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接下來的一年，政局變幻，令人目不暇接。

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大雲經》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制頒於天下。

九月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群臣之請，壬午，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為周，改元，上尊號為聖神皇帝，以李旦為皇嗣，賜姓武氏，立武氏七廟於神都，立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寧等為王。

李府後院，李榮接到李實傳信說李晦病危，忙從西苑軍營驅馬回府，趕到李晦床前。

此時的李晦半躺在床上，面色蒼白，身披錦被，背靠著綿枕，眼中看著李榮，充滿慈祥之色。

「該說的都說過了，我很欣慰你能走出一條更為光明的道路，跳出權力鬥爭的漩渦，比我強。」李晦咳嗽了幾下說道。

「沒有父親您的教導，我走不到今天這一步。」李榮說道。

「照顧好阿黛妮，她是個好姑娘，」李晦說道，「我死之後，將你娘的骨灰與我合葬。我之一生輾轉塞外，沒去過南海，西疆，你帶著秋水琴音代我去這些地方。」

說完，李晦頭一歪，倒在枕畔。

「父親！」李榮搖晃著父親的身體哭泣道。

雖然李榮的靈魂來自後世，卻是一個慢慢覺醒的過程，自小起父親李晦在他身上傾注了若大的希望和精力，教他習武，後來還幫助李榮研習功法，李榮能融合金剛伏魔真氣和柔水真氣兩種佛道兩家最頂尖的玄功，李晦功不可沒。

「少主節哀！」葛威德站在一旁輕聲說道。

良久，李榮止住哭聲，站起身來，抹去眼角的淚滴，這是他最後一次哭泣，為了逝去的愛他的人。

「父親臨終前向皇帝的上書在那裡？」李榮問道。

「在書房，少主可持之呈上。」葛威德說道。

「我會去取，通知伯父、叔父那裡及各家親朋，」李榮吩咐道，「另外準備回長安。」

李家的祖地在長安，李晦的屍身肯定要運加長安安葬。

「是，」葛威德躬身說道。

李府門前掛起了白色燈籠，昭示著名列天榜第二位的一代劍客「劍侯」李晦過世。

洛陽城外，上陽宮，武則天在這裡接見了李榮。

「你父親母親的婚事為朕首可，並親自為他兩人賜婚，郎才女貌，恩愛非常，二十年過去，一對璧人先後逝去。」武則天身著金線織就的龍鳳錦衣，負手而立，輕聲說道。

「先父曾給我講過此事，多虧聖神皇帝玉成，才有臣之今日。」李榮謙聲說道。

不論武則天出於何種目的，撮合李晦夫婦。李晦夫婦仍是出於感情結合到一起，沒有他們就沒有李榮。

「你父上書限制酷吏，除舊布新，一顯新朝氣象。」武則天嘆道，「臨終前還憂心朝局，可謂忠臣。」

「聖神皇帝乃萬民所系，聖心獨斷，必可開創一番盛世，不遜貞觀之治。」李榮高聲說道。

武則天的治政之術不比權謀差多少，在她當政期間，提拔重用了不少人才，這些人日後大都名聞朝堂，像姚崇，宋景就是此時登上高位。

「承你吉言，回去安葬你父，你的職位朕為你留著。」武則天揮手說道。

「多謝陛下！」李榮躬身說道。

離開上陽宮，李榮又去往軍營交待遺留的事宜，直到日暮時分才回到家中。

得知李晦去世的消息，狄仁傑、程伯獻等李晦生前的好友至交紛紛前來弔祭，連武承嗣，武三思及朝中宰相以下咸來拜祭。

整整三天，李榮身著麻衣喪服，接待前來弔祭的賓朋，忙得不可開交。

夜裡消失多時的鬼王李淳風不知怎麼來到李府，跟李榮在秘室中進行了一番密談。

通往長安的官道，一行五六輛馬車緩緩前行，護在馬車旁邊十餘名騎士策馬跟隨，前後都有騎士警戒。

走在前面的李榮忽然一拉韁繩，跨下駿馬停住步，他揮手令車隊暫止，翻身下馬，長吟一聲，幾個縱躍，行出十餘丈，來到擋道的一位紅衣大漢身前。

「血煞尤山！」李榮問道。

蛇靈、隱龍聯合襲擊皇城一戰，「血煞」尤山受武家所邀出戰「龍王」林千岳，李榮當時也在場，自不會忘記這位名列地榜的高手。

「你這小傢伙整日呆在皇宮軍營不出來，讓我沒機會遇到，今日相逢，可不會再便宜你了。」尤山笑道，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尤前輩，你是想替石煞常建報仇，還是受武三思指使來殺我？」李榮問道。

