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魔女與神
此時的莫妮卡與陶子恬記憶中完全判若兩人,那個笑容柔和,舉止矜持的姑娘,如今穿著貼身的黑色禮服,裙擺猶如一條上翹的魚尾,冷艷的嘴唇、黑色的蕾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整個人如同一支優雅的黑玫瑰,散發著來自黑暗的誘惑氣息。
「看看我們的神使大人,又在開展他百年不變的演說,沉悶、冗雜、空泛,以及……不知所謂。」她按著禮帽含著笑,優雅地說。
「魔女瑞梵奇!」
人群中引發一陣騷動。
神職人員迅速退後,神聖騎士上前,兩股勢力交叉后更換了位置,警戒地注視魔女。
神使神色不變,踩著虛空從禮台走到廣場中央,因為神使展露的本領,至少普通民眾冷靜許多,是啊,他們還有神的庇護,神不會坐視他們受到魔女的侵襲!
民眾有了底氣,聲勢也足了許多,紛紛叫嚷著要讓瑞梵奇付出代價。
瑞梵奇笑看著這樣的場面,並沒有被觸怒,她手裡變化出四支黑玫瑰,射到兩個魔物身邊,玫瑰像是遇到什麼阻攔,釘在某個看不見的屏障上,侵蝕兩個魔物的力量頓時被抵消許多。
神使終於動手了,他又一次舉起權杖,權杖頂端的晶石散發比剛才更耀眼的光芒,陶子恬暗自驚疑,如此磅礴之靈氣,若有機會帶幾塊去玄元大世界則再好不過。
一塊聖牌被權杖激發后,聖牌中的審判騎士雕塑從聖牌中一躍而出,在半空中幾個跳躍后就來到瑞梵奇身前,審判者全身重鎧甲,動作卻十分靈活,寒光凜凜的矛尖破風刺向瑞梵奇,瑞梵奇不得不避讓,她轉動手指上的骨頭戒指,竟然也有一個騎士從戒指里衝出來,與神殿的審判騎士對戰。
瑞梵奇笑看神使,神使從身後追隨者手裡接過一隻手提香船,打開船蓋,將裡頭的香料鋪天蓋地灑了出去。香料在半空中自燃,紛紛揚揚帶著斑斕的火光,煞是好看,眾人,尤其是神職人員卻不敢小覷這些粉末,迅速後撤,陶子恬跟著人群行動,對面瑞梵奇取出一隻小鍾,小鍾旋轉著飛了出去,擋住她面前大半香粉,支撐片刻后金剛鍾就化為一灘銅水,然而香粉也差不多都墜落在地上,沒能對瑞梵奇造成傷害。
陶子恬一直觀察瑞梵奇,當瑞梵奇看過來時自然與她對上視線。瑞梵奇撫著嘴唇輕聲笑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吶,萬年以來就被神專橫的聲音蒙蔽,他用權力蠱惑你們,控制你們,如果神愛世人,又何以分出貧富與貴賤?是他造就了高人一等的侍神者與貴族,然而是誰給了他這樣的權力,並將這些特權牢牢握在手裡?我不會勸說你們直到信服,更不會拯救你們,你們已經自以為是地被控制太久,我,要以我的力量,帶領我的子民,走出神權的陰影,你們誰也不配與我對戰,我以瑞梵奇,復仇者之名,向神宣戰——!!!」
地上的人們,看著凌空而站的瑞梵奇,在片刻的死寂后,又爆發出驚駭的抽氣聲,開始議論紛紛。
「瑞梵奇是個魔鬼,我們不能被她蠱惑,神是愛我們的,他為我們帶來光明與希望,只是受他恩寵的貴族犯下不可饒恕的重罪,以至神跡逐漸從大陸上消失。」
「我們不能聽信她的話,否則海根城的下場就是我們的未來……更可能引起神怒!」
「她怎麼能說這麼荒唐的謊言?!」
「可是,我,我覺得好像確實有些道理。」
「住嘴,你這個莽撞的年輕人!」唯一不同的聲音立即被周圍的人群阻止,年輕人看著周圍人們不善的目光,瑟縮著退回去了。
瑞梵奇褪下黑色的蕾絲手套,她手掌相對,黑色的種子頓時生長成茂密的荊棘,這不祥的模樣嚇壞了百姓,荊棘破開神使對兩位魔物所下的束縛,兩個魔物被荊棘卷到猛禽背上,荊棘交織成一張牢固的網,朝神聖騎士團頭上蓋了上去。
騎士並不慌張,一邊控制身下的馬屁,一邊與邪惡之物交纏,神仆退到地三線,神官輔助神聖騎士,然而荊棘就如同蜘蛛網般牢牢黏在眾騎士頭上,倒令這些想方設法援助的人投鼠忌器,在人群慌亂的時刻,一條荊棘刺穿馬特·考克斯的喉嚨,將他整個人吊到半空,又狠狠摔在地上。
這樣慘烈的情狀令周圍的人群都目瞪口呆,那些普通民眾們尖叫著退後,馬特·考克斯還沒有死亡,卻比死亡痛苦百倍,他喉嚨破了洞,說不出話,只能發出破風似的嗬嗬聲。
神使震怒道:「魔女,你在公然挑戰神威,你用你邪惡的爪子污染了這片神聖的土地!!!」
瑞梵奇大笑道:「是的,這個可惡的騎士,他在他的家鄉仗勢著神賜給他們家族的特權,污染了純潔無辜的少女,卻反而得到神殿的庇護,這才是他應得的下場。」
「告訴你們的大神使大人,我會帶著滔天的仇恨重臨這方土地,讓那些有罪之人一一付出代價!」
魔女一甩裙擺,大搖大擺帶著兩個魔物離開了。
留下一片狼藉的土地和一具殘破的屍體。
觀刑的民眾離開了,但事情絕對沒有結束,神殿必須對這件事後續做出相應的處理,以挽回神殿在整片大陸的威望。
