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封后前夕(大結局 上)
近日來朝堂上下皆對謫龍帝封后一事議論紛紛,倒不是如何如何反對,只是這封后大典已經即將準備完畢,可這准皇后卻是還不知道是哪家女子!
前些日子說是讓穆重鷹認作乾女兒的女子要被封為後,可不知為何,卻不了了之,沒了動靜。
即便是眾說紛紜,可終究沒人敢當面指責謫龍帝,畢竟如今後宮內他們該送的美人都送了,倒也不擔心會被忽略。以後誰輸誰贏,端要走著瞧!
——
初冬的天氣已經有些寒冷,彷彿要迎來一場冰封的盛典。
棲凰殿內忽然忙碌了起來,各種紅綢交錯,精緻物什皆齊齊的被送來,原本有些冷冷清清的宮殿,此刻看去卻是繁榮熱鬧,尊貴無常。
耐不住喧嘩,古畫扇披上披風在身邊一個小宮女的攙扶下向花園走去。其實只要不出宮殿大門,在這棲凰殿內她是行走自如的,可以隨意的做任何事。
可,究竟要做些什麼呢?
從前只道是沒有自由,處處被約束。但至少這偌大的皇宮不會對她禁足。
而如今,就連這僅有的自由也沒有了,望著這看似尊貴的亭台樓閣,她也只覺得空無一物罷了!
「姑娘,再有兩日便是封后大典了!偏偏這幾日天冷,姑娘可莫要再穿的如此單薄了,姑娘的手都冰涼冰涼的。」小宮女眉頭微蹙,滿含擔憂。
古畫扇收回心神,回眸看向身側這個娃娃臉,大約十五歲左右的小宮女。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照顧自己,不管是純淵藍慕特意吩咐也好,她真心對待自己也罷。這些日子,她確實可以在她孤寂的時候陪她說說話,僅僅是這樣,她便已經滿足了。
十五歲啊!多麼美好的年紀,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含煙,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含煙微微蹙眉,輕聲道:「那姑娘小心著些,逛一會子就回來,今日風大,小心著涼了。」
古畫扇輕笑點頭。
含煙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向回走去。
古畫扇淡了笑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繼續向花園深處走去。這裡守衛深嚴,所以根本不必擔心她會從什麼地方逃出去。況且,自她來到這棲凰殿,不哭不鬧,沒有強求過什麼,更沒有刻意去在意什麼,她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行到深處,看著這四角的天空,古畫扇驀地跪下身去,雙手緩緩合上放在面前,輕輕的閉上了雙眸。
她在虔誠的祈禱。
她從不曾妄想著改變什麼,也從不曾妄想過擁有什麼,在這個世界里,她匆匆而來,從來都只不過是一個過客。
她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因為她的到來而變得更加糟糕,她不希望回首這匆匆而過的人生時,只有滿腹辛酸與愧疚,繁花落天,譜寫的終究只是自己的人生。
——
近日來她越發的嗜睡,可精神卻反而越加不振。
今日昏昏沉沉醒來,看著屋內的擺設她有些迷糊,恍惚了一陣這才想起,這些都是近日新添置的擺設。
窗外依舊冷冰冰,狂風大作,古畫扇傾聽了半晌,這才緩緩坐起身下床。
房外的人貌似聽到了動靜,隨即便輕輕敲門,是含煙的聲音。
「姑娘,您醒了嗎?」
古畫扇邊輕聲回答,邊走到梳妝台旁坐下,銅鏡中人,三千青絲未束,未施粉黛的面龐看著有些蒼白,可依舊是那般清透奪目。古畫扇輕笑,只念叨著一句,好軀殼!
