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致幻情蠱
這三天的日子,對於薄奚翎來說可是無比的煎熬,一來魏晉一不在身邊,在那龍潭虎穴待著,她得擔心魏晉一的安危。二來征州主城之戰乃是自己下的一個賭注,若是壓對了,失地方可收回,若是壓錯了,敵軍勢如破竹,將所向披靡,薄奚岌岌可危啊!
薄奚翎幾乎是茶飯不思,晝夜難寢安排著失利時的對策。這個賭她不後悔,但她一定要將傷害減到最低。
而在民皇行宮裡的魏晉一可是過著神仙般的日子,薄奚安素沒有故意刁難她不說,還百般殷勤。薄奚安素像是要與誰爭鋒似的,將自己的才藝統統展示出來。先是雪天古琴,后是驚鴻之舞,魏晉一訝異於薄奚安素如此淡薄之人還能夠如此驚艷。但這僅僅是基於欣賞的層面上,要說驚艷,魏晉一還是覺得一絲不掛的女皇陛下最為香艷。
但好說歹說,這三天日子還是過了,魏晉一與薄奚安素的七天之約過了四天,還剩三天。這不是離回宮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皇宮內,深夜孤寂的燭光之中,薄奚翎伏案謀划的影子被拉的老長。晝夜不眠,已成了皇宮這幾日的調子。這種嚴肅而又急促的節奏有些窒息之感,但是薄奚將士皆無怨言。這種時刻,需要他們,需要微不足道的每一個人貢獻出一份力,擰成一股繩,來抵禦外敵。
就好比前方傳來的一份信,就要經過諸多信使的傳遞,才能最快的來到統治者的身邊。
當薄奚翎收到拓拔季給自己送來的信之時,征州主城之戰已經過了半天,誰勝誰負,一看便知。而這封密信,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也就是說,京城之內,已經完完全全被薄奚翎切斷了消息的傳播途徑。
除了她只外,誰也不知道這場戰役,何方獲勝。
人心惶惶是會有,但揪出內賊更為重要!
薄奚翎稍顯急切的起來密信的封口,拿出裡面用草紙書寫好的信箋,輕輕打開,信上赫然出現幾個字:「主城還歸吾,車非已休戰。」
拓拔季贏了?
薄奚翎有了一會兒的緩神,隨即開始大笑起來。
這賣國求榮之人就在皇城之內,並且薄奚翎心中已經有了幾個不錯的人選…
民皇行宮內,亦是在搖曳的燭光之中,躺在床上的魏晉一正無比的思念著某人。轉眼歸期已經赫然出現,魏晉一的心出奇的堅定,薄奚安素的那些舉動更像是無謂掙扎。
隨著時間的流逝,魏晉一心裡也湧現了一些複雜的情感,為自己面上的敷衍感到些許愧疚,也有些許不安。
薄奚安素那麼聰明,該懂得自己的掩藏吧…
不然她明日也不會提議去平潭山看風景了…
不過這也只是無畏的掙扎...
迷迷糊糊中,魏晉一覺得一陣音樂聲流曳在屋內,自己的眼皮也隨這深沉的音樂聲越來越重,緊接著便是一陣涼意拂過耳廓…
魏晉一不省人事的睡著了…
醒來之時,天已大亮,魏晉一這一覺睡的格外舒坦,不自覺心情大好,嘴角上揚。
在溫暖的被窩裡伸了個懶腰,魏晉一一把掀開被子,慵懶的陽光從窗縫之間頭了進來,明媚而奪目。今日薄奚好像回暖了,身子也沒那麼怕冷了。
魏晉一尋著陽光,緩步踏至門口,打開那虛掩著的深紅色的木門,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窗外陽光正好,已經融化了的積雪解開了雪松的枷鎖,一抹新綠充滿著盎然的生機,令人了歡愉。
空氣中回蕩著被利刃劃破的聲音,乾脆利落,魏晉一眯縫著眼,望見了院中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果真還是雪白最適合此人。
興許是今日的溫度太過暖心,魏晉一竟感到空前的愉悅與輕鬆,一掃前些日子因為緊繃,掩藏而形成的窒息的陰霾。前方之人舞刀弄劍的身影也顯得格外瀟洒。
今天或許是美好的一天。
魏晉一長舒一口氣,靜靜的靠在門框上等著薄奚安素結束那套劍法,一同前去吃早點。
「阿晉,我今日舞的劍可好看?」薄奚安素用纖細的手指拂去額角的汗水,把劍背在身後,嘴角輕揚的問著魏晉一。
「好看!」魏晉一實話實說,認真的臉龐並不因面前之人的身份而有了絲毫的動搖,坦蕩的心中反倒有一絲釋然。
還有一絲為先前的冷淡而深感愧疚之情。
此番冤孽的罪魁禍首不是自己嗎?自己又怎麼能對她如此之無情?
念此,魏晉一心中再無壓迫,對著薄奚安素,露出了最為真誠的笑容。
看見魏晉一臉上的笑容,薄奚安素不禁一愣,聰明如她,怎會不知魏晉一的艱難。但她此刻的笑容就像從天而降的禮物一般,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這種奇特的感覺一直蔓延不間斷,直至二人坐上馬車,任由那剛健有力的馬蹄踏破平潭山路得塵埃,薄奚安素還是有點恍惚,今日二人怎麼像是去約會一般?
