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又是神展開
「咦?這靈桃靈氣好生濃郁!」一個境界化神期的女修恰好路過此地,見陶子恬便是喜出望外道。
陶子恬一凜,他沒有忘記當年師尊對於他的告誡,加之又見識過修士唯利是圖的一面,偏生他此時修為損毀,雖然有失顏面,但還是跑為上策。
那女修本是急不可耐地要從代步的低階妖獸上下來,沒想以為是囊中之物的靈物竟還能長腿跑了,一時又驚又奇,便催著妖獸追趕陶子恬。
陶子恬在林子里飛快滾動,很是取巧地揀些細小的縫隙鑽,碰上合適的石頭也少不了來個快速的拋物線,如此才能免於被妖獸追上。
那女修在後頭看著靈桃如此具靈性,大感驚奇,只喊著讓陶子恬停下,陶子恬如何會理會她?自然充耳不聞。
「等一下,前面可是厚犀的巢穴!」
陶子恬撲通撞上突兀出現的石頭,倒滾十數步,圓滾滾的桃子靈巧地扭過身來,就看見一頭形似犀,身覆細密鱗片的妖獸壓低身體,似乎蓄謀已久,嘴裡淌著哈喇子,惡意地盯著他與女修。
……
這與他初到玄元大世界的情景何其相似,沒想到過了二十數年,腹背受敵,反而比最初還不如,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也容不得陶子恬細思,向來路退回,即便可能落入女修手中,好歹對方還是位清秀佳人,陶子恬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女修亦是大驚失色,見陶子恬朝自己這邊退來,不假思索就彎身將陶子恬摟了起來,身下妖獸品階雖低,卻是個有眼力勁的,當場撒丫子飛奔,若剛才它能使出這等勁兒追趕陶子恬,想來陶子恬早已落入女修手中了。
那厚犀生得魁梧,腿腳卻也靈便,將陶子恬他們追得狼狽不堪,有好幾次兩人一獸都險些落入它口中,妖獸甚至被厚犀角頂了一下屁股,登時驚跳起來,跑路卻是更加迅速了。
直到出了林子,那厚犀踟躕半晌,才終究是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陶子恬瞅著眼下情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連忙咻地從女修懷中彈出來,就要乘機離開,只聽女修叫道:「道友且慢——!!道友靈氣充盈,若是遇到貪心之輩,少不了一番磨難,小女子恰有一遮掩靈氣的法寶,於道友正好合用。」
陶子恬頓了頓,回身朝女修看去。
女修為表誠意,從妖獸上跳了下來,她如此舉動實則多餘,照那妖獸驟然鬆懈,筋疲力盡的狀態,很難再使勁追趕陶子恬,不過她此舉總是叫陶子恬心理上受用的。
女修盈盈拜倒,「小女子秦眉,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陶子恬前後滾了滾,很是鬱悶。
秦眉以為陶子恬口不能言,捂嘴道:「是秦眉失言。我瞧道友舉止頗為機敏,不是那些剛開竅的靈物可比,我也就與你直說了罷,那法寶於我沒有過多用處,借道友一用未嘗不可,只是道友化形之後,跟腳不顯,還請將法寶歸還於我。只是我若平白付出,道友怕也覺得不可信,道友既然已經得了機緣,我也不願意增添孽債,只望道友每五日便擠一滴靈桃汁予我,我們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陶子恬猶豫再三,見秦眉雖然灰頭土面,但舉止妥當,神情也坦然,終於答應道:「好。」
秦眉將桃子捧了起來,頗有些意外道:「原來道友已經能口出人言了,想必離築基也不遠,無怪行事如此機靈。」
秦眉取出一塊紅羅手帕子,朝陶子恬身上一裹,陶子恬啞然,無怪秦眉說這法寶對她沒什麼用處,只手巾的大小,也只有他桃子形態得用了。
此處已經能瞧見些人煙,再走些路程,秦眉進城補充些容易消耗的物品,帶著陶子恬來到城外東十餘里處,那裡坐落一個宗門,那宗門比起棲霞派是寒磣許多,卻是秦眉的師門。
陶子恬裹著帕子被放到桌上,只桌上滾了一圈,就將起居室的全貌看進眼裡,正要說什麼,門外有人來尋秦眉,也是個女修,一左一右又跟著兩個男修,看上去頗有點興師動眾。
那女修顏色也好,只是陶子恬看著太惺惺作態,少了大家之氣,女修道:「秦師姐,你這一出師門就是一年半載才歸來,可找著什麼好物?」
秦眉沉聲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勞桑怡師妹掛心了。」
桑怡道:「也沒什麼掛心的,就是特地來提醒師姐一聲。今時不同往日,師姐那位護短的師尊已經屍解了,師姐可別犯糊塗,那些歷練之後該按師門規矩上交的份子,可別遺漏了。」
秦眉悻悻道:「我曉得了!」
陶子恬搖頭,看來此女在這落魄宗門裡處境可也不怎麼好。
