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東流亡地與亡靈天災

「該死，那邊的亡靈大軍倒底是被積攢了多久？這行屍怎麼數量多得就彷彿殺不完一樣！」

雖然也不曾計算到底被自己殺了多少亡靈，但是即便是粗略估計，少說也斬了快有上百行屍的伊安，趁著剛剛將這片牆頭清理乾淨后的空閑，看著城牆下方那依舊顯得黑壓壓一片的龐大屍群，抹去了一把冷汗的同時，頗感訝異的喃喃自語起來。

因為之前曾經和混血半身人阿爾頓叔叔一起去村子周圍尋找過亡靈的足跡，在那之後也專門去詢問了一番北地亡靈的跟腳，這使得他也了解到，作為北地所有不死生物大本營的東流亡地，實際上並非他原本所想象的那種荒無人煙、乾燥酷熱的生命禁區，亦或是亡靈遍地、寸草不生的死地——實際上，那裡氣候多變，夏季炎熱乾燥、冬季則寒冷潮濕，每年有長達四個月以上的時間被覆蓋在冰雪之下，冬天的溫度可以輕易超過零下二三十度，而降雨又極為充沛，每當春秋交際之時，大暴雨和大暴雪頻發，尤其在降雨最為兇猛的春季時節，這片地區原本的森林和平原就會長時間的遍布沼澤，但是當進入夏天的時候，這邊又會變得極為乾燥酷熱，最炎熱那段時間的氣溫平均都在四五十度以上，雖然在此期間降雨數量並未明顯降低，但是往往只要太陽一出來，基本上之前留下的那點雨水，就會在短短半個小時內蒸發乾凈，這也使得在春季大雨過後，本來還一望無際的大沼澤，會在進入酷夏后不到一周左右的時間內就變成一片極度乾燥的大戈壁，並在之後的兩個月內持續處於嚴重缺水狀態，讓整片地區成為不折不扣的生命禁區！

雖然因為這片地區頗為極端的氣候因素，並不具備發展農耕的基本條件，也無法支撐起太多人類在一個地方定居，因此並沒有成規模和建制的國家和勢力存在，卻因為舊王國時期這附近被作為發配囚犯的第一備選，外加上舊王國末期為了躲避戰亂，許多人以此為樞紐輾轉遷往位於南方的人類國度，使得如今那裡依舊存在著十幾個規模較大的人類定居地，除此外，還有大量的精靈與巨魔也世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

為了應對這種特殊的氣候條件，也為了最大限度的發展人力和勞動力，被生者視為「禁忌」的死靈法術被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起來。

——要知道，人類是無法長時間生活在濕度極高的森林和沼澤之中的，想要維持自身的健康，必須要尋找乾燥溫暖的環境作為定居點，但是想要保證足夠的食物來源，尤其是蔬菜瓜果這些身體所必需的維生素來源，位於春秋兩個時間段的雨季是當地人類唯一可供利用的耕作和採集時間，在東流亡地，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地，人數一般只有不過兩三百之數，多達千人以上的就是屈指可數的大型部落了，也正因為人口數量的稀少，為了保證僅存的族人不用在外出搜集食物的期間長時間的處於那種極度潮濕的環境中，由屍體轉化而來的不死生物，因為其無視絕大多數自然氣候影響的特性，外加可以供人操作以進行一些基本勞動的能力，便在那裡被視為最為重要的勞動力，而死靈法術也就在那片土地被極大地被推廣了開來。

死靈法術只是通俗意義上的說法，嚴格來說，這類法術實際上共有三個主要分支，分別是喚醒和驅使屍體的「屍魂術」，製造骷髏和幽靈、以及喚醒不死生物的心智能力的「通靈術」，以及從異界召喚不死生物、或是將自身轉化為擁有不死特性的半亡靈生物的「通幽術」——掌握屍魂術的被喚作「屍魂術士」，掌握通靈術的被喚作「死靈法師」，而掌握最高一級的通幽術的，則被稱為「亡靈巫師」，而這三者在實力上來說，基本上也分別處於典範級的青銅階位，傳古級的白銀階位，以及傳奇級的黃金階位，基本上當地所有的新生部落，都是由外出自立門戶的死靈法師們所建立的，也因此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秘術和專長，行事風格和風俗習慣也各不相同。

其實若僅只如此的話，這些被作為勞動力和戰士而製造出來的亡靈，本不足以威脅到北地人的生存，但是問題在於，從北地邊境出發、進入東流亡地往南走不過五百里，一座高達數千米之高的巍峨山脈就將整片土地割裂了開來，東流亡地那過於充沛的雨水，也完全是因為這條山脈將南下的水汽完全阻擋所制，這條山脈之上生活著難以計數的巨魔部落，這些巨魔本身不僅善於使用各種死靈法術和黑巫術，同時也是最好的獵手和叢林生存大師，而這幫異族把人類視為一種口感極佳的上等肉食的來源；而若是往東方走，大約千裡外，則能夠接觸到另外一片宛若海洋般寬廣的湖泊，在此地兩岸方圓數千里的原始森林之中，生活著數以萬計早在數千年前就從南方的精靈王國中分裂出來的灰精靈，但是文明程度上不比南邊山脈中的巨魔部落要好上幾分，他們同樣以小型部落的形式分散居住，雖然不會如巨魔般以人為食，但是同樣因為人力不足的緣故，喜歡把人類作為奴隸進行捕捉和勞役。