含煙聞聽古畫扇回答,隨即輕輕將門打開,面帶笑意的向殿內走去。身後是兩排手捧著金銀首飾,鳳冠霞帔的宮人。
聽著多人的腳步聲傳來,古畫扇微微蹙眉,轉頭看去,便看到那放置在托盤上,紅的似火的嫁衣。
手中木梳倏地掉落,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那滾落在地的木梳早已經斷成兩半。
含煙驚了一下,趕緊上前去撿,口中還念叨著:「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姑娘,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皇上吩咐將嫁衣先送來,讓姑娘過目。」含煙輕笑說著,一臉艷羨的看著古畫扇精緻的面龐。
明日?
古畫扇覺得自己的腦袋忽然轉的很慢,片刻這才緩緩響起,原來真的就是明日了!
這幾日過得如同幻境一般,可時間依舊是不停的走著,不停的消逝。這不是幻境,這一切都是那般真實。
古畫扇緩緩回身重新看向鏡中的自己,輕啟唇道:「知道了,不用過目了,都下去吧!」
含煙聞言輕笑道:「讓奴婢為姑娘梳頭吧!待會再將嫁衣試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不過應該是合身的,這尺寸可是皇上親自告訴司衣庫的。」
新的梳子在她的發間穿梭,房間寂靜的連一個人的呼吸聲都輕不可聞,半晌,古畫扇緩緩閉上雙眸,將一切雜念都拋卻在腦後。
明日!明日!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在明日結束吧!
「含煙你也退下吧!將東西放下即可,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含煙抿抿唇,看著鏡中的人兒疲憊的雙眸隨即輕聲道:「那姑娘有事就叫奴婢,奴婢就在外面。」
古畫扇微微頷首。
含煙這才緩緩抬步,帶著眾人走出房間。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古畫扇這才輕輕睜開雙眸,緩緩睜開雙眸看向那擺列整齊的鳳冠霞帔。
就像是在被這滿屋的錦紅盡情的嘲笑一般,古畫扇也只覺得好笑,隨即竟也輕笑起來,只是那笑太過空洞,那雙眸子太過恍惚。
浮浮沉沉間,她彷彿感受到自己被久久的注視,緩緩睜開雙眸從桌面上緩緩直起身,放眼望去,不遠處那一襲刺目的龍袍,那一張清冷的面龐,映襯著滿屋的燭光,彷彿像是一場夢境。
古畫扇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謫龍帝,彷彿要透過他,看向遙遠的虛空。
謫龍帝就這樣靜靜的坐著,看著那一片錦紅中的那抹白色,她靜靜睡著的模樣是那樣溫馨,她剛剛睜開眼望向他的瞬間是多麼柔情,那張面龐依舊是記憶熟悉的樣子,就在明日,她就要穿上嫁衣走向自己。
已經有多少的日夜他不曾來過,他日也想,夜也想,每天都關注著她的消息,她很安靜,就這樣安靜的住在這棲凰殿內,怎麼看都是一個待嫁的女子靜靜等待著出嫁的模樣。終於他等不及,想要來看看她,想要看看她是否安好,想要看看他窮盡一生都在追逐的身影。
她還會安靜的睡著,她不吵也不鬧。
這彷彿都給了他一種錯覺,就像她真的是心甘情願的想要嫁給自己一樣。
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不是的!
她是他用她在乎的人的性命作威脅,從而困在這裡的!
他將她禁錮在這裡!
他強迫她不要離去!
……
他不怕,他不怕她會哭,不怕她會鬧,儘管她鬧的天翻地覆,他也可以重新再為她織上一片天!
可是,她不哭,她也不鬧。
就這樣逆來順受,就這樣寂靜無聲。
他怕,這樣的她才是他怕的,他很怕……
可終究,他還是要娶她!就在明日,他們的名字會永遠連接在一起,她永遠都只會屬於他!
謫龍帝的眸子瞬間暗沉,二人就這樣直直的對視著,不發一言。
她的眸子依舊是那樣清冷無波,冷淡的彷彿在看一場毫無興趣的戲!
