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說完,李白卻又立即改了口:「哦不對,你不是我的人。」然後笑著摸了摸人魚瞬間黯淡的眼睛,「你是我的魚!」
人魚的眼睛又蹭地一下亮了起來,一點也沒有被耍弄的惱怒,頭頂毛絨絨的耳朵也精神抖擻地立了起來:「我是你的魚!永遠是你的魚!」
李白揉了一把他抖個不停的耳朵,順口誇道:「乖魚!」這對耳朵讓乖魚的情緒更加外露,看起來越來越活潑了呢。李白心裡對人魚喜歡得不行,看了一遍小桌上的物件,先拿起兩隻小酒杯,遞了一隻給人魚,「我們繼續吧。」被她握在手裡的小酒杯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不敢灑出一滴酒。酒水則開心地泛著淺淺的波紋,馬上,馬上就要進入她口中了!
李白先喝了一口杯中酒,輕抬杯子示意人魚也喝一口。人魚乖乖地喝了一口,和李白所飲的分量絲毫不差。李白滿意地看著他,忽然想到:人魚能喝酒么?該不會一口倒吧?於是內心給人魚補了個千杯不醉的設定。
隨後李白和人魚交換了酒杯,她抬起手臂和人魚的手臂交叉勾住做出喝交杯酒的姿勢,略有些鄭重其事地看著人魚的眼睛道:「祝我們……嗯,長長久久,百年好合!」然後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靠得,靠得好近!……人魚愣愣地看著女孩,近到他可以清楚地數出仰著頭喝酒的她的睫毛。兩人的臂彎牢牢地勾著,作為喜服的他被壓得緊緊地貼在她的手臂上,作為酒杯的他杯沿被她吻著,作為酒的他慢慢流過她的舌頭,滑入她的喉嚨,那溫暖的感覺讓整個世界都想要呻、吟出聲。
李白睜開眼睛,看到人魚還在直直地看她,笑道:「喝呀?」
她竟真的允許他用她碰過的酒杯喝酒……人魚就像是在做夢一般,整個心神都飄忽忽的,將酒杯轉到有半個紅口脂印的那一側,虔誠地將自己的唇印上去,她的香味頓時瀰漫在他的唇齒間,人魚珍稀又不舍地淺淺吸了一口氣,然後學著李白的樣子,抬起酒杯仰起頭閉目喝酒。他眼睛雖然閉上了,但仍然能感覺到女孩在看著他。她一直笑著,是因為喜歡他嗎?還是在笑他的動作不夠優美?
人魚將酒一股腦兒倒進喉嚨就急忙忙地睜開眼,他捨不得少看女孩一眼,但唇還貼在酒杯捨不得離開。
李白看著他的模樣,失笑:「你是想一直吻著酒杯上的口紅印呢?還是來吻我?」
整個房間的蠟燭又開始不停搖曳,晃得人魚的臉也紅彤彤的,他終於放開酒杯,耳朵垂下又豎起,豎起又垂下,結結巴巴地回答:「想吻……吻你。」說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白。
「等等。」李白又揉了一把人魚的耳朵,耳朵尖從她的指縫中逃出來,又拚命地把自己壓回去,很是可愛。揉完耳朵后她從他手中拿過酒杯和自己的一起放到一邊:「我們要先結髮。」
說著李白手中出現一把程亮的銀色小剪刀。她先剪下自己的一束頭髮,再理出人魚的一束頭髮剪下,然後將兩束頭髮混合成一束,挽起來打了個鬆鬆的結。完成後她把髮結展示給人魚看,告訴他:「你看,這就是結髮。『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結髮。」
世界作為頭髮當然是有感覺的,它和李白的頭髮完全混合在一起,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寸都被李白的頭髮緊緊貼著,幸福得要暈過去!人魚伸手接過髮結,期期艾艾地問李白:「這個結髮,可以送給我嗎?」
李白點點頭,然後耐心地糾正他:「把頭髮打結的動作叫結髮,這個叫髮結。」
「發,結。」人魚吶吶地重複一遍,他其實只是沒抱多少希望地一問,沒想到她竟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同意送給他了!她願意把她的頭髮——她身體的一部分送給他!世界另一面的海水劇烈翻湧起來,海底最深的峽谷轉起巨大的漩渦,把海水吸收殆盡又噴涌而出——這是他哭泣的方式……他本不想哭的,但她對他真是太好了,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她了……
本來髮結應由妻子保管,不過既然人魚開口了,李白覺得給他也無所謂,而且肯定保管得比自己更仔細。更何況,這只是個夢不是嗎?也許醒了以後甚至不用一分鐘她就記不清這夢裡的事情了。李白看著感動無比地看著自己的人魚,安撫地摸摸他的臉,模仿西式婚禮來了一句:「好了,現在新娘可以吻新郎了。」
還沒從得到髮結的驚喜里走出來的人魚緩慢地眨了眨眼,幸福來得太多太突然,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話的意思。
人魚可愛的表情逗得李白輕笑出聲,然後在整個世界的措手不及中印上了人魚的唇。
滿屋搖曳的燭火瞬間僵住,然後猛地拔高!