因此，東流亡地內生活的人類，長時間處於兩方夾擊的艱難處境之下，尤其是在冬季時，缺乏食物的巨魔部落便會集體出動、狩獵東流亡地中的人類部落，而為了躲避來自於南邊山脈的巨魔獵手，東流亡地的許多部落就會帶著他們的不死僕役進入北地的山谷間躲避，與此同時，他們還會在北地的邊境地區大肆搜刮人口和各種物資，而那些在此期間被殺死之人的屍體也不會被浪費，被他們轉化和改造成各種各樣的不死生物，以補充他們在遷徙和戰鬥過程中在這方面的損耗。

不同的亡靈針對不同的氣候條件，例如行屍適應陰冷乾燥的環境，但是卻不利於在炎熱或是潮濕的環境下長時間保存，其最適應的季節是嚴寒的冬季；骷髏利於在陰冷潮濕的環境下活動，卻不能適應乾燥炎熱的氣候，這使得它們在春秋兩季能派上大用；至於食屍鬼則最利於在乾燥炎熱的環境下活動、但是卻不適合陰冷潮濕的環境，這就使得在夏季，食屍鬼是部落最為重要的亡靈僕役——至於諸如死亡騎士、亡靈劍士、妖鬼或是屍巫什麼的高等不死生物，並沒有什麼環境適應方面的問題，因此略不過不提。

因此東流亡地的部落首領，會有意的對所持有的亡靈進行篩選，首先是則優選取，然後再把那些不適合東流亡地環境的淘汰，以確保在回歸后，手頭的亡靈部隊不會出現不適用的問題，而那些被淘汰下來的「殘次品」，往往就隨手拋棄在了路邊，當他們瀟洒的扛著大包小包、牽著擄掠的人口回返東流亡地，這些殘留的亡靈則會在本能的驅使下尋找地方躲藏起來，在經過上百年的積攢后，便形成了滯留於鄰近東流亡地的邊境地帶的「屍潮」，每次東邊的那些混蛋再次回來擄掠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再經過大肆殺戮和轉化，只要直接在邊境地帶搜尋他們過去遺留的亡靈，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再次組建出一支龐大的亡靈部隊，幫助他們肆虐為害！

不過，據伊安所知，北地邊境地帶的那數以十萬計的亡靈大軍，早在他父親才和他差不多大的時候，就在當時還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老伯爵的號令下被成功剿滅，一舉解決了長達百年間，東流亡地對於修特拉爾郡的東側邊境地帶的持續性威脅，讓失去了這一強大助力的東流亡地的部落，再也無力對北地發動成建制的大規模襲擊和進攻——而這，正是他的祖父「守護者」埃塞卡的成名一戰！

反正自從伊安懂事以來，他就再也沒有聽過，東方邊境處有發生過任何同亡靈大舉入侵有關的消息，曾經讓所有與東流亡地接壤的人類王國談之色變的「亡靈天災」，早已成為了老輩人口中的傳說故事，除了用以炫耀自己的武勇、感慨當年的艱辛歲月、以及警示後人外，再也沒有任何實感和實際意義——但是，此刻伊安卻發現，這原本以為本不會再次出現的「傳說」，卻如此鮮明而現實的展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莫非——這裡便是傳說中那場將亡靈天災消耗一空的『終結谷之戰』的戰場不成？！」

當看到千米外的屍群中，多出了數百個身高四米的巨魔殭屍，以及幾十個身上嵌滿了鋒銳利刃、以精靈的屍體轉化而來的「撕裂者」后，他終於回想起了自己父親曾經講述過的那場他曾親身經歷的故事中的一幕場景，與此同時，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此刻所處的環境是那麼的「耳熟能詳」，進而回憶起了自己的母親曾經提及到的一件舊聞——他的父母，貌似便是在「終結谷之戰」前，一處位於戰線最前方、如今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堡壘中結識相戀的，而那個堡壘，似乎便喚作「遠行者營地」！

至於他原本所要投宿的酒館，貌似便是為了紀念那場戰爭，而在廢棄的堡壘廢墟的原址附近，所新近建造起來的——因為東流亡地的亡靈威脅取消，北地人的生活範圍向東方推進了上百里，原本邊境要塞的這座堡壘也失去了原本的戰略價值，外加當時作為這個堡壘主人的遠行者傭兵團在戰後就解散了，因此這裡也沒有經過修復，直接被廢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