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一)
?景帝儀跟著「蘇錦」入了宮,守衛宮門的侍衛看到蘇錦便放了行,她們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鸞章殿。太皇太后的眼睛不方便,許多重要的事都是交託蘇錦去辦,重要的命令也都是蘇錦傳達。
蘇錦就是太后的眼睛,太后的嘴,太后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因為知道景帝儀狡猾,能言善道,怕其他人去了被景帝儀三言兩語策了反,她也不會安排蘇錦出宮辦這趟差事。
蘇錦出示了腰牌,對今日看守鸞章殿的侍衛統領說了幾句,順利的將前後的把守的人都換了。還未至內殿便聽到太皇太后劇烈的咳嗽聲,等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完,吩咐道,「蘇錦遲遲不回,再過半炷香,若還沒有消息,就將方穎壽的小指砍下送去鳳府。」
內殿傳來一乾女眷驚恐的聲音,平樂看了一眼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的十皇妃,把方穎壽護到了身後,求道,「太皇太后,這跟崔夫人有什麼關係。」
平樂特意過來請安,沒想到進了鸞章殿就見一屋的女眷,她知道太皇太后讓蘇錦帶人去喚景帝儀入宮,可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扣著她們,為什麼要將黎雙毒打成這樣,景帝儀不入宮又為什麼要砍方穎壽的手指。
太皇太后眯著眼,想再看看這個自小被她捧在掌中的孫女眼前卻也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她無意害平樂,留下她只是不讓她倒外頭嚷嚷,「等過了今日,哀家就放你回去,現在你讓開。」
平樂搖頭,「不要,太皇太后,不關她們的事的,您放了她們吧。」
太皇太后才想叫人把平樂拉開,景帝儀就挺著肚子進來了。景帝儀掃了一眼,不止黎雙,方穎壽和平樂,還有陸夢憐夏淑靜,曾經的瓊貴妃,如今的太妃也在,這老太婆是想著抓了她們這些女眷,牽制住前朝的人吧。
景帝儀燦爛的笑道,「太皇太后這真是熱鬧,我不是來了么,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就不要動氣了,虔誠禮佛的人該心平氣和的,砍人手指這種缺德事,應該是我這樣惡毒的人做的,您就不要做了,損您修行啊。」
太皇太后咳了兩聲,問蘇錦,「怎麼這麼遲。」
蘇錦低頭,聲音模仿得也是惟妙惟肖,她恭敬的回,「鳳府的護院會些功夫,便耽擱了。」
蘇錦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她這般回,太皇太后不疑有他。景帝儀道,「我現在是孕婦,站不得久,不介意我坐下吧。」
不等太皇太后的話,她就坐下了,她沒規矩慣了,何況都這種時候了,她也不會和她再計較那些禮數了吧。
景帝儀見黎雙胸口還微微起伏,知道她還有氣。有十皇子在,太皇太后暫時還不會叫她死,「黎雙怎麼說也是個標緻的小美人,居然被打成這樣,虧打人的那個也下得去手,十皇子該多心疼。」
這幾日不停的咳嗽,太皇太后的嗓子已經沙啞了,「是你叫這個賤人給哀家下毒的吧。」
話一出,殿內的女眷一個個都瞪大了眼。
這個黑鍋她可不想背,景帝儀道,「其他人不懂我也就罷了,您可是最懂我的,你覺得這麼蠢的辦法會是我想的么,這都是從前你自己造的孽,她是來找你還的。你把她的至親俱五刑,她當然也不想你死得太舒服。」
太皇太后並不意外,她知道自己中毒后,立馬叫人去查了黎雙的底細,「虧哀家這般信任她,這個賤人死不足惜。」她一直以為黎雙是扶戚人,也就從未對她的背景有過懷疑,人真是不能有一次的疏忽大意,尤其是在宮裡,一次就足夠致命。
「太皇太后別這麼說,這裡所有人包括我加起來,我們的手都沒有您老人家雙手沾的血多。沒有黎雙,或許也還會有別人來找你討命債的。」景帝儀笑道,「不過您老人家也是真的老了,這種雕蟲小技,若不是你眼睛看不清楚,耳朵聽不清楚,精神也不及從前,怎麼能瞞得過你呢。只是您這耐性毅力我還是佩服的。」
先皇死後,她能耐的下性子,本想著等前朝鳳靡初和陸存熙斗得你死我活她得漁翁之利,且再慢慢的等皇帝和鳳靡初他們有了隔閡有了間隙,她也慢慢掙回皇帝的信任,慢慢的布局以圖後繼。
可她忘記了,她畢竟是年歲大了,日月逝矣,歲不我與,今非昔比了。不再是當初她陪著先皇爭回帝位,卧薪嘗膽的時候了。
景帝儀念道,「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般人到了太皇太后這歲數已是知天命,什麼都看開了,怎麼反倒是太皇太后這般睿智的人卻看不開呢。看來經文並沒有使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你不必與哀家花言巧語,哀家既是當初能輔佐先皇重登帝位,即便現在眼盲耳聾,也依舊能輔佐下一任真真正正天命所歸的皇帝登上寶座。」太皇太后大口的喘氣,「景帝儀,你以為哀家不知道老五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么?」
「當然是先皇的遺照讓他坐上這個位置的。」景帝儀提醒道,「太皇太后,蘇錦說你邀我來閑話家常,我也來了。可是你確定有些話要當著她們的面說么,尤其你最疼愛的平樂還在其中呢,你不給她留條後路?哪怕你從前輔佐先皇的時候,也該知道凡事做兩手準備吧。」
盡人事聽天命,不管做什麼都有可能勝也有可能敗,勝便贏得一個萬紫千紅的前程,敗便是窮途末路,無非三尺紅綾一把匕首了斷殘生。
老五怎麼得的皇位,這是秘辛。
若這些女人都聽了去,若是最後太皇太后千算萬算還是輸了,她們會是什麼下場。
太皇太后讓人將平樂她們都帶下去。
景帝儀道,「你上半生顛沛流離,享受過了榮華富貴,也品嘗過了權勢的滋味,安享晚年不好么,何必要卷進這裡頭來,讓自己晚年都不得安寧呢。」
太皇太后譏諷,「哀家若是讓你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你又能做到么?」
景帝儀嘆氣,「瞧太皇太后說的,我都在府裡帶了好幾年孩子了,人都憔悴了不少,怎能說我不安分呢。」這可就冤枉她了。(https:)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