這種感覺魏晉一也體會到了,畢竟曖昧是兩個人的事,孤掌難鳴。
愧疚不已的她早就打算有點補償,對待薄奚安素的態度上也變得深情款款,細緻入微。
三天之後,她就要回到女皇陛下身邊了,所以她一定要在這三天之內,竭盡全力,給予薄奚安素前所未有的歡樂,以回報其與已之愛。
但三天會不會太短了?
魏晉一又開始傷腦筋了…
今日格外興奮的魏晉一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之處,心思單純她沒想到自己會在毫無防備的夜裡被擺上一道吧!
遊山玩水本來就是才子佳人最中意的選擇,而在冬季,看那皚皚白雪在自己腳下鋪成一條路,也是別樣的愜意吧~
不過賞景歸賞景,安全還是要保障的,昨日有這上山賞景的念頭之時,薄奚安素已花重金請了幾個平潭山附近的農人,要他們天一亮,便將山路上的積雪清除乾淨,不然的話,今日那馬車怕是要寸步難行了。
馬車行至半山腰,抬眼望去,已經能看到雲霧繚繞之感。二人果斷下車,用雙腳去感受這山間景緻。魏晉一身著青灰狐裘,而薄奚安素則是一身雪白,二人一黑一白,倒也輝映。
只不過薄奚安素這一身雪白與這山中之雪幾近融為一體,只有扣上幾抹鮮紅耀眼不已,那可是將她與漫天白雪分開的標誌啊!
為此魏晉一還故意強調到,「師父,你可得跟緊我了,不然萬一身後雪崩,我想找也找不到你啊!」臉上那調皮的微笑自然是招致了薄奚安素的佯怒,不過很快,魏晉一縮進袖中的手上就被覆蓋上了一個柔軟無骨之物。薄奚安素牽住了她...
魏晉一片刻愣神,隨後又有些明朗的對著薄奚安素說道,「這樣也好,要是發生雪崩,我就能立馬找到師父了。」
魏晉一嘴上解釋著,心裡也以此為由,安撫著那一絲怪異與反抗。
很明顯,最後定然是君子之禮獲勝,魏晉一坦坦蕩蕩的牽著薄奚安素的柔荑,漫步山間,用自己的腳在剛形成的薄雪上留下一片足跡。
若此時有個過路的農夫,一定會讚歎到,這兩個才子佳人很是登對!
此刻的她們,更像是一對情侶,眼中的濃情蜜意,手上的交融熨帖,透漏著十足的曖昧之感。
若是提起美中不足,那一定就是這二人還沒有更進一步的靈魂交匯了...
不知薄奚安素最為期待的事情能否在今天就全部滿足呢?
此刻的她內心如洶湧的大海,被海面上的強風颳起一陣又一陣的波濤,怒吼著,拍打著,激昂而迫切。反觀魏晉一則是一臉淡定,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包括這忽冷忽熱的天氣,包括這眼前的景緻,包括這個與自己十字相連之人,一切都是那麼和諧。
有一種念頭在魏晉一心裡滋生,她有些不願意回到那個明爭暗鬥,勾心鬥角的皇宮裡,面對那個曾經不明就裡傷害自己的人。
一個人若是遇上真愛,定然不會傾其所有,不然所愛之人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宮裡的那個人眼中的濁事太多,給不了自己這樣細膩的愛情,而唯一能給自己的,怕是只有眼前這個跟雪一樣潔白的人了吧!
念此,魏晉一將手中之物握得更緊了...
一路慢慢悠悠,二人似乎刻意將腳步放緩,感受二人之間那噼里啪啦的小火花。
不過再怎麼的緩步慢行,只要是保持著前進,終究還是會到達目的地的。
深夜宿居的山洞已經赫然出現在眼前,魏晉一竟然不想放開手中的柔荑。好不容易才將二人之手暖的不懼嚴寒。這麼一放,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躊躇半天,還是薄奚安素羞澀不已,主動掙脫開了魏晉一的手。
二人的包袱還在背上呢,一直牽著手,這包袱還怎麼脫得下來。
薄奚安素有些慌張的收拾著自己帶來的物品,魏晉一也放下包袱,開始散漫的在山洞中閑逛。
說來也奇怪,這位於山頂的秘洞,竟將洞外的寒風很好的隔絕掉,天壤形成的屏障倒是充當了門的作用,使洞內外之人,皆看不到對方。最為奇怪的是,這洞中的溫度竟是出奇的高,極為懼冷的魏晉一竟然被熱的發昏,開始解開身上的狐裘,脫下,置於一旁。
「師父,這是不是個仙洞,為何在裡面竟感受不到寒冷。」魏晉一蹲在薄奚安素的身旁,一臉不解的問到。
「是啊,看你在民皇行宮裡熬的那麼痛苦,就把你帶到這冬暖夏涼的山洞裡來了,洞中還有一口溫泉,我們可...以在裡面洗漱...十...十分舒適的...」
講到最後,薄奚安素的聲音細如蚊聲,臉上也是燒紅一片,不敢去看魏晉一的目光。
只聽見耳旁傳來一個低沉而深情的聲音,說道,「師父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