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百里彰的承諾

010百里彰的承諾

穆里斯拖著已經麻痹的腿，回到自己在馬德里市郊區的小公寓。

這套小公寓佔地60平米，設計師採用了非常可愛舒適的內飾，融合了多種風格。乍一看，有點像是北歐風格，其中又闖入了波西米亞風的色彩與花紋，還有工業風的磚牆。

這個地方小是小了點，在老穆里斯先生精心布置下，倒也顯得很溫馨。開放式的廚房、餐廳、客廳、書房十分協調地融合在一起，很有居家的味道。

對於穆里斯來說，這樣的房間布置太過花哨了。然而他也沒心思觀賞自己的房子，那隻不過是吃飯和睡覺的地方。

剛打開門，一個略有些肥胖的身體便撞入了懷中。

「我親愛的小切納，你成功了！你在你最嚮往的伯納烏球場，上演了本世紀最夢幻的進球，我為你驕傲，孩子——」

「……」這是百里彰醒來第一次看見這具身體的父親，面對激動的老穆里斯，他第一次感到了緊張。

「皇馬辜負了你，但不要怕，小切納，你回來了，你重新飛奔在球場上，你會站在那個最偉大的地方，告訴世人你有多麼出色！」

百里彰的心在顫抖。

「快進來吧，我的孩子，我給你準備了最精美的晚餐，為了慶祝你的重新崛起。」

老穆里斯拉著小穆里斯的手，將他拉進了屋裡，然後又將他推到了有些擁擠的小餐廳。

在餐桌上面，用上等優質的食物原材料、特別獨到的手法烹飪出了香氣撲鼻的馬拉加鮮烤沙丁魚。

馬拉加位於西班牙南部安達盧西亞、地中海太陽海岸，被人們稱為「南歐之都」，是一個有著悠久文化歷史的世界級繁華都市，同時也有著「天堂般城市」的美稱。

馬拉加是個盛產美食的地方，其獨具風味的地中海飲食，更有天堂美食的美稱。

老穆里斯是個地道的馬拉加人，在馬拉加市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中海風味的小餐廳，生意火爆。

在穆里斯的記憶中，老穆里斯是個烹飪能手。無論是獨特的維多利亞醍魚、香氣撲鼻的鮮烤沙丁魚和美味的什錦炸魚，還是風味獨到的西班牙烤羊肉、烤羊腿、烤羊排都是老穆里斯先生的拿手好菜。

對了，老穆里斯最擅長的還有一個菜，燉燒豬肉，這是切納穆里斯最喜歡的一道菜。由優良的豬肉、豬骨、鹹肉與火腿香腸，另外加入豆子與馬鈴薯等蔬菜用慢火熬燉、外加大量香料而成。

這道菜還在廚房用慢火燉著，穆里斯已經聞到燉燒豬肉的香味了。

看到穆里斯鼻子嗅著，腦袋轉向廚房的方向，老穆里斯立即逗樂了。

「好了，小切納，你最愛的燉燒豬肉很快就上來了，快把你的視線收回來，鮮烤沙丁魚已經備受冷落了。」

風趣的老穆里斯，拿起盤子，為寶貝的兒子弄了一條自認烤得最香的沙丁魚遞了過去。

鮮烤沙丁魚，以新鮮的沙丁魚為主料，加上橄欖油、胡椒粉等佐料。將洗凈的沙丁魚置於烤架上，先微微烤熱，再慢慢的添加佐料，大約烤15分鐘左右，一道外焦里嫩的鮮烤沙丁魚便出爐了。

百里彰本身是不愛吃魚的，但這具身體對魚類並不排斥，老穆里斯的手藝又是特別的好，他吃的也挺香。

直到燒燉豬肉冒著泡端上來，百里彰才吃到了來這裡最美味的一頓食物。

他看起來慢條斯理、動作卻一點都不慢，整整一鍋燒燉豬肉，最後都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

