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茶
董策看出了曹庵的想法,淡淡一笑,微側身招呼一名曹家僕人道:「勞煩幫我叫來我的隨從,哦還有,記得讓他帶茶葉。」
那名僕人聞聲便退去,董策又朝曹家眾人,道:「我準備做的生意,雖重在茶,但賺的可遠非茶錢這般簡單了!」
聽董策這話,曹家眾人都是有些糊塗。
「賢侄你的意思是說,你除了販茶外,還準備販賣其它?」曹庵皺眉道。
「嗯,除了茶,還有一種新穎的茶具。」董策點頭道。
「茶具!莫非賢侄不知,瓷器可是盛世成熊亂世為犬啊!」曹庵有些擔憂道,畢竟如今江南局勢,實在不適合董策進入這行當,畢竟有錢人不差茶具,而沒錢的他也不需要啊,這一行當基本就靠盛世,等沒錢人變有錢人了,自然是供不應求。
董策卻不在意道:「那個行業不是如此,況且江南這鍋沸水也快涼了,屆時各行業自然復甦,我先入為主不是總比橫插一腳強吧!」
一聽董策這話,曹家人是個個吃驚,而曹洛蓉也不在乎她與董策那些小怨了,直接詢問道:「你怎如此料定,江南亂世會很快平息?」
「這個……」董策淡淡一笑,道:「猜的!」
曹洛蓉頓時學著董策還了他一道優雅的白眼。
「只是猜測,賢侄你便準備大開手腳,未免有些冒失了吧!」曹庵更為擔憂了。
董策正準備開口,突然發現柳福弓著腰,一手抱著大木盒,一手提著熱水壺進入堂中,雖然董策沒讓柳福拿熱水,但柳福跟隨少公子如此久了,豈會不知少公子準備幹什麼啊。
董策收回目光,看向曹庵道:「此事稍後再提,先讓伯父試試一種全新的品茶方式!」
曹庵一聽不由與家人都好奇的看向柳福,而柳福先朝曹家眾人行了一禮,隨後把懷中大木盒放到董策身前案几上,十分熟練的取出盒中一樣樣器物。
曹家眾人大為好奇啊,集體起身圍湊過來,發現柳福帶來的盒子里是一層方方框框的網架,每個框架中放了個小小的瓷杯與茶壺,曹庵好奇下拿起一個杯子,察覺這粗糙的黑色表面摸起來質感層層,十分舒適,而再瞧裡面,潔白如鏡,極為美觀,不由嘖嘖讚歎起來。
當柳福把杯子與茶壺取出后,竟又把那網架取出,最後從盒子底部拿出一塊長兩尺,一尺寬的黑木盤時,曹家眾人又是一驚,因為這塊黑木上雕刻了一幅十分精美的竹林,根根竹子片片竹葉都是凹凸有致,似隨風而擺,栩栩如生!
「這……這是出至何人之手啊?竟能雕成這般巧奪天工的刻畫!」曹庵驚道。
董策淡淡一笑,道:「自是出至給曹伯伯刻章之人了!」
曹庵聞言一怔,而後指著董策搖頭苦笑,正準備調侃董策假謙虛呢,忽聽一旁女兒叫道:「爹,幫你刻章之人是哪位大師啊?」
曹洛蓉雖面無表情,但眼中卻異彩漣漣,從看到這幅刻畫開始,她目光就沒離開過分毫,感覺這幅刻畫雖少了一份古韻,卻宛若真物,活脫脫的豎立在眼前般,由不得她不用大師一詞,實在是太美觀了,如果這等人不是大師,恐怕御用木匠都要汗顏了吧!
曹庵一呆,掃了一眼董策,卻見董策根本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拿起一個竹筒,用小木勺舀了一些乾癟的小葉子倒入茶壺,曹庵這才收回目光,淡笑著對女兒道:「你為何想知道人家是誰?知道了又想幹什麼?」
「女兒自然想結識這等高人了,若是可以,女兒想請他幫我刻幾扇屏風。」
曹洛蓉此言一出,曹庵立即偷偷瞅了董策一眼,正好發現這小子居然嚇得手都抖了,險些把熱水倒到茶壺外。
董策是真的嚇了一跳啊,要知道,光是這小小的茶盤,他就用了半年時間,屏風什麼玩意,一扇抵得上四五塊茶盤了!
「那人在金陵府,你想知道,可以隨董策回去嘛!讓他為你引薦。」曹庵此言一出,曹老夫人立即接嘴道:「最好一去就別回來了!」
曹洛蓉豈會聽不出這些話什麼含義啊,淡淡一笑道:「那也要人家願不願把女兒娶過門啊!」
說完,還看向董策,卻見董策壓根就沒理會她,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搖晃著茶壺呢,不由笑意更濃,可忽見董策的小僕拿著一個杯子就往那竹林刻畫上放,頓時驚叫道:「嘿,你幹什麼呢?好好的刻畫萬一弄花了就可惜了。」
柳福被曹洛蓉這聲嬌喝,嚇得小手一顫,一個杯子直接脫手而落,砸在刻畫上,這一下可把曹洛蓉心疼壞了,扭頭冷視董策道:「看你收的什麼人啊,毛手毛腳的,這以後如何伺候我啊?」
「少公子!」柳福可憐巴巴的看向董策。
「她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理她作甚,做事。」董策沒好氣道。
「是!」柳福瞧都不敢瞧曹洛蓉一眼,老實巴交的低頭幹活。
而曹洛蓉何成被如此無視啊,加之董策從一開始就似乎壓她一籌,令她本已冷卻的心都給氣熱了,正準備好好說道說道這對主僕呢,奈何,一旁曹老夫人突然喝道:「東西是策兒的,你現在又不是策兒什麼人,憑什麼管人家策兒的事啊!」
「又不是我不嫁,是人家不想娶我這位美嬌娘嘛!」曹洛蓉居然吐吐舌,做出一臉賣萌相,實則她心裡都快無語了,自己似乎沒說過不嫁吧,可為何矛頭都是指向她的啊?