不過這和陶子恬沒什麼關係,他對這個世界的事也無心插手,倒是傑森回去后沉思了瑞梵奇說的話,如果是其他人傑森一定不會將自己的真實想法相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彷彿完全不為瑞梵奇事件所影響的陶子恬,卻有種衝動與他談論這個可能顛覆所有認識的觀點。
「嘿,其實我早就覺得這樣不合理……如果是憑藉自己的手段獲取貴族的地位也沒什麼,但神跡已經消失許多年,現在神職人員的晉陞、貴族的立黜全靠大神使一人的說辭。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站在魔女的陣線上,她傷害了許多的百姓,只是……她部分的話確實引起我的共鳴,即使帕克家族也是個小貴族。」
「別緊張,我只是有點意外你和我說這些,我對於神殿和瑞梵奇都不了解,所以我不想妄加推測究竟是神殿是正確的,還是瑞梵奇是正確的……別用這樣的目光看我。」陶子恬見傑森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不由得好笑,確實他身為外來人,想法遠比傑森這個本土人士「離經叛道」得多。他想該找個機會去見瑞梵奇一面,或許就在近日,乘她剛出現,未必離開中央州的時候。
當瑞梵奇拿出金剛鐘的時候就證實她確實是莫妮卡,如果她是莫妮卡,當初為什麼會救她,她為什麼短時間發生這樣的轉變?陶子恬覺得或許從瑞梵奇入手了解神的信息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不過僅憑她一個人的勢力,我預測很難取得成功,因為她莽撞,或者說被仇恨奪取理智,將自己放在大陸人民的對立面。」陶子恬看著傑森越發緊張的表情,故意湊近他,緊張兮兮地壓低聲音道。
進門的杜祖年清了清嗓音,傑森漲紅了臉,他故技重施,又一次用兔子做借口,「這隻兔子竟然會清嗓子!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於是帶著兔子逃跑了。
杜祖年:「……」
陶子恬:「……」
郁景容在陶子恬身邊坐了下來,陶子恬倒了一杯茶,「我本來打算借著馬特多了解一些神殿的事,雖然傑森更能信任,但是他知道的也有限。」
「信任?」郁景容重複了這個詞。
陶子恬點頭,「雖然初見時不太愉快,但他本性卻不壞。」
郁景容沉默地看著他,陶子恬摸了摸鼻子,悶頭喝茶,他嘴唇上留下一圈水漬,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郁景容只是把玩著茶杯,「你依然決定助我取得所需之物?」
陶子恬道:「當然,你縱然不記得了,你仍舊是我媳婦。」
郁景容道:「好,我便信你。」
陶子恬鬱悶了一陣,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到頭。郁景容將茶杯放下,杯底碰在茶几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郁景容端正道:「既然你我是夫妻,也望你記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和旁人太過親密,免得惹人非議。」
「你說什麼?!」陶子恬倒吸一口氣,豁然站起來。
郁景容神色平靜冷淡,隻眼底困惑一閃即逝。
陶子恬臉色鐵青,他已經不計較郁景容近日種種表現,這也不是郁景容本意,可他現在說的是什麼話?莫說他們沒有夫妻之實,即便有……郁景容如此專橫,他也是個男人,若以後被郁景容這樣管束,莫非都不與男子相交了?簡直荒唐!
陶子恬冷冰冰道:「不如待你恢復了記憶,我們再討論旁的不遲,現在我卻沒有和你說這些的閑情,說多了也不過白費口舌罷了。」
「你此話何意?」郁景容抓住陶子恬,兩人神情都是不愉。
正僵持不下間,杜祖年甩開傑森回到屋裡,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情形也是嚇了一跳,「你們兩個是要做什麼?」
陶子恬也覺得二人鬧成這樣太難看,偏偏又掙脫不開郁景容,怒得紅了臉,眼睛也瞪得圓滾滾的,郁景容與他對視片刻,便低下頭親了他一口。
杜祖年目瞪口呆。
陶子恬容貌清俊,紅著臉瞪人的模樣更是招人喜歡,郁景容雖然記不清事,但不排斥陶子恬同行,如今親近之下更有歡喜之情,便不管不顧又糾纏了上去。
「住,住手!」陶子恬跟只困獸似的在郁景容身下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