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陛下,目前為止您的親衛隊上至隊長下至衛兵,清一色的都是一群找不到omega的單身漢,您自己不知道么?」
「至於夏佐中校?」畢方還保持著貓的外形,跨著小碎步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它對於方才的話題被夏佐的通訊請求所打斷十分惱怒,而眼下皇帝陛下顯然不準備再和它繼續討論元帥的優點了,這讓畢方的怨念都快要實體化了。它逼真地從鼻孔里噴氣,哼哼道:「我家主人都還沒有伴侶呢!他憑什麼找到omega,他連beta的對象都沒有!」
蓋瑞沒再說什麼,其實他對夏佐的了解也就和畢方說得差不多。看著畢方喵一付炸毛的模樣,蓋瑞隨手把它抄起來順了順毛。
夏佐來得很快。年輕的上校狀態確實不太對勁,他甚至連自己剛才的借口是給陛下送物資都忘了,是空著手從飛行器上下來的。
「非常抱歉突然打擾您的假期,我……」
夏佐惴惴地站在門口,但隨著蓋瑞向他走過去,夏佐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神情。
他看起來似乎是腳都快軟了,甚至伸出一隻手來扶了一下牆才勉強站穩。他結結巴巴地說「陛下,你、你好香啊!」這話彷彿沒有經過他的大腦,說完了夏佐因為自己這種失態的行為傻眼了。
蓋瑞夜裡因為低熱出了一身薄汗,早上起來洗了個澡,他自己只聞得到洗浴用品清淡的草木氣息,完全不知道夏佐所謂的『好香』從何而來。他還來不及對夏佐這反應作出任何錶示,他懷裡的畢方已經憤怒之極地『喵嗷』了一聲。
夏佐的視線落到畢方身上,這隻貓身上眼熟的花紋讓他怔了一怔。夏佐一時倒是沒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它。但是身為侍衛隊長的責任感瞬間發作,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沒有注射過疫苗的動物有可能傳染多種疾病。
「陛下,野貓身上有寄生蟲,還會有傳染病,你不應該這樣抱著它。」
他試圖把畢方接過去。畢方從蓋瑞懷裡竄出來,乘機一頭向著夏佐撲去,蹭蹭地往夏佐身上就爬,張牙舞爪地就想往夏佐臉上來一下。
雖然它外形是只貓,但實質還是機甲,以多維金屬的鋒利度,被他這麼來上一下,非得皮開肉綻不可,要是再狠一點,骨頭都能給你掀出來。
蓋瑞一把將它拎了回來。
「這不是野貓,這是元帥的機甲。它的某個虛擬神經迴路出了點小故障,就成這樣了……你不要在意。」蓋瑞解釋著,順手把沖著夏佐嚷嚷『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的畢方丟回了沙發上。
畢方打個滾爬起來。它不敢對蓋瑞有所報怨,忿忿地化光飛走了。
蓋瑞也沒在意它,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副官身上。他看出夏佐明明輕易就能把畢方掀下去,但後來卻硬生生地忍住了,看他那樣子,似乎要是蓋瑞不阻止,他連畢方的爪子也準備就這麼受著。
「你還好么,怎麼不躲開?」
「它是您的貓,你似乎並不希望我傷害它……」夏佐也顯得有些困惑,某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服從意識彷彿控制了他的理智,甚至壓制住了alpha面對危險時所應有的本能反應。他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描述這種感受,最後只好乾巴巴地說:「……只要是您的意願,我都會遵從。」
蓋瑞依然記得自己方才確實有那麼一瞬擔心畢方被副官一巴掌抽飛到牆角去。畢竟它變化的那個物種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嬌小柔弱了。
他頓了頓,失笑道:「我同樣也沒有讓你因此受傷的意思。好了,說說吧,你丟下公事突然跑過來到底是為什麼?」
夏佐搖了搖頭,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理智告訴他說實話的後果可能不太好,但最後他還是沒法編造謊言:「我半夜裡突然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有個念頭,強烈地想要見到您……」
這種任性妄為的回答完全不符合副官平時穩健幹練的作風。蓋瑞對此也是難以評價,盯著夏佐看了半晌,這才點頭嗯了一聲。
「失眠就該吃藥,見到了陛下也沒有用吧。」帝國元帥端著堪稱奢華的一大托盤食物出來。動作流利地擺到桌子上,無論是做工還是擺盤都煞費苦心,精緻到了適合點上燭光進行一場爛漫約會的那種程度——這也是他在廚房裡耽擱了這麼久的緣故。
畢方已經恢復成一團光球的智腦外形,落在帝國元帥的肩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打什麼小報告,元帥只是點了點頭作為回應,他臉上倒是冷靜得沒有太多情緒。
「實話說,夏佐上校,我覺得你看上去就是有病,去看醫生比較好。」
其實蓋瑞也有點認同希伯來的話。直到現在他的副官看上去也還不太正常的樣子。他在看到希伯來出現的時候,蓋瑞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種莫名的緊張跟戒備。
夏佐的聲音雖然已經努力控制了但還是顯得尖刻,語氣更是近乎失禮:「元帥閣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蓋瑞都能看得出來的情緒,希伯來更不會毫無感覺。相對於他的劍拔弩張,希伯來僅是拿不屑一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畢方。
畢方立即狗腿地跳出來代答:「當然是修理我!我神經有毛病!……呸!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蓋瑞:「……」如果是從前,他可能就面無表情地讓夏佐回去接著上班了。現在看起來有時候遲鈍一眯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他簡單地解釋:「我替畢方做維護,要花不少時間,元帥順便小住幾天。」
