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在山上的最後一天,一干人到別墅附近的水庫釣魚釣龍蝦,江以蘿很有興趣,卻被黎錚纏住不放,被迫在房(chuang)間(shang)耗了一整天。
黎錚則在房間和這一層的廚房來回穿梭。
下午兩點,江以蘿洗完這一日的第三次澡便渾身酸軟地躺回了床上補覺。
醒來后太陽已經落到了山的另一邊,黎錚正坐在外間的落地窗前喝茶看山景。他的腿長,木頭方桌太小,擱不下,便懶散地搭到一旁。這人不講話的時候,連側影都高不可攀。
然而回想起他方才的無賴,江以蘿深切地理解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聽到裡間的聲響,黎錚收起長腿,走了過來。
襯衣的第二、第三顆扣子一齊鬆開了,江以蘿卻並未察覺,見黎錚靠近,一臉警惕地問:「你又想做什麼?」
黎錚笑笑不說話,俯身替她繫上紐扣,收回手前尾指似是無意地探入了她綿軟的胸口,用指腹將某處摩挲到挺立,才意猶未盡地對她耳語道:「這話該我問衣衫半解的你。」
「……」
不等江以蘿發怒,他又說:「過來喝下午茶。」
方桌上擺著新鮮出爐的檸檬海綿蛋糕、太妃樹莓撻和放了開心果碎和杏仁片的椰香圓餅乾。
江以蘿喝過加了干桃片和蜂蜜的六安瓜片,嘗了口海綿蛋糕:「寧御換甜點師傅了?」
「他請不起我。以前沒做過這些,可也比他雇的那個強點。」
「以前沒做過怎麼可能這麼像樣?」手殘星人江以蘿很是不服。
江以蘿曾跟專教錢多時間多的小姐太太的西點名師學過半年烘培,那一段她十分刻苦,每天都堅持練習,興高采烈地把成果分享給爸爸和未婚夫。她強迫不了季泊均,只好強迫江東當場吃光、誇她心靈手巧。
直到深受其害的江東暗中使手段把西點名師逼回巴黎,她才作罷。
「按食譜做有多難。」黎錚喝了口茶,說,「你那天有空,做個蛋糕給我吃。」
「好呀好呀!」江以蘿來了興緻,「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我會好多種呢!可是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
「抹茶紅豆的。是不愛吃,但很好奇連季泊均的拉布拉多都不聞的蛋糕到底什麼味兒。」
「……沒想到季泊均是這種人!」江以蘿爆了句粗口,冷哼道,「其實我覺得季泊均和你妹妹挺配的,祝他們百年好合,相愛相殺一輩子。」
她氣得胃痛,黎錚臉上的笑意卻很濃,把一塊太妃樹莓撻送到她的嘴邊。
江以蘿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嫌棄道:「太甜。」
她又拿起了一塊餅乾,嘗過後,接連吃了三五塊才說:「只是湊合,有點油。」
許是心情好,黎錚並不計較,態度良好地說:「嗯,下次改進。」
晚飯兩人仍是沒有出去吃,黎錚做了三道菜,端到房間里,叫正賴在床上撥弄手機的江以蘿過來吃。
江以蘿隔了好一會兒才懶懶地坐到沙發前,她想出去吃季泊川他們釣到的龍蝦,便瞟了眼飯菜,挑剔道:「西芹容易讓疤痕和原來的皮膚出現色差,我不能吃。魚里你放了姜,我也不能吃,否則傷口癒合后疤痕會比較大。你難道連牛肉是發物都不知道么?這些我都不能吃。」
黎錚盯著江以蘿看了好一會兒,就在江以蘿心虛地閉上嘴準備拿起筷子開吃的時候,黎錚突然笑了:「怪不得他們會叫你豌豆小姐。」
江以蘿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正想哄一哄黎錚,又聽到他說:「真高興豌豆小姐又回來了,你太容易滿足,會讓我覺得愧疚,擔心自己是不是對你還不夠好。」
雖然完全理解不了這人的審美,江以蘿卻決定為了滿足他的惡趣味,繼續這麼矯情下去,當然,她的矯情僅針對他一個人。
過去的她之所以失敗,正是因為不明白應該區別對待,爸爸樂意縱容自己的小性子,不代表季泊均和周圍的其他人也能接受。
其實,她也很高興,除了父親外,終於有一個人願意無限包容自己,讓自己不用再擔心偶爾的任性會不會被人厭煩。
從山上回去的當天,江以蘿一回到家就發現未宛居然搬了出去,習慣了有人作伴,突然回到一個人的狀態,她實在難以習慣,便央未宛搬回來。
「我現在租的地方就在上班的寫字樓附近,走路五分鐘,每天可以省下兩個鐘頭。」
江以蘿聞言只得作罷。
然而,周六和周圓圓相約去未宛的新居涮火鍋的時候,江以蘿卻感到哪裡不對。