人魚雖不是第一次與李白親吻,卻依舊和第一次觸碰到她一樣,血液沸騰得幾乎要燃燒起來!自燃的人魚雖不會傷害到女孩,卻會中斷這個吻……人魚捨不得,於是只能辛苦地忍著。他微張著唇半垂著眼,睫毛顫抖得能引發海嘯,女孩每輕舔一下他的牙齒,世界的另一端就爆炸一回,女孩每勾纏一下他的舌頭,世界另一端的海水和天空就翻騰得近乎顛倒。
李白吻了人魚一會兒,見他絲毫沒有回吻的意思,開始不滿意了,輕輕咬了他下唇一口:「吻我啊!」
此話一出,人魚身體變得更燙,甚至都快要維持不住雙腿以致於差點變回魚尾。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輕輕碰了碰李白的唇,力道微小得李白不仔細感受根本覺察不到。不過,這種似勾未勾的純情樣子反而更能誘出人心底的慾望,李白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她重重磨擦了一下人魚的唇,然後一口咬住他的舌尖。力道稍稍有些大,人魚輕輕「嘶」了一聲,這微妙的聲音引得李白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按住人魚的肩膀把他壓倒在喜床上,同時反手摘下自己頭頂的鳳冠。作為鳳冠的那部分世界勾纏著女孩的發,在把李白扯痛的前一瞬才依依不捨地鬆開。
李白手按在人魚喜服的衣襟上,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下這條美人魚從手指到發尖都在顫抖。她鬆開他的舌尖稍稍退開些距離,注視著滿臉通紅的人魚,開始不太熟練地解起古裝的襟扣。
作為扣子的世界被李白捏在指間揉搓擺弄,差點連形狀都維持不住。
然而才解了兩顆,看到喜服下人魚漂亮的鎖骨半遮半掩,李白手忽然就頓住了。想到脫了這衣服的後果,想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真的……要做嗎?衝動只是一瞬間,理智湧上后李白變得越來越猶豫,最後乾脆直接停了手翻身坐到一邊。看不到人魚那副惑人的模樣,李白劇烈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
親吻和玩鬧一樣的婚禮都可以,但和一個剛見面的人做那事……即使這人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在夢裡做不會有任何影響,她也還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畢竟她在現實里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在那方面既沒有經驗也放不開。不說別的,單是想到她將要在人魚面前□□身體,她就膽怯了。當然,還有一點點自卑的因素在裡面,人魚的樣貌實在太完美,而她只是一個平凡人……更何況她總是要醒的,萬一羈絆太深,到時候傷心的還是她自己。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想,她也覺得挺奇怪的,一般人在夢裡發展到這個程度哪裡還會像她這樣想東想西的?肯定直接水到渠成了吧?為什麼輪到她,她的理智竟還能壓過衝動,在這關鍵時刻活生生讓自己停下來!李白不由感慨:要什麼有什麼的清醒夢好是好,就是太清醒理智,完全享受不到春夢啊……
那廂,人魚因為激動而蒙上一層霧氣的眼睛因為李白的停頓逐漸變得清明,隨即又因為她的遠離變得慌張。他趕緊跟著坐起來,看著莫名沉默的李白,他不敢去拉她的手,只敢輕輕握著她寬大嫁衣的一點點衣角:「是因為衣扣太難解嗎?我,我可以自己解的……」
一定是因為衣扣難解的緣故,一定不是她突然不喜歡他了……人魚拒絕去想那種可能。她剛剛還抱他親他,她那麼溫柔對他那麼好,還把髮結送給他……不會這麼快變的,人魚極力安慰自己,但儘管他心底不斷地否認,屋裡的燭光還是全都黯淡了下來。人魚耳朵失落地垂下,起碼……起碼不要這麼快……
一隻手揉上人魚的耳朵,人魚眼睛微微亮了一點。李白看著他像期待人親近的小奶狗一樣的眼神,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不是衣扣的問題,也不是你的問題。是我還沒有準備好。抱歉。」
聽了李白的話,人魚眼睛更亮了,她果然不是不喜歡他了!而且,她居然和他說了「抱歉」……她怎麼可以對他說「抱歉」?!人魚連連搖頭:「不用和我說抱歉。」然後紅著臉推銷自己,「以後……等你準備好以後……我,我可以自己解扣子,或者我可以把衣服變得一碰就開,不會像今天這麼難解。脫我衣服是……是很容易的,你不要嫌麻煩。」
李白被他逗笑了:「你是嫌我變的衣服不好?」
人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兩隻耳朵刷地立了起來,立刻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不是,不是!我只是……」卻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到解釋的話,他剛剛一共說了兩次「難解」!他,他真是太……他一定要狠狠地懲罰自己,怎麼可以為了自我安慰,就把錯推到她變的那麼完美的衣服上去!他真是太過分了……
「好了,逗你的。」看到臉色發白一點都不經逗的人魚,李白立刻安撫地親他一下,「古裝本來就難穿難脫,你沒有說錯啊。」
人魚被親了一下,臉色又迅速由白轉紅。他垂下頭,緊張立起的耳朵也軟下了,她又一次原諒了他,她怎麼會這麼好……
李白揉揉他的耳朵,拉著他站起身:「好了,我們回海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