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明前的黑夜

日本的秋季總是來的很快。往往人們還沒有從秋天美景的陶醉中蘇醒，就已感受到冬日的嚴寒。

對於很多成年人來說，也許已經看夠了這樣遍地金黃的景色，甚至內心還會有些許蕭條。那些黃色的枝葉紛紛落下，組成了一幅悲傷的油畫，勾起他們心中某些深藏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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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的火車站台上人來人往，這樣的場景，對於一個快節奏的都市來說已經司空見慣。沒有多少人會過多的停留，只為心中的某件事而加快腳步。

一個中年男子緩緩穿越在人群中。

褐色的舊風衣，還有那不曾修理的鬍渣，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稍顯落魄。

他手中拖著一個不常見的大尺寸行李箱，箱子上有很多劃痕，用了很久的樣子。

行李箱的輪骨在地面上吱悠悠的滑動，拎著箱子的手掌也泛現出一片清白。

箱子很重，也許裡面塞滿了衣服。

因為那隱蔽的縫隙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塊衣角不小心漏了出來。

衣角上還有一抹驚艷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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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已經默默觀察這個男人很久了。

也許是男人滄桑的表情勾起了他某些最深沉的回憶。也許是那不符合常理的行李箱，讓他心中充滿了懷疑。

「是我太敏感了嗎？還是……」

「哥哥，你在幹嘛呀？」

小瞳的思緒被打斷，轉身望去，只見小蘭正滿臉好奇的盯著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摸摸小蘭的腦袋：「哥哥在學習爸爸破案哦，在觀察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呢~」

小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提著自己的小箱子緊緊跟在哥哥身邊。

「看來小瞳很有當警*察的潛力嘛，不過你要好好努力哦，不然很難超越你老爸我喲！啊哈哈哈哈」

毛利厚顏無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得意的浪*盪聲甚至引起了幾個車站保安的注意——他們要不是看這個猥瑣的傢伙帶著兩個孩子，保不準就上去盤問、查戶口了。

妃英理也拎著自己的行李箱緩緩走了過來，只是步伐稍顯猶豫，可能不想讓別人看出來自己和這個猥瑣大叔的關係。

「嗨…」小瞳無語地看著自己老爸，隱蔽地抽了抽嘴角，然後接過小蘭手裡的箱子：「我們一會去哪啊？」

「先去酒店吧，放過行李之後我們就去吃晚飯。」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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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定的酒店在大阪已經頗具規格，不僅有這個年代很少見到的歐式豪華家庭套房，在酒店的頂層露台處，還有一個花園自助餐廳。

花園中央是一所小型音樂噴泉，流淌的細水與舒緩的音樂交融結合，撫平了客人們焦躁情緒。

毛利一家正坐在噴泉旁邊，看著周圍優美的環境，品嘗著桌上精緻的美食。

「爸爸好厲害哦，居然找到了這麼棒的地方。」吃著小瞳切好的小塊牛排，小蘭滿臉讚歎道。

毛利聽到女兒的話，不由滿臉得意，正想藉機誇一下自己，就聽小瞳在旁邊「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雖然酒店是爸爸定的沒錯啦，但刷的肯定是老媽的信用卡！」

「哈哈。」妃英理忍不住也笑了：「小瞳真聰明，不過你是怎麼猜到的呢？」

「很簡單啦，這樣的酒店不管怎樣都要一萬多一個晚上吧，爸爸一個小警察怎麼可能捨得花這麼多錢呢~」

「哈~~」

「你這個小鬼！」毛利二話不說給小瞳一個爆栗：「就你話多！」

「不過…」毛利有些奇怪的看著小瞳：「你一個小鬼怎麼懂這麼多？」

「這個嘛…隨便猜猜就知道啦…」

小瞳訕訕笑著，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毛利和英理沒有多在意，話題也就岔到了明天的旅遊景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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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對西餐不是很感冒，隨便吃了幾口牛排就飽了，偶爾照顧一下妹妹就開始無聊的打量四周。

「這…是火車站的那個人！」

小瞳神色一凝，只見在離他們不遠的另外一個角落，有一個頹廢的男人正呆坐那裡，一言不發靜靜的品嘗著紅酒。

這就是小瞳白天在車站看到的那個男人。

當時那個不符合常理的大行李箱引起了他的注意——箱子實在太大了，而且從拖動的軌跡來看，裡面的東西絕對比普通衣物重得多。

一個獨身在外的男人哪會帶這麼多的行李？

那個男人的精神狀態也很可疑，眼神里幾乎看不到半點生氣，表情一會喜悅一會愁苦，情緒已經接近崩潰。

而現在，這個中年男人居然有心情坐在這裡喝紅酒，穿著一身名貴西裝，連鬍子也颳了。

除了眼神依然茫然，整個人的狀態比白天時好的多。

「是煩心的事情解決了，還是…」

「小瞳，我們要回去了哦，晚上要早點休息明天才有勁玩呢。」旁邊傳來妃英理的聲音。

「好的，知道了。」小瞳牽起妹妹的手，隨父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快到餐廳盡頭時，小瞳悄悄回了一下頭，那個男人依然呆坐在那裡，嘴角似乎還有一絲笑容。

「算了…希望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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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毛利和英理房間的燈已經熄滅，小蘭則在自己的床上酣然入睡，臉上還帶著些許甜蜜。

「頭疼…」

不知怎的，那許久沒出現的怪病又一次突然發作起來。

小瞳即使已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疼痛，但依然感覺無法忍受。

黑暗中，依稀可見男孩面龐掙得通紅，因為劇烈疼痛而浮現出來的青筋，像蝌蚪一樣在小瞳的頭皮上來回浮動，彷彿要鑽了出來。

「要忍住…我要忍住啊…不能讓老媽他們知道…」

小瞳在成年人都不能承受的痛苦中，拚命的忍耐著。

他不想讓父母為自己擔心，不想看見小蘭心疼的哭泣。

「啊…！」

終於，這種劇烈的痛感在小瞳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漸漸平息下來。

汗水濕透了小瞳的貼身衣服，那些肉眼可見的青筋也淡化消失。

「呼…」小瞳大口的喘息不止：「這該死的病發作越來越頻繁了，原來幾個月才一次，現在幾乎兩個星期一次，而且還越來越疼了。」

「真怕有一天會忍受不了啊……」

小瞳看著熟睡中還掛著笑容的小蘭，滿臉疼愛：「小蘭，到時候千萬別哭鼻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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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寂靜的夜空讓人愈發沉醉，晚風也比白天更加冷冽。皎白的月光穿透層層烏雲，終於還是籠罩下來，悄悄灑在那個男孩靜默的臉龐。

他的臉色寫滿了蕭索，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

那雙比常人大了一圈的黑色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

逐漸變的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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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這家酒店。

一間非常豪華的單人房間里，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隱約出現。

「美惠子，我最親愛的美惠子，你再等等，那個傷害你的傢伙，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我也會來陪你的…一定會的…」

男子低沉的聲音漸漸消失，房間又恢復寂靜。

那個超大的破舊行李箱安靜躺在房間一角。

因為塞的太滿，而無法合嚴的縫隙終於因為時間原因被撐的更大了。

一樣物體從縫隙中滑落出來。

那是一隻慘白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