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誤會
「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我要去看看。」羅布翻身下床,結果沒掌握好平衡,直接掉到了床下,可羅布不氣餒,想年紀輕輕就能身家億萬,這點小小的挫折怎麼能擊倒她呢?沒有腿不能走,羅布就用胳膊撐著身體一點點向外爬去。
這一幕簡直嚇壞了明月——這麼久才孵化出來果然是有問題啊,有尾巴不用非得用手爬,這是腦袋有毛病吧。
不不,明月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上天再怎麼不待見她,也不能給她個精神病當心上人。
羅布見明月沒攔她,心中暗喜,加快速度向門外爬去,眼看著就要摸到門檻了,不料被明月從背後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你在胡鬧什麼?」明月臉拉的跟長白山一樣,「剛破殼的小孩子要乖乖的,外面很危險。」
說完不顧羅布的掙扎把她按回床上,看羅布不老實,想起自己剛出生的時候似乎被人用小被子包得緊緊的,外面還用繩子捆好。
於是明月聰明地無師自通,用薄被把羅布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臉,外面還用衣服系了個結,免得羅布再掉到地上。
「為什麼這麼對我???」羅布仰天長嘆,淚眼婆娑。
「(是我)應該的。」明月把羅布卷推到床里,坐在床邊滿足地看著羅布的小臉,暗搓搓地有種初為人母的自豪。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是不是別人給你錢了?他們給你多少,我出雙倍,不,十倍!」羅布試圖用錢來感化明月的固執,她有自信只要逃出去,就有機會重新洗牌。
「沒人給我錢,我也不需要。」明月傲然地抬起頭。
不要錢?羅布心裡一驚,這種不要錢的才是最難搞定的,要是買東西平地就得起價,更不要說現在自己的小命還在她的手裡,只要她稍微跟媒體透露一點兒自己現在這樣子的信息,那也是馬上就得身敗名裂的節奏啊。
搞不好會被送到研究所,不對,搞不好這裡就是什麼奇怪的研究所,就跟X-man一樣,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超能力了。
羅布試著用意念控制體內的真氣循環,最後集中到小腹,低念一聲「變身」,然後一用力,「噗」的一聲放了個響屁。
羅布直瞪瞪地盯著明月,明月也目不轉睛地看著羅布,二人「深情地」對望片刻,最後明月厭惡地皺緊了眉頭,動手去解捆羅布卷的衣服。
「別、別,讓我靜靜。」羅布擔心被卷解開之後臭味會四散,這時候反倒不想讓明月解開了。
「沒事,我看有沒有弄髒被子。」
「哎呀,你說什麼呢……」羅布急得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不讓明月得逞,大聲道:「你快走!」
明月只得站起身離開站到窗邊,讓羅布一個人「靜靜」地回味。
羅布有苦難言,原來自己並沒有什麼超能力——也許是個失敗品。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變身……」羅布痴痴地嘟囔,絕望之情溢於言表。
「變身?」明月回頭看向羅布,「你說的是變化成其他東西嗎?」
羅布一聽大喜,問道:「是的是的……」
「你這種也是很少見的。」羅布心裡一喜,難道我有什麼特殊的才能,沒想到明月實話實說,無情地打擊了羅布,「雖然你半人半蛇,可一點先天屬性都沒有。」
見羅布不解,明月本著傳道授業解惑的好父母風範耗盡十幾年來所有的耐心解釋:「大部分妖都有先天性屬性的,在民間,蛇妖裡面比較出名的有相柳和白素貞,相柳有九個頭,是水屬性;白素貞也是水屬性。」
羅布的心瞬間就掉液氮里了,不光哇涼哇涼的,簡直一碰就能碎成粉末了,自己果然是殘次品嗎?太過分了,基因融合什麼的這麼大的事都不事先和她商量一下呢——還是賺的錢太少。