他口中小住的那位這會兒暗地裡端的可是主人的架子——他坦然地往沙發上一坐:「蓋瑞,你不是餓了么?請你的副官稍坐一會,先過來吃早餐,有什麼事稍後再說。」
夏佐遲疑了一會,最後僵硬地走過去,坐在了希伯來對面
希伯來微微有些意外。這才抬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元帥征戰多年成名已久,而夏佐則算是後起之秀,多年前還曾經在他麾下某某部隊當過小兵。雖然現在夏佐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但也遠遠不到配跟帝國元帥叫板的地步。事實上夏佐一直以來都對元帥敬畏有加禮數周全,從來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般的失態。
雖然剛才畢方已經把夏佐當作了元帥需要打敗的眾多敵人之一,但希伯來其實並不相信這種說法。皇帝陛下不會想要這麼快就昭告天下,就算是他的副官也並不知情。
但是現在夏佐看起來焦躁又莫名緊張,確實就像是被本能控制了的處於求偶狀態中的alpha,但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夏佐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帝國的元帥,一個比他強大兇殘的alpha。因為維護保養機甲的需要所以一同在陛下的私人莊園里住幾天,外界傳言他是陛下私交甚好的朋友,事實上兩人的關係大概也和朋友差不多。小住幾天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有種莫名的不知名情緒讓他此時此刻極為排斥有任何人接近陛下的身邊。這種情緒甚至讓他抵抗住了作為軍人的責任感和alpha服從強者的天性。雖然戰戰兢兢卻又義無反顧地要和元帥作對。
對於元帥來說,夏佐的行為雖然有些異常,但實在還談不上有什麼威脅性,因此希伯來倒是若無其事地無視了他。夏佐就沒法這麼鎮定了,他雖然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但神情顯得格外坐立不安如臨大敵。
面對著這麼兩個人,再精緻的食物也變得味同嚼臘,皇帝陛下頗有點食不下咽的感覺,隨便動了兩口就捂著胃部推開了盤子。
在蓋瑞看來元帥還是挺正常的,和平時大不一樣的只是夏佐一個人而已。他覺得元帥有句話說得並沒錯,夏佐看上去就是生了病,有病還是該看醫生,他打算這就找巴澤爾諮詢一下。
當然現在蓋瑞能意識到當著當事人的面談論他的病情有些不太妥當,他抓起了自己的微型智腦準備到樓上去詳談,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折過頭來看了兩人一眼,他記得這兩人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這麼放著,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巴澤爾的的通訊倒是剛響了一聲就接通了。離上次通訊還不到一個小時,但巴澤爾看起來就像是在這一個小時里跑去打仗了一般。他的投影看起來頭髮雜亂滿臉疲倦,看起來狼狽不堪。強打著精神對著蓋瑞擠出個微笑。
「陛下,您有什麼事?」
「你還好么?」蓋瑞遲疑了一下,「……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如果你忙的話,我們也可以稍後再談……」
「我是陛下的私人醫生,為您服務是我的第一要務,目前來說並沒有什麼事比您的健康更為重要。您不是很不舒服么?」巴澤爾說,「實在抱歉,這邊發生了一點兒小情況,之前說過給您調配的藥劑可能要稍後一些才能送過來,如果你覺得難以忍受,可以試試喝點熱水捂個熱水袋之類的……」
蓋瑞嘴角微微制動了一下,他打斷了巴澤爾,把夏佐的情況簡單地說明了一遍。
「我覺得夏佐中校他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得了某種精神類疾病?」
巴澤爾在他開始講述之後不久就陷入了沉思。直到蓋瑞又追問了一遍,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巴澤爾神情頗為複雜,然而一開口,卻是答非所問:「陛下,您覺得……您的那個……發情期到了么?」
蓋瑞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後變得面無表情:「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alpha,就算是接受了你的提案也改變不了這一點。我並沒有……夏佐看起來才像是發情期,但他也是alpha——沒有你說的那種奇怪東西。」
「這是我表達得不太準確,應該說那是某種精神同步,或者叫做精神上的發情期?」巴澤爾抓了抓頭髮,顯得苦惱又憂心忡忡。
「事實上,今天早上開始申請進行基因配比的alpha數量比平時激增了兩倍,他們大多都是軍部的精英將士,屬於萊森特家庭的血系,這麼多人,帝國一下子要上哪兒找這麼多omega來給他們做伴侶啊!而且這其中還包括了幾個帝國的將軍——明明已經優先給他們找到了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優秀omega,偏偏還這兒不滿意那兒不喜歡的,而且又說不出來到底想要什麼樣的omega!也不想想軍部是全帝國出了名的單身漢大本營啊,多少士兵連omega都沒有見過,更別說摸摸omega的小手!有omega肯給他們做伴侶就已經很難得了啊,這麼挑三揀四到底是想鬧哪樣!」
「……所以說皇帝陛下,您昨天晚上究竟是都想了些什麼樣的奇怪念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