不到十歲的小男孩說話。

父子兩人笑夠了，C羅抱著兒子站起來問雷歐：「今晚回家么，跟我們一起走吧。」

雷歐搖了搖頭，拿起自己的背包：「不，我太累了，和球隊一起回酒店休息。」

C羅撇了撇嘴，什麼也沒說，抱著兒子走了。

雷歐在他身後無奈的聳了聳肩，什麼脾氣？一言不合就走人。

坐上球隊大巴回到酒店，與隊友一起簡單吃過晚飯之後雷歐回到房間。他每次客場比賽都和馬奇斯住一個房間，但這次馬奇斯並沒有來，球隊又正好單出一個人，於是雷歐就享受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他把背包往沙發上隨便一扔，整個人撲倒在床上，累得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就著這個姿勢閉著眼睡了沒多久，門鈴卻又響了起來。

他實在是不想起來開門，心想一定是隊友又來邀請他一起出去玩，他裝個死對方也就作罷了。於是將身下的被子扯出來蒙在腦袋上，可門鈴還是不依不饒的響個不停。

雷歐被擾得沒有辦法，只能翻身下床前去開門。一句「你們去吧，我很累想要休息。」還沒有說出口就先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硬生生的將嘴邊的話換成了：「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