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為了安全,方便躲避追蹤,周瑾安排六處的人在日落後再送她走。
謝意映沒什麼行李,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還有錢,周瑾早已在她要去的地方安排放置好了。
所以此時謝意映徒手什麼也沒拿,倒也簡單的很。只靠著馬車,安靜地看著天邊漸漸籠上了一層深藍色。
「路上注意安全。」周瑾在一旁醞釀半天,終究也只說出這一句話來。謝意映便笑了笑,側過頭來看他。
她斂去了對周瑾的喜愛友好之後,便恢復了一點真正的模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人,眼神又冷又酷,變回了那個在酒吧嬉笑喝酒肆意撩撥人的女孩兒。
周瑾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眼底卻有微光在閃,一層層,細細碎碎的,像是收了整個星辰的光。
謝意映什麼也不想說,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便只是抬起胳膊來拍了拍人的肩膀,然後扭頭就準備上馬車。
窩囊廢才需要告別,她想。
非常酷的自己,應該搭配一個非常酷的轉身離開。
乾脆果斷,毫不猶豫。
周瑾卻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誒?現在才想起要挽留人未免晚了一點吧大哥。
想嘲諷周瑾兩句,才發現他神色已然不對。雙眉緊蹙,是防備的樣子。
一旁六處的小哥和耿明顯然也已經從風聲中判別出了什麼,此刻都嚴肅凝重地圍在了她的身邊。
謝意映知道此刻自己真是個累贅般的存在,作為文職人員的自己在這時候能不給他們添亂就是最好的幫忙,因此也收起了剛剛還鋪天蓋地的傷感情緒,謹慎地靠近周瑾看向四方。
沒有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幾個黑影忽然從天而降。頃刻間刀劍相撞,快的謝意映只能看到不斷閃過的銀光。
周瑾對敵時尚不忘一手拽住謝意映,將她緊緊護在身後。劍氣凌厲地隔著一段距離都將謝意映的發尾削斷,她竭力控制著自己內心的驚慌,一言不發,不給他們忙中添亂。
殺手共有七人,周瑾這邊三個戰力。
三對七。
周瑾沒有防著這種情況的發生,一時趁手的武器只有短刀。近身的打法,在身後還帶著一個謝意映的時候明顯不太方便。手腕微微內撇,反擰刀刃,左臂抱著謝意映帶她一同轉身,右側尖刀劃過人喉嚨,銀光后緊追著一層血色。
職業殺手,一眼看出他這裡的弱勢,那邊被砍斷脖子的人尚存一口呼吸,這邊已經有人沖向了謝意映。周瑾借著慣性將謝意映甩出去,左手掰過來人下頜,同時右手收刀扣在人太陽穴上,兩手同時用力,生生將人腦袋旋了過去,只聽的骨頭的響聲,那人便被扭斷了脖子。
不過剎那功夫,周瑾又將還未站定的謝意映撈了回來。
冷靜,銳利,整個人就像一把鋒利而精緻的武器,放在平時謝意映一定會高呼哎呀周瑾好帥,只是此時看清身邊的來回挪動的人影就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精力。
「受傷了嗎。」周瑾瞥了她一眼,皺起眉頭。
「誒?」謝意映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前衣襟上有一片血漬,但她沒有感覺到痛,因此利索向人搖頭,「不是我的。」
短短時間,那邊被滅了四人。
三對三。
但周瑾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局面,維持不了太久。七人的小分隊,只是第一撥人而已,他們在發現自己的時候已經向別處傳遞消息,下一撥人很快就回來到。
周瑾快速將眼前情勢分析完畢,拽著謝意映跑到馬前:「還記得我教過你怎麼騎馬嗎。」
那匹馬面對這樣的打局面倒顯得比謝意映還要淡定,對著人噴了噴鼻子,像是催促快點上來。謝意映猶豫了片刻,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因此也不矯情,只對人點了點頭。
周瑾便放心把人往上一抬。
此時他一直擔心的第二撥人到來了。
穿著黑衣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到達了他身後,雖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手中長弓所向,箭頭直指他的胸口。
周瑾背對著人一時沒有察覺,何況此時他正舉著謝意映,如何放手。
謝意映比他看到的更早一些,她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做了反應。
她一腳踏上腳踏半個身子已經躍然馬上,卻在頃刻間反身折返下來,背抵著周瑾擋在他身前。
利箭射入她胸口的時候她的身子還在空中,然後如折翼之鳥一般重重的摔了下來。
「謝意映!」周瑾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從腰間拔出短刀直擲向殺手,那力道極大,插入人的喉嚨,連刀柄都沒了進去。
他半跪下來將謝意映抱入懷中:「深呼吸,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謝意映覺得兩輩子加起來活了這麼多年,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痛過,每一次呼吸都在痛,好像被那把刀子反覆切割,更可怕的是她覺出呼吸開始變得不流暢,斷斷續續的,好像血液中的氧被人抽離出去,弄的她眼前的畫面時斷時續,冒著白光。
周瑾之前受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感覺?
周瑾看著謝意映臉上血色迅速褪去,漸漸泛成了一張白紙,她的睫毛低垂,像是要陷入睡眠,可是她現在不能睡,她現在睡了也許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周瑾拚命將謝意映抱緊,他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你不應該死在這裡,你不應該為我這種人而死,你這麼好,應該一世平安喜樂,長命百歲,最後子孫滿堂,就算要死也該是在一個溫暖的季節,死在舒適的床上或者漂亮的花樹底下,所有你愛的人都在你的身邊,在最後的時刻你不會有任何遺憾。」
「不應該是現在!」他發狠一般的說著話。
謝意映模模糊糊地聽得到他說的話,她想笑一下,但是氣管被血堵住,於是最後只咳出了幾口血。
「笨蛋……」她說話斷續,「你是我夫君啊。」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一定是為誰死的話,死在你的懷裡才叫不遺憾啊。
「不要。不要!」周瑾抱著她,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從來王座的戰爭都是不死不休,沒有死就沒有王。他知道有的時候為了勝利,就要把最愛的人填進去。他以為自己甘心付出一切代價,但是,碧血黃沙,青山白骨,埋的,也絕不能是他的謝意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