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店小王子
看賈政走的穩健,賈赦自顧招呼客人而去,但還沒走幾步,便聽得啪嗒一聲,傳來玉落的聲響。
賈赦腳步一頓,看著幾乎快碎成齏粉的玉佩,眼睛瞪得咕嚕圓,但耳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讓他急急的催促小廝,將碎屑打掃乾淨。
大喜日子碎玉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哥幾個給個面子,趕明兒醉仙樓一聚。」在身邊的都是相熟的年輕人,賈赦勾肩搭背的攬過眾人中的領頭羊侯孝康,對著人道了一句。
侯孝康笑著踹了一腳賈赦:「你以為我們跟你一樣毛里毛躁的。」
眾人聞言不由跟著鬨笑,「咱兄弟間還說這個?」
賈赦跟著笑笑,「是我想左了,該打該打。」將此事揭過,拉著許久不見的酒肉朋友們問起京城的近況。
雖在守孝時,時不時有人遞消息進來。可那消息多與朝局有關,他關不關心,其實結果都一樣。
對於榮國府,對於賈家,對於他們這些曾經的太子1黨而言,在當今眼皮子底下,安安分分的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別在帝皇面前耍存在感,總會富貴無憂。
更何況,他本來就對封侯拜相,憑藉實力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任何興趣!
沒辦法,就是很驕傲著自己會投胎。如今守父祖遺命,乖乖的做個守成的家主。
所以,賈赦很開心的問起古董圈近日有沒有出土什麼好東西,梨園有沒有新排的戲曲,西邊來的好馬能否賭一場以及小夥伴們有沒有見過他新上任的妹夫在青樓楚倌逢場作戲半推半就的尋花問柳啊?
剛接到新娘,正跨馬準備回家的新郎朝天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引得接親之人齊齊發出善意的笑聲。
賈錚臉上也掛著笑意,目送新郎官離開后便乾脆利落轉身回府,準備換套衣服,接待賈家的賓客,但還未走幾步,便感覺到掌心炙熱一片。
避開了道喜的人群,賈錚攤開手掌,看著掌心內的藤條愜意的舒展開兩片藤葉,嘴角抽了抽,「你不會吸收了賈赦的玉佩吧?」
小鳥迎風搖晃著枝葉。
賈錚板著臉教育:「眼下我們兩眼摸黑,什麼情況都不知,你肆意妄為會帶來災禍,懂嗎?」
似被教訓的知錯,小鳥耷拉下葉子,默默道:「可是我沒能量了,就沒有戰鬥力,沒了戰鬥力,我沒有安全感。」
賈錚無言,只得再三道:「我會為你尋玉佩。但在我未考慮好之前,別隨意妄為,否則日後欠賈家的就越多。」
他對紅樓沒多大興趣,也不會抱著有色眼鏡去界定賈家眾人。但眼下不管如何,他都是佔據了賈政的身份,享受著榮國府二爺帶來的好處。
只好努力做到一碼歸一碼。
小鳥乖乖點點頭,用意念小聲哼哼著:「記得玉佩質量要好一點的!」
日後賈赦得知自己為何會成為粉碎玉佩小能手的緣由,氣得吐血后又忍不住洋洋得意,大讚小鳥有眼光。
他自幼跟著老國公夫人長大,那是被人當心肝寶貝的一樣寵溺到大,府里有什麼好東西都是他赦小祖宗先挑選著,連開府國公都樂呵著逗大孫子開心,自居二位。打小與他有關的都全部是珍品,連房中擺設都非百年以下不要,就更別提要掛在腰間,沒準還會進行攀比的玉佩掛墜了。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如今得到了小鳥的保證,賈錚無奈嘆口氣,換衣前去招待賓客。待賈家宴會結束后,又忙不迭的拉著有些醉醺醺的賈赦去林家。
成親真正的重頭戲還在晚上。
作為新娘娘家人,理所當然的被迎到了上座。相比賈家賓客來的都是四王八公年輕一輩的繼承人或者俊才,後院往來的俱是誥命在身的夫人。這林家倒是清貴了些,入目所視的親朋好友都透著一股書生意氣,甚至有些……賈錚掃了掃角落裡的幾座,不是他挑刺兒,是對方議論聲過重,導致他隔著十幾米遠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方讚揚林如海有情有義,頂著當今對勛貴的漠視,遵守諾言,娶賈敏為妻,與賈家聯姻。
另一方諷刺林如海乃是趨炎附會之輩,想借著賈家的能耐讓林家快速重返上流階層。畢竟賈家雖無能人,但賈代善總歸有救駕之恩,且上皇老當益壯。這救駕之恩施恩不到賈代善兒子身上,那麼半子也可。
賈錚聞言,輕輕轉了轉酒杯,笑了笑,畢竟誰也不是人民幣,需人見人愛。
不過多聽些八卦也有助與他快速了解賈家的處境。
但還沒等他耳朵豎起來,肩膀便被啪的敲了一下,賈錚轉眸看一副嫁女兒的賈赦。
賈赦拍拍賈錚的肩膀,示意他跟眾人喝酒,邊湊在耳畔,小聲嘀咕道:「你這蠢貨,咋一點都不機靈呢。這坐上……咯……都是林如海的師門,看起來就長得學問不錯的樣子,特別是那白花花鬍子的老頭,我……」
賈赦眼睛眯了眯,手指指:「我記得他好像是什麼山長,打手心可疼了。」
林如海幼年喪父,又族中長輩出了五服,今日前來當長輩的乃是他師傅-當代大儒,蓮花書院山長張卓。
賈錚訕訕的笑了笑,拉回賈赦亂舞的雙手,對眾人告罪:「大哥欣喜小妹有好歸宿,開心壞了,一時孟浪,還望諸位見諒。我自罰三杯。」
白花花鬍子的遭老頭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賈錚」。畢竟為愛徒的婚事,他也是調查過賈家的。榮國府當家夫婦偏愛幼子賈政幾乎是朝臣間都知曉的事情。但賈政雖得偏愛,卻無多少才幹,為人又極為迂腐,索性相比花名在外的紈絝賈赦來說,也算矮個子里拔高。
可如今竟改了性子?