羅布以前一直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是錢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錢不夠。
所以她費盡心思賺了那麼多的錢,可現在竟然被人偷著變成了半蛇,真是太太太過分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個好點的醫院,把蛇尾截下去換成假肢——別耽誤以後賺錢就行。
突逢奇變,跑又跑不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羅布難免會呼喚心中的真神——孔宣。
孔宣,自從那次奇迹般地救羅佈於車禍之後,無數次在羅布迷茫和無助的時候給她正能量,相信這次也可以助她反敗為勝,戰勝那些超能力者……等一下,相柳、白素貞不都是妖嗎?難道是代號?或者是……
羅布慢動作般一幀一幀地轉頭問明月:「你說的白素貞是哪個白素貞?」
明月吃驚地揚了揚眉毛,「你竟然不知道?」看羅布一臉真.茫然,不得不耐心答道:「她也算你們蛇族的一朵奇葩,人類嘛,玩玩就算了,她竟然因為個人和乾妹妹爭風吃醋水漫金山,也是傻到家了。」
羅布聽得暈暈乎乎的,這故事似是而非,有點讓人摸不到頭腦,「乾妹妹?」
「小青啊!原本小青是個公的,為了追隨白素貞把自己閹了,結果白素貞看上了個姓許的,所以小青一怒之下就去勾引許什麼來著,白素貞回家一看妹妹和相公搞到了一起,就發怒了。」
「……」
「人啊,還是太弱,意志又不堅定,最好喜新厭舊,隨便玩玩還好,那裡還范得著和自己人動氣?」
羅布忍不住反駁道:「你說人見利忘義,那妖為什麼要辛苦修鍊變成人呢?」
這句話問到了關鍵,明月摸摸鼻子小聲說:「這個,人、妖、仙三界差不多都玩遍了,就差沒當過人。」
「……」羅布呆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這世界真的有妖,還能成仙?」
「你自己不就是人妖嗎?」
羅布臉色太難看了,就連不擅長看人臉色的明月都覺出她非常的不高興,只得更正道:「呃,也許你只是個妖人……」
羅布閉上眼睛用力把頭向後撞向床板,試圖把自己撞暈過去,說不定好好睡一覺,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她還是那個億萬身家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連著「咚咚」的撞了幾下,突然身邊一陣風吹過,再撞只碰到一個柔軟的所在,悶響了一聲,再睜眼,看到明月一臉慍怒地瞪著自己。
「我等了整整一十六年才等到和你見面,你不是想跑,就是想死,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我一定是瘋了……」我不光幻視,還有幻聽,尾巴啊、妖啊、還有這個什麼明月,統統是我想象出來的,與其沒有尊嚴地活在世上,還是讓我死了吧……羅布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可把明月氣的要死,耗盡法力換了這麼一個蛋,16年才孵出一個半人半妖也就算了,沒等她決定要不要試著接受她好好談感情,竟然先被嫌棄了!
十六年的等待,如此耐心地說話,一再為她著想——唯一的被子都用來包她了啊,還想怎麼樣!
於是明月徹底怒了,一把掐住羅布的下巴吼道:「想死沒那麼容易,想我孔宣從生來就沒等過誰,為了你等了整整十六年,我不管你怎麼想,就算你打算死,也得先跟我談完感情再說。」
孔宣?是那個法力超強,母親是鳳凰的妖王孔宣嗎?羅布想追問,可下巴在明月手裡,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心中的真命天子是孔宣的這件事是羅布從未向人說起的秘密——一定是我腦子不清醒的時候無意中說漏了嘴,不,這個世界真的有孔宣存在嗎?
看著羅布呆傻的樣子,明月心有不忍,緩下口氣說道:「這樣,咱們做個約定,你陪我度情劫,等我度完情劫就還你自由,到時候你想死想瘋隨你,可以嗎?你若同意就眨一下眼睛。」
誰要和你度什麼情劫,我的心是孔宣的!