秦眉回屋裡后,拂了拂衣擺,若無其事道:「叫道友看笑話了,就隨她去吧,即便修士也難逃生死輪迴,且讓她囂張好了,待她也落魄的時候……」秦眉咬住嘴唇。
陶子恬安慰了幾句,兩人一時都無心說話,秦眉乾脆修練去了,陶子恬看著窗外遙遙天空,暗想郁景容是否會來尋自己。
轉眼幾日就過去了,秦眉一直閉門不出,直到有人特地來傳話,說是五品宗門派來弟子走動,八代至十代弟子都須去迎候。這聲傳話來得委實匆忙,秦眉只來得及稍作打理,就不得不跟著同門去了。
陶子恬在桌上蹦蹦跳跳顯示自己的存在,「秦道友,不如捎我一同去?」修行隨時都可以,但打聽郁景容消息的時機可不多。陶子恬睜眼就在荒郊野外,對此靈洲之事知之甚少。
秦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陶子恬裝入袖中,出神間撫摸了一下桃子的絨毛,陶子恬這幾日也算看出來秦眉何以冒險將他帶入宗門,實在是她在這宗門裡舉步維艱,處處受到排擠,便對人有些抵觸,相反他以桃子現身,秦眉就不對他多加防備了。
陶子恬避開秦眉的手指,女子軟玉溫香雖是好……但想到家裡那位,陶子恬還是識相地迴避了。
秦眉也沒有察覺,她看到不遠處也恰好走來的兩三個女修,步子頓時一滯,便停了下來。
那兩三個女修神情很是無措,遙遙向秦眉行了行禮,就掉頭走開了。
秦眉嘆息道:「那幾個本來是與我關係頗好的小師妹,然而如今也……自師尊敗在師伯手中,師伯取得掌教之位后,我等同室弟子境遇便是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有不少師兄姐妹都因為受到苛待,有的索性背棄師門,還有的……卻是在歷練中遇了害。」
「那你如何打算?」陶子恬問。
秦眉愁眉不展,「我也不曉得。」
陶子恬慫恿道:「不如我們一同離開,也好相互倚仗?」
秦眉茫然道:「我在襁褓中就被師尊從外頭撿到師門裡來……在師門裡長大,雖然如今外出所見所聞也多了,可是這裡終究是我的根,我又能上哪兒去呢?」
陶子恬有點恨其不爭,「世上凡人不可計數,其能比起修士猶如螻蟻,卻仍舊自強不息,秦道友卻為何如此畏首畏尾?」
秦眉一時被說得有些噎住,也有些無地自容。
恰巧桑怡在此時路過,上次與秦眉爭鋒相對,這會兒又若無其事,對她甜甜笑道:「師姐,聽聞這次上宗門來的是聞師兄,說來也是可惜,聞師兄本來對師姐有些另眼相看,無奈師叔與掌教之位失之交臂,本身又已經仙去了,怕是聞師兄又要另作打算了。」
陶子恬對此女陰陽怪氣的態度很不耐煩,撞著秦眉手腕,催促她快些離去。
秦眉方才受陶子恬點撥,心中也有些醒悟,反而對桑怡的嘲諷不如往日那般計較,頷首后道:「師妹好好思量聞師兄之事,師姐先行一步。」
她態度大方,便叫桑怡很不痛快,兩人一前一後趕去宗門正殿,雖是同門,卻如陌路。
到正殿中,秦眉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上,陶子恬乘機探出小半顆腦袋,就見首座上兩個男子相談甚歡,一個年紀頗長,另個還只是青年,卻是青年地位居高,反觀那年長之人,言辭間頗有些恭維退讓之意。
桑怡早就越過秦眉,拎著裙擺小碎步朝首座二人走去,她自進殿後就如同變了一個人,神態舉止無不甜美嬌憨,行禮之後乖巧道:「怡兒給師尊、聞師兄問安。」
她瞧著那位聞師兄的眼神含羞帶怯,任誰都能猜出她的小心思,陶子恬很是不齒地在心裡嘲諷她幾句,桑怡就被她的掌教師尊指示退到下座,只聽聞姓男子道:「聞某此次登門拜訪,除了受師門之命與五行派加深往來,實則還有要事,想請貴派協助一二。」
「聞戚道友但說無妨,若我五行派力所能及,必當鼎力相助。」五行派掌教薛定篤定道。
聞戚露出滿意之色,取出一卷畫軸,當眾將畫軸打開,薛定驚訝道:「這……不知聞戚道友是何意?」
聞戚道:「畫上這枚碧桃於聞某大有用處,若是五行派有此物音訊,將之告訴聞某,聞某一定報以重酬。」
薛定道:「一定,一定。」
聞戚適時露出疲倦之色,薛定招手,桑怡又連忙上前,得了吩咐后將聞戚引去下榻的院落。
待聞戚離開,殿內氣氛驟變,薛定沉著臉端坐在首座上,次座幾位長老按捺不住道:「這聞戚在五品宗門裡雖有些地位,然而我五行派掌教與諸位長老皆是他修行前輩,他行事卻越來越肆無忌憚,不將我等放在眼裡!」
「承天仙宗首徒丟失一枚靈桃,那靈桃於他乃是重要信物,如今靈源洲何人不知此事?若是能找到此物交還郁景容,必然能與承天仙宗攀上幾分關係,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那聞戚卻膽敢開這口,要我們將好處都讓與他,天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簡直不把我五行派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