「我的小切納，你變得能吃了。那也是當然的，今天的你，可是皇家馬德里隊的功臣，你在場上用盡全力踢進去了一球，一定是餓壞了。」

吃完飯後，老穆里斯推著他去房間休息，自己則跑到廚房，麻利地刷起碗來。

百里彰躺在床上，能聽到從廚房傳來的碗碟碰撞聲響。腦海里反反覆復響起老穆里斯寵溺關懷的聲音，心中流淌過一陣暖意。

老穆里斯高興兒子能吃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他的小切納似乎有些不對勁，進球了他應該很高興，可從回家到現在，除了幾句應答，都沒見他笑過。

然而想想切納過去幾年的板凳和租借生涯，老穆里斯也笑不出來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肆意飛揚的兒子，從雲端跌落泥潭。他變得頹廢、一蹶不振，每一次的比賽都是他的噩夢。他瘋狂地渴望進球，等待他的卻是莫大的失望。

他希望切納回到馬拉加，重新開始生活。可切納熱愛著皇馬，在伯納烏球場上馳騁飛奔、受萬千球迷擁戴是他的夢想。

看到切納在伯納烏進球，和隊友一起慶祝勝利的消息，還在和朋友聊天的老穆里斯忽然就淚流滿面。

他第一時間關掉了餐廳，不忘帶上今日早晨剛進的沙丁魚，提著大包小包趕到了馬德里。

他本以為他會看到一個欣喜若狂的孩子，可那孩子，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冷靜、沉默。

「咚咚咚。」

房門敲響了兩下，老穆里斯端著飯後水果進來。

穆里斯爬了起來，靠在床頭，看著在他身旁坐下的老穆里斯。

「今天高興麽，切納？」

百里彰看著這位從小和兒子相依為命、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的父親。搖了搖頭，用無比真誠的語氣道：「不，我還能做到更好。」

老穆里斯先是一愣，繼而激動地揉了揉穆里斯的茶發。

「切納，你長大了！」

「……」

「過去的三四年裡，我無數次聽你抱怨，你的夢想、你的鬱郁不得志、你教練對你的批評，還有你多麼想要回到伯納烏。孩子，我擔心你，怕你在這條路徹底迷失。可這是你的人生，必須要靠你自己走下去。我渴望見到你的成長，哪怕是在低級別聯賽，你也能認真地踢好每一場球。」

因為對於他這位父親而言，只要有兒子出場的比賽，都是最精彩絕倫的。可是，老穆里斯漸漸不敢看自家兒子的比賽了。每看一次，他都想將兒子從那條路上拉回來。

但他告訴自己，不要干涉兒子的夢想。他已經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伯納烏進球，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老穆里斯又忍不住擔心。

切納，曾在絕望漩渦中掙扎的你，感受到了伯納烏球場的魅力，又如何割捨那個舞台，心甘情願地被打回原形？

若真發生了那樣的事，老穆里斯不敢去想……

可聽到穆里斯用無比冷靜的語調，告訴他他還能做得更好時，老穆里斯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他的小切納，在一次次的摸爬滾打中，終於長大了，變得更加成熟懂事了。

穆里斯忽然抱住了老穆里斯，只一下便鬆開。

「我會認真踢好每一場球，不管在哪支球隊，哪個級別的聯賽。」這是百里彰對老穆里斯的承諾，用百里家族的名譽發誓。

老穆里斯怔立當場，他沒想到切納會如此鄭重地答應，他以為他會將之理解為老人家的嘮叨，通常這樣的話切納也聽不進去。

老穆里斯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當真貫穿了百里彰的整個職業生涯。

他用一生來兌現對老穆里斯先生的諾言。

因為這是他作為切納穆里斯，唯一能為老穆里斯做的。

而讓穆里斯印象深刻的，除了這個承諾，還有老穆里斯臨走前對他說的一句話。

「切納，那個進球，不是上帝的進球，是我小切納的進球。敢搶我兒子的進球，就算是上帝，我也會吝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