羅布固執地睜大雙眼,一瞬不瞬。
然而,孔宣嘆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直撲羅布的雙眼,於是羅布條件反射地眨了下眼。
「看來你是同意了。」明月鬆開羅布,把「襁褓」上的衣服結打開,沒等羅布活動手臂,又緊了緊重新繫上了,順手拉過枕頭墊在羅布的頭下。
這下羅布想死都死不了了,羅布是個務實的人,很快就想著怎麼再多從明月嘴裡套出點有用的信息,眼睛轉了轉,吹噓道:「其實我也是女媧的子孫,嫡系的!」
羅布覺得她也不算說謊,中國人不都是女媧的子孫嗎?
明月一怔,心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個妹妹,難道是我娘偷著生的,那我和她豈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這樣的話……
「剛才我不是暈過去了嗎?」羅布那知道明月在想什麼,見明月猶豫,便繼續信口開河,「我那是因為受了重傷!」
「這樣啊……」明月尋思著自己也是受了重傷以後無法使用法力,肉身還特別脆弱,現在只能靠符咒用些低級的法術,搞不好心上人也是這樣呢,在陣法發動的時候傷害也有可能是雙向的,不光作用施術者,還作用到了受術者。
想到這,便點點頭,嘆道:「想不到你也受了重傷,怪不得這麼奇怪,倒是我害了你。」
明月心中暗嘆:若真是親妹妹,真心實意地愛著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說起來自己也真是悲哀,三界之內都沒喜歡自己的,還得沿著亘古歲月上下而求索,才找到這麼一個……蛋。
她才不會承認是她自己的問題,就她那脾氣,高興了吃人,不高興了殺妖,趕上每年心情煩躁那麼幾天,還會上九重天踹個門打個狗什麼的,所有人都巴不得離得遠遠的,那還敢自虐地和她有點什麼啊。
「你這……」羅布氣得八竅生煙,又不敢把話說的太重,只得慢慢說道:「你不知道天意難違嗎?」
「嘁」明月不屑地撇嘴,嘴角含上一絲冷笑,身上散發出無限殺意,嚇得羅布戰戰兢兢,就著被卷一滾,滾到牆角瑟瑟發抖。
明月的眉毛跳了一下,沉聲說道:「我孔宣生於天地之間,豈是那種聽天由命的種?想動手算計我,就不要怕被我剁了爪子!」
「孔宣?」羅布聽完狂喜,真想一個惡狗撲食就撲到了明月的懷裡,揪著明月的衣領大聲問道:「你就是孔宣?妖王孔宣?法力高強、無所不能的孔宣?」
結果只顧著抬頭,一不留神抻到了脖子,疼得挺著脖子一動不敢動。
明月無奈,只得用手托起羅布的頭,另一隻手輕重適度地幫她按摩脖子抻到的筋腱,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略遺憾地解釋道:「不過我受了重傷,現在已經沒什麼法力了。」
現在她身無法力,別說送到庵里的時候沒帶著八字,就算帶著,也是更改之後的,量那些神仙就算站在眼前也認不出她就是那個大鬧三十三重天外天的孔宣,哼哼,想擺布她,做夢吧!
羅布一呆,正巧窗外有人隔著窗欞喚道:「明月主持,給您備了雙份的飯菜,我放到門口了。」明月應了一聲,起身離去。
羅布的心徹底涼了:騙人也就算了,連妖怪都敢隨便假裝,隨便說說就以為別人會信嗎?能不能走心一點,騙人也是技術活好嗎?
明月不知羅布所想,問道:「餓了吧?」
「算了……」羅布頹然倒在床上,宛然就要在這個鳥語花香的季節進入冬眠狀態,「我還是有點不舒服,讓我再躺一會兒吧。」
「也好。」明月把羅不倦從床角撈了回來在床中間擺好,「我等你一會兒。」
四周安靜下來,羅布望著床幃發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裡到底是哪裡?我的錢呢?」
仔細回憶了一下,又前後想了一遍,羅布咬咬牙,管他呢,找個機會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暗道:「若這個世界果然是有孔宣存在的,我只要努力,總會找到她、讓她愛上我的,就算只能跟在她的身後能看著她也是好的。」
於是頹唐的羅布又信心滿滿地滿血復活了,真是無知者無畏,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孔宣不光吃人,殺妖也毫不手軟,會不會還能有這麼堅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