「這個地段,這種小區,這種裝修,這麼大的三居室至少一萬五,你一個月的工資去了四分之三,拿什麼還貸款?」
未宛尷尬地笑了笑:「黎錚替我預付了一年的租金。」
「納尼?」周圓圓震驚地看著未宛,擋在江以蘿面前大聲嚷嚷道,「未宛你這是什麼意思?黎錚可是我們小蘿的!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雖然和未宛很投脾氣,但有從小長大的情誼在,無論誰對誰錯,周圓圓都會站到江以蘿這邊。
「……誰說不是她的。黎錚讓我搬出來,估計是不想我當電燈泡。」未宛曖昧地看向回來后美得仿若會發光的江以蘿,「你和黎錚是有了什麼突破吧?」
江以蘿心虛不已,以攻為守:「他替你租個破房子你就拋棄我?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如一年的房租珍貴?」
「我對你的感情當然比一年的房租貴,但黎錚說,只要我一個月不踏足你的公寓,也不讓你在我這兒留宿,他就替我交一個月的房貸。」
「……」江以蘿終於明白,為什麼未宛怎麼都不肯去自己家吃火鍋,非要她和周圓圓到這兒來。
「你八點半前必須回去,不然就算留宿——這是黎錚說的!咱們趕緊吃,你吃了趕緊走。」
沒分到半點兒好處的周圓圓酸到不行,冷哼道:「姓黎的一定是對我家小蘿存了壞心,想趁小蘿一個人在家對她施暴!小蘿,明天起我搬到你的公寓保護你!」
「應該不是,我白天一整天都在他家,不需要他到我那兒去。」
未宛輕咳一聲,問:「你是不是把咱們的群聊記錄給他看了,這可不應該啊!他說我的言行不當,怕我帶壞你,所以才限制咱們在一起的時間。」
瞥見周圓圓臉上的憤慨,未宛補充道:「黎錚還說圓圓的價值觀才是正確的,女孩子一定要檢點,我那種一輩子只經歷一個男人太虧的理論是絕對錯誤的,他讓我好好反思,以後別在他的小公主面前胡說八道。」
周圓圓詫異地看著未宛:「擦!他那麼說你,你沒呸他一臉?」
「我為什麼要呸他?他現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有奶的是娘,給錢的是爹!有黎爸比替我還房貸之後,我終於敢逛街買衣服鞋子和包包了!」
「……」彷彿錯過了一個億的周圓圓悔恨不已。
「……」江以蘿萬萬沒有想到,黎錚不止和爸爸一樣願意縱容自己,也和爸爸一樣熱衷干涉自己。
所以,她這是給自己又找了一個爹?
黎錚早就料到江以蘿會同自己鬧,安靜地看她嗷嗷完,笑道:「一個人住不是更好嗎,你的公寓那麼小,兩個人怎麼擠的開。」
「我一個人住害怕!有未宛在的時候還有人陪我說話!我餓了她給我煮泡麵!下雨了她替我收被子!你幹嗎管我和誰交朋友!」
這五句話江以蘿重複了快五十次,自己已經說得不耐煩了,聽的黎錚卻還沒生氣。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脾氣。
可是第二日一早,他就用實際行動讓江以蘿明白了什麼叫自食惡果。
望著黎錚拖著行李走進了自己家,正在刷牙的江以蘿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你怎麼進來的?」
「我沒收了未宛的鑰匙。」
江以蘿用腳踢了踢他的箱子:「這是什麼?」
「我的衣服。」
「你要出差?」
「我搬過來住。」
「為什麼?」
「你昨天跟我抱怨了那麼多次一個人住害怕,想讓人給你做飯、收被子,不就是暗示我搬過來陪你嗎?」
約了工廠負責人談合作的江以蘿看了眼手錶,懶得同他爭辯,只說:「我趕著出門,我回來前,你把我家鑰匙留下,自己和行李一起出去!」
誰知待她回家后,黎錚倒是走了,可主卧1.5米寬的床竟換成了2米的,這公寓小,卧室自然也小,眼下幾乎進門就是床。
次卧的床直接不見了,多了套書櫥書桌。
這人霸佔了自己過去的家還不算,又來侵略現在的?
江以蘿氣不過,當即給周圓圓打了通電話,要她馬上搬過來。
周圓圓期期艾艾了好一會兒:「我現在不太方便過去。」
「那我搬到你家去!」
「你來了我也不好給你開門……黎爸比贊助我們全家歐洲深度游,連購物都包了呢,還幫我請了帶薪假……」
剛掛上電話,黎錚便進了門。
見江以蘿一臉憤恨,他笑著走過來親了親她的嘴巴:「放心,現在不是你搬到我家,是我搬到你家,你爸爸知道了只會打斷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