「兩者都有，武三思給了我難以拒絕的報酬，讓我找機會殺了你。」尤山說道。

「錯過今時今日，我非常樂意領教尤前輩的血斬刀法。」李榮惋惜地搖搖頭道。

尤山可以感覺出李榮所說為實，那是一種刀客遇到對手時的渴望。

這次李榮要護送父親李晦棺木回長安，那有心思跟尤山交手，關鍵他還不是尤山的對手，總不能拋棄父親獨自逃生吧，要不就只能戰死在這裡了。

「難得遇見你，我那有功夫再等？」尤山說道，「哦，你找了幫手？」

遠處一道身影掠過地面，像是貼地飛行，眨眼間就來到兩人面前。

「尤大哥好久不見了！」李元芳停住身形，站到李榮身側說道。

「你不用叫我大哥，你我早無兄弟情份可言。」尤山看著李元芳說道。

兩人關係別有一番隱情。

十幾年前，尤山的父親為洛陽府負責行刑的劊子手，而李元芳的父親是仵作。兩家世代交好，尤山和李元芳年紀相差不大，自小就親如兄弟。

在尤山九歲那年，到鬼府地宮辦事的天血宗上代宗主無意間遇見尤山，發現他根骨絕佳，足以繼承本宗傳承，這位宗主就把尤山帶走，回到宗里加以培養。

十年後，尤山學成歸來，回到洛陽尋找父母，卻得知父母幾年前就因得罪丘家一名子弟，連帶李元芳的父親統統被暗殺，氣急之下，尤山對丘家大下殺手，一月之內，連斬其嫡傳子孫二十餘人，不過當時丘神績不在洛陽，於是尚處七品巔峰的宗師丘行方親自出手，追殺尤山，逼得他遠走他方。

話說當時的李元芳也因父親被殺，家破人亡，小小年紀離開洛陽，流浪到汴州，剛好遇到了在汴州做判佐的狄仁傑。狄仁傑知其遭遇，派人送他至蜀中峨眉派修習武道。

等到李元芳回到洛陽，才知道尤山大鬧丘家斬殺了仇人的事情。正好碰到狄仁傑任職大理寺，李元芳就跟隨狄仁傑進入六扇門，後來奉令追殺江湖橫行一時的六煞，跟已成為六煞老大的血煞尤山相遇，李元芳連殺了尤山兩名兄弟，以致於他們反目成仇。

「情份何時能忘，若不是大哥刀下留情，我何能再次站在你面前。」李元芳想起當日的情形說道。

「我說過往日之情隨當日一刀兩斷，你今天還要阻我動手，別怪我刀下不留情。」尤山不耐煩地說道。

「或許大哥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和李榮兄弟聯手，對付丘家的血鬼長老和丘行方，我擋住血鬼，李榮兄弟斬殺了丘行方，要是我們兩個聯播，你是奈何不了我的。」李元芳說道。

「丘行方老朽一個，殺了他算不了什麼。」尤山說道，「到是你竟能擋住血鬼那廝，出乎我的意料，聽說你與丘神績交過手，他現在武功如何？」

「我與丘神績交手是年前的事，當時他還沒有晉階八品入微境，比我強很多，我不是他的對手，但可以逃掉。」李元芳說道，「丘神績自博州回來后，晉階八品，我沒與他再交過手。」

「尤前輩，我看你的境界應晉階八品，跟丘神績同階。前些日子我曾與他過了一招，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對上一招，看看你們之間有何不同。」李榮忽然說道。

「你與丘神績交過手？」尤山問道。

「我剛剛上任羽林將軍時，在夏官大堂跟他過了一招，因時地不合，他無法盡展全力。」李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