董策是真無語了,這老夫人真不知道是咋想的,自己孫女都被我說成這樣了,你居然更歡了,那望著我的眼神就像在說,老身的孫女婿非你莫屬了!
無視了這對婆孫,董策將手裡茶壺的茶水一一倒入茶盤的小杯,頓時芳香四溢,但未等曹家人嗅夠呢,便見董策居然暴殄天物的把杯中茶直接倒在茶盤裡,看得曹家眾人都是暗道可惜。
不過這茶水並沒有停留在茶盤中,而是順著竹縫間的縫隙,緩緩留到一個小孔內,再有小孔流出,順著一根細竹筒流入放在案幾下的木桶內。
眾人這才明白茶盤的用途,但沒有再問,而是靜靜看著董策的動作。
董策又斟了杯茶,遞給曹庵笑道:「這便是我現在研製的新茶,曹伯伯試試如何!」
曹庵見董策這一系列如流水般的動作,早已是好奇萬分,此時聞言趕緊跪坐下來,接過茶杯,看了一眼裡面清澈碧綠的茶水,嗅著那撲鼻的芳香,不由點點頭,端到嘴前細細抿了一口,頓時他眼中便是一亮,一句話沒說直接把剩下的茶一口悶了,最後在曹家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對董策興奮道:「好茶啊!」
一聽這話,董策還沒說什麼呢,另一旁曹洛蓉忍不住問道:「到底有多好啊?」
曹庵聞言笑道:「清雅,甘醇,回味無窮也!」
曹洛蓉無語片刻,便直視董策道:「喂,給我來杯嘗嘗。」
「怎麼說話呢,沒規沒矩。」曹老夫人突然冷喝一聲,嚇得曹洛蓉吐吐舌頭,樣子是即調皮又可愛,可惜,董策怎麼看,都感覺這丫的欠收拾。
董策熟練的斟了兩杯茶,分別遞給老夫人與曹夫人,至於曹洛蓉,他直接忽略了,不是他小氣,而是真不想浪費,這傢伙是有酒就是你娘,茶種這東西,給她喝就屬於純糟蹋。
老夫人和曹夫人喝過茶后,都是與曹庵一樣對此茶讚嘆不已。
而曹洛蓉,看到董策居然沒給自己斟,稍微有些火熱的心更燙了!
「喂,還有我呢。」曹洛蓉不滿道。
「你不是有酒就夠!」董策才懶得理會這丫頭,對大家解釋道:「此茶名為雨花,產與金陵石子崗,我董家正好在那裡有一片茶園,也算如今董家最後的基業了,不過對此茶的種植只是剛剛開始,目前它還屬於新茶,我嘗試了數種辦法均無法將此茶的味道提升上來,但幸好得到一位高人指點,以特殊手法炒制,新穎茶具搭配,才出現大家所見到的這種品茶方式了!」
「原來如此,難怪味道如此絕妙!」曹庵說著,又對董策道:「雖不知賢侄的茶具能否暢銷,就單論此茶而言,絕對可以大賣啊!」
「喝杯茶都這麼麻煩,簡直在浪費光陰。」曹洛蓉這丫的雖然這樣說,但卻自己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一飲而盡,頓時,慵懶的鳳目光華一閃,卻很快逝去!
「是啊,不是人人都有這閑情的,不過喝茶也可以其次,可以在喝茶時看戲,可以在寂靜的屋中與友人談論天下事,說心事,而對我們生意人來說,自然是談生意!」
董策之所以亮出新茶與茶具,無非是拉生意,雖然曹庵不是生意人,但誰說不是生意人就不能談生意了?他可是儒林人士,有太多的機會接觸士族,如果能讓他把品茶方式傳播出去,屆時還愁沒生意嗎!
曹洛蓉如小螃蟹般,挪到曹庵身邊,小臉湊近曹庵用著極怪的音調道:「爹,人家都拋棄您女兒了,卻還想著坐享其成呢,美死他,咱們曹家可不能沾上這熏天的銅臭味啊!」
「別胡鬧!」曹庵喝斥一聲,才對董策笑道:「賢侄啊,能幫你的,伯父絕不二話!」
「如此那多謝曹伯伯了,小侄現在也沒什麼孝敬您的,這套茶具您就留著吧,而這桶茶葉還能泡二十幾壺,您也都留著吧。」董策十分慷慨的道。
「如此大禮我怎能收啊。」曹庵立即就拒絕道,但心裡卻也有些不舍啊,畢竟無論是茶具的美觀,還是雨花茶的香與味,他都甚為喜愛。
「一家人,你跟他客氣什麼。」一旁曹洛蓉話鋒一躍,直接跳成一家了!
沒辦法,她也是十分喜歡那茶盤啊,心裡是巴不得佔為己有呢,再說了,她很清楚,在這個家裡自己是沒什麼話語權的,是嫁,不嫁,更由不得她選擇!
另一邊曹夫人又忍不住了,冷聲道:「你還沒嫁過去呢,能不客氣嗎!」這語氣雖冷,但喜意難掩蓋啊!
一聽曹老夫人又提婚事,董策不由心裡暗暗一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這位老人家了,故此乾脆直接忽略,十分違心的笑道:「我便是賣這個的,家裡多的是,曹伯伯收下便是。」
「既然如此,那伯父我就收了!」曹庵也不想推辭了,欣喜的應下。
正所謂,婚姻不成買賣在,買賣不成仁義在,無論如何盡量不要傷及兩家感情,這是董策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