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雲十六州
馬岩雙手緊扶船舷欄杆,臉白蒼白。
入目處波光粼艷,碧藍海水直達天際,從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初升的日頭,映得遠方海面如火燒般壯麗。
可是馬岩卻沒太大心思欣賞,只是強自壓抑一陣陣上涌的嘔意。
NND,早和我說坐船走啊!一早還吃了兩個雞蛋!
大小姐周月娥不知為這次出行籌備了多久,所有貨物早已上船,天還沒亮便帶著糊裡糊塗的馬岩等一行人一路緊趕登上海船。
初見此大船真給馬岩驚得夠嗆,長約四十米高十幾米,三桅三層全木製結構,當那雄偉飛揚的造型矗立在馬岩面前時,讓潛意識裡把古船與獨木舟划等號的現代人馬岩半晌說不出話,腦中完全是對這個時代理解的徹底顛覆,再找不到一絲原來骨子裡的先進文明的優越感。
之後懵懵懂懂的跟著大家上了船,四處一轉馬岩愈發感到工匠們的神奇技世,之後又陸陸續續上來了些人,其中有一個似當官的,帶著幾十護衛。
可是揚起風帆緩緩啟程后,馬岩便有些受不了了,這船雖是不錯,可遠沒有他坐過的客輪平穩,搖晃得他這典型的北方旱鴨子頭暈眼花昏昏欲吐,是以從房中走出吹吹海風。
「以前沒坐過船?」
馬岩回頭,見是大小姐盈盈走來,後邊跟著面帶嘲笑的小翠。
「額——坐過,但不是這種,高大些,能穩當些!」馬岩還是沒太學會撒謊,很多話只能答得似是而非。
「你說比這船還大還好?」小翠嘴快,一臉的不屑:「我才不信!」
馬岩懶得多解釋,捂著肚子又欲乾嘔。
大小姐也是好奇:「如果真有那船,我倒想見識一下,別的不說,我吳越的造船,可稱天下第一!」
馬岩深呼吸幾口,感覺好了些:「這個我信,此地應該從三國孫權時起,造船技術便很了不得了吧!」
大小姐點點頭:「是啊,晉滅吳后,繳戰船四五千艘,現在我們是沒有那樣的規模了,不過也只是因為大王尊崇中原偏安一方。戰船是少了些,不過我們的商船卻是前所未有的興盛,可以裝得更多,行得更遠,日本朝鮮皆有商路,航線之活躍比盛唐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岩回頭看著鼓風飛揚互不干擾的三桿四腳大帆,心裡也是激蕩不已:「這船真是不錯,是官家的嗎?」
大小姐抿嘴一笑,小翠鄙夷的接上話頭:「土包子,不是官家,是周家的!」
馬岩聞言一驚,崇敬的看著轉頭去看海景的大小姐的完美側臉,心道乖乖,這周家有的實力遠遠在自己理解之上啊——罪過罪過,怎麼又想到上門女婿了!
「大小姐,我們要在哪登陸啊?」馬岩對此行目的還是糊裡糊塗,只知道契丹是在北邊。
「在登州補水,在遼東蘇州登陸,十天內可達!」
船遇浪輕晃一下,馬岩又是一陣噁心,扒在那嘔了半天,回頭看看大小姐關切之色,心裡舒服了許多,擦擦嘴道:「不妨事,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小翠在旁嘻嘻一笑:「真沒想到好大個男兒會怕坐船,丟臉喔!」
馬岩真是沒精神跟她鬥嘴,只得有氣無力的氣道:「我是不太習慣坐船,還一直以為是走陸路。」
小翠接得倒快:「陸路處處打仗,這些貨物還不夠馬賊搶的呢,這都不知道!」
馬岩立起眉毛,做勢要過來抓人:「小翠姐,你今天似乎總是針對我,是不?」
「我哪有!」小翠小臉一紅,躲入大小姐身後,心中暗想,自己似乎是有些總想和這馬岩抬杠,可能是旅途無聊吧!
大小姐看著這鬥嘴的二人,臉角牽出一絲苦笑。
「對了,大小姐,上船的那個當官的是誰啊?和我們是一路嗎?」
大小姐看了看馬岩,又轉回頭去:「你自己不也是個官嗎?怎的一點朝中情形都不知道,那位就是去上京進貢的使臣滕彥休滕大人了!」
「進貢?上京?是契丹都城嗎?」馬岩聞言想了想大怒,他腦中的中國向來是天朝大國,為何要向那荒蠻的少數民族政權進貢?不等大小姐回答又加上一句:「為什麼要進貢?」
大小姐似乎很意外馬岩這麼大反應:「當然要進貢,我吳越尊崇中原晉國,而晉國皇帝石敬瑭的帝位便是契丹王耶律德光所策立,沒有契丹的武力支持,他哪裡坐得上皇位,他自己也認小他十幾歲的耶律德光為父皇帝,自已便稱兒皇帝,所屬之下,呵,我吳越進貢契丹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沒有關係,他進貢那些絲帛,轉手我們就能賺回來!」
周月娥說得自信,馬岩聽得卻是怒火上涌,目光灼灼盯著大小姐。
大小姐知道他不是沖自己發怒,卻還是被看得很不自然,見馬岩似在喃喃自語,輕聲道:「你——你說什麼?」
馬岩用力一拍扶欄,發出啪的一聲:「我說真是恥辱啊!」
在旁邊的小翠為自己小姐不值,不知這馬岩這是發的哪根神經,插嘴道:「你這都不知道嗎?我都知道!那石敬塘還送了幽雲十六州給契丹呢!就是前年的事兒!」
「幽雲十六州?這個石敬塘?」
馬岩瞪大了雙眼,他總算把現狀和自己知道的那點可憐的歷史穿連起來了,只因這幽雲十六州幾個字實在是太出名太響亮了。
幽雲十六州也稱燕雲十六州,幽薊十六州,指的是北京天津河北以及山西的大部土地,這一片後世的京畿重地,共和國的政治經濟交通中心,卻都曾為那游牧民族所佔據統治,那裡是中華幾代王朝幾百年的痛,此地一失,中原腹地再無屏障,北方游牧民族契丹旦夕間便可一路平川飲馬黃河,後世多少賢君良將以收復這片土地為畢生使命,滿門忠烈的楊家將,幾乎全部血戰葬身於此,身後卻只留下一段段悲壯的故事,待這片土地重新回漢人手中,已是四百年後,朱元璋手下的徐達常遇春攻克大都建立明朝之時。
沒有想到,這片土地就是兩年前被這石敬塘割讓出去的,這廝為了皇位,什麼臉面都不要了嗎?
馬岩感覺腦中嗡嗡直響,情緒前所未有的激蕩,望著身前那遼闊的海天,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來一直茫然的內心似乎終於找到了出口。
平心靜氣了良久,馬岩看著有些驚恐的盯著他的兩個女人,終於開口。
「我覺得,我有責任把這十六州收回來!」
---------
新的開始,希望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現在我也不知該在哪個榜里找自己,只是希望大家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