謫龍帝率先移開眸子,緩緩站起身向房門處走去,即將出門的一刻,他又再次回頭,可終究大步離去。
古畫扇扯了扯嘴唇,卻發現根本一絲表情也做不得。
面前那耀眼的鳳冠刺目,那鳳袍也紅的刺目。
院內忽然想起了悶哼聲,古畫扇倏地抬步走到房外走廊下,卻只看見緩緩倒下的幾個侍衛。
那一襲黑衣的男子在看到古畫扇的身影時,瞬間將臉上面紗一扯,便大步走向她。
「安小哥……」古畫扇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風千羽眉頭緊皺,待走到古畫扇面前,沉聲道:「他強迫的你?」
古畫扇抿唇,卻不言語。
風千羽薄唇緊抿,其實這個事情不用問也知道!
風千羽倏地伸手攬住古畫扇,抬步就像向上飛去,卻被古畫扇制止。
「安小哥!」
「我帶你走,離開這裡!」風千羽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顫抖。
古畫扇怔怔的看著風千羽的面龐,驀地露出一絲苦笑:「能逃到哪裡呢?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若我真的走了,他真的會殺盡所有有關之人,她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他的狠心,他的冷酷。
他說殺,便一定會殺!
真的到了那時,我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可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她何德何能,連累這麼多人為她而死?
「可以的!殘陽騎明日就會抵達皇城,屆時藍栩將軍也會回返,他怎會忍心看你被如此對待!到時他與純淵藍慕刀槍相峙,死的人只會更多!」風千羽沉聲道。
此話猶如驚雷,在古畫扇耳邊炸響,他要回來了?就在明日?
「他怎麼會……」
「因為是我去通知的他!」風千羽沉聲道。
古畫扇此刻才明白,原來這些日子他的消失就是前往了萬里迢迢的邊疆去通知了他!
那麼遠的距離,他們怎麼可能……
風千羽當然不會說,他馬不停蹄,不管白天黑夜的趕路,終於在接近邊疆城池的不遠處,朝天放了一枚信號彈。
他不能騎馬趕到邊疆,待找到純淵藍栩再告知他情況。他需要時間往回趕,他不放心就這樣讓她一人獨自面對一切。
早在當初,他和純淵藍栩便已經制定了這一類的信號彈,只要事關古畫扇,便由此類信號彈作為信號。以顏色為事情的輕重緩急,待看到回復的信號彈時,才算是真正的傳遞成功。
而那一夜,他放的便是代表著最高緊急通知,紅色的信號彈。
他相信,純淵藍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會立刻作出反應。
他率先趕回,終於還是趕得上了。
他相信,就在明日純淵藍栩便會叱羽而來!
「聽我的!跟我走!」風千羽再次沉聲道。
古畫扇看著風千羽有些凌亂的髮髻,可飽經滄桑的面龐便知道,他定是馬不停蹄的剛剛趕回來便來到了她這裡。
可是,她不能走,她不走會有人死!她走了同樣有人要死!她不能,她不能……
古畫扇倏地一把抓住風千羽的手,沉聲道:「我不能走!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所有的人都不用死,安小哥,幫我!在他趕回來之前,求求你一定要幫我完成!」
風千羽雙眸微眯,沉聲道:「我不管其他人會不會死,只要那個辦法可以讓你平安,我便拼盡全力也要去做!」
夜色下,他的眸光是那般堅定,他的臉色是那般清透如玉,古畫扇想這一刻,她會永遠記得!
古畫扇顫抖著呼吸,俯身在風千羽耳邊,將那兩道聖旨的藏身之處告知與風千羽。當然她不會告訴他讓他所拿之物究竟是什麼。
聽完,風千羽雙眸定定的看著古畫扇清透的雙眸,隨即鄭重的點頭,道:「好!我去拿,也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給你送來!不管到最後有沒有用,即便是明天依舊要一番殺戮,你也盡可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藍栩將軍也不會讓你有事!」
風千羽說完,輕輕放開攬著古畫扇的手,隨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揮衣袖便消失在夜色中。
安小哥,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對待……
古畫扇倏地蹲坐在冰涼的地上,雙手環抱著身子,瑟瑟發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