張卓視線望賈赦身上轉了轉,目露瞭然之色。賈赦再不濟如今也是一等將軍,是賈家的家主,眼下沒有功名在身,失去父親的賈政略圓滑,懂幾分人情關係,也在情理之中。
張卓對賈赦的話也沒在意,笑著飲了酒,說了幾件林如海幼年求學的往事,讓兩大舅子放心。
賈赦跟著點頭附和:「嗯,我問過了,林如海這三月的確沒有上青樓,不錯!你們跟他說,要逢場作戲,可別在京城,我赦大少的地盤!」
在座的眾人:「……」
被伴郎圍擁過來敬酒的林如海:「……」
忍著把「夜店小王子」打昏過去的衝動,賈錚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色訕訕的林如海,口中連連道:「他孟浪了喝醉了,說話沒過腦子。」並又喝了幾杯酒自罰。
他可以利用小鳥讓賈赦昏迷,但是讓林如海,或者讓在場的眾人知曉,賈家並未因賈代善的離開而一蹶不振,也是很重要的。
至於賈赦,誰都知曉他混不吝。況且,賈赦喝醉后的話語也是直言率真的。當哥的總不期望在青樓遇見自己的妹夫吧?
林如海嘴角抽了抽,看著喝得一灘爛泥般的賈赦,懷疑就算清醒了,對話說話過了腦子,也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但今日好歹是自己大婚,沒必要跟人計較。況且賈家眼下還沐浴著皇恩,他沒必要給自己結門仇家。
笑著喝了酒,林如海又與其他人碰杯,面不改色的前往下一桌。
送走了林如海,一桌人繼續交談著。
賈赦抱著酒壺,耷拉著眼皮看了看今日意外懂人情的「賈錚」,又掃了掃遠去的林如海,繼續埋頭喝酒。
他今天終於能逞一回大舅子風範了,想當年他娶媳婦的時候,別提岳父了,就光小舅子就把他折磨的欲1仙1欲1死。
好想媳婦兒啊。
沒了媳婦,他都不敢登岳家的門了。
越想越覺得害怕,賈赦舉起酒壺,猛灌。待宴會結束后,賈錚望著醉的跟死人一般的賈赦,想一走了之,但又怕賈赦等會說出什麼話來,得罪林家人,只得讓小廝攙扶著酒鬼,打道回府。
同在小小的車棚內,迎著刺鼻的酒氣,賈錚受不了,但更受不了的是食物在近在咫尺,自己卻不能吸收的小鳥。
賈錚面對撒嬌打滾的小鳥不為所動,任憑它枝葉漫出將自己手臂卷出花來,還笑著:「快清新清新空氣。」
木系異能有三好:清新空氣,煉化水滴,餓狠了還能啃樹葉吃。
聽起來,也不算太廢柴。
小鳥豎起葉子,毫不動搖,然而在賈錚也毫不妥協的注目下,委委屈屈的搖擺葉子,擴大自己的身軀,凈化車內的空氣。
尚在酒意朦朧中的賈赦只覺得今日這酒壓根不醉人,想掙紮起來再喝上幾杯,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眸,歪了歪頭。
靜默了一瞬,賈赦眨眨眼,驚叫了一聲「祖父,有鬼啊啊啊!」
車內竟然有一條如嬰兒臂膀粗的藤條再擺來擺去,活像要吞噬精氣的妖精一樣!
原本正闔眼思索未來道路的賈錚一聽動靜,眼眸冰冷的看著忽然清醒過來的賈赦,眼含殺機,但還沒等他殺氣化為實體,就被迎面而來的玉石砸了個正著。
捂著凸起的包,賈錚一陣暈眩。
賈赦卻是再接再厲,直接把身上有的東西一鼓作氣勢如虎的砸過去。
賈錚:「……」
眼神掃了眼飛快捲起玉石的小鳥,賈錚面無表情的看著拉開圍簾,一臉歉意的小廝:「二爺,您多擔當些。大爺耍酒瘋呢,過了就好了。」說完,又極為貼心的放下圍簾,轉身命馬夫快馬加鞭。
賈錚剛想邁步下車,清凈清凈,但是頭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裂頭顱,往裡面強灌了眾多記憶。
被這麼強硬的一塞,賈錚昏倒過去。
賈赦扔完,也冷靜下來,揉揉眼,車內空蕩蕩的什麼綠色東西也沒有,也就只當做了場噩夢,打個哈欠,兩眼一闔,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