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第三十一節
林河帶著雀躍的心情上了車,主動跟鄭坤攀談。
關於他的新電影,他從晉江文學城簽入一篇小說的ip版權來作為自己的電影處|女作,同時作為研究生的畢業作品。此時距離他畢業還有將近一年時間,他有充足的時間來完成這部作品。
在不算寬敞的車廂內,林河手舞足蹈的向鄭坤描繪了該作品的構架,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認可。
鄭坤卻是漫不經心的神態,聽他說到最後,用淡冷又有些不耐的語調問他,「你想要多少投資,只管開口就好。不必跟我說這麼多。」
他一句話將林河滿腔的熱情都給澆滅了。其實林河只是想找個話題跟鄭坤聊聊而已。他們目前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卻交流甚少。每當林河鼓足勇氣想跟鄭坤說些什麼,鄭坤就會擺出冷漠的面孔來。這讓林河無比的泄氣。
眼前也是這樣。
林河表情懨懨的閉上眼睛,懶得繼續交流下去。剃頭挑子一頭熱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來。
也因為過去鄭坤對他太過縱容,他才接受不了待遇的落差。
車子行至中途,鄭坤接到一通電話。林河又犯起賤來,幾乎是立即豎起耳朵去偷聽,因為鄭坤講電話的語調透著難得的輕鬆。
電話是溫華打過來的,通知鄭坤到醫院檢查。雖然鄭坤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但還是堅持每隔一個月到醫院做一次檢查,避免出現問題。
鄭坤事業繁忙,常常需要家裡的傭人提醒他去檢查。有時候傭人提醒不管用,溫華就會親自致電他,「邀請」他前去醫院。
鄭坤拿溫華當朋友看待。這麼多年來,他的至交友人僅有兩三位,溫華就佔了一席之位。因溫華出現的時機湊巧,是在鄭坤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陪伴鄭坤走出了低潮。再強悍的男人也會有被擊垮的那一天。被「兒子的死亡」和愛人的離開所打擊的鄭坤,可以說是在溫華的疏導下才能堅持到今天。
他,沒有外人想象得那麼堅強。從他熬白了頭髮就可以看得出來。
如果沒有溫華定期幫他做心理疏導,定期督促他做健康檢查,他可能會死得更快一些。
鄭坤是歪過頭,對著窗戶接的電話。從玻璃鏡上可以看到林河的影子,身後的人瞪著一雙大眼睛,伸長了脖子,豎著兩隻耳朵並一臉提防的模樣取悅了他。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快速講完電話就掛了。
「我今天有事。明天早上過去。」
那頭溫華得到肯定的答覆,就跟他道了再見。溫華不同於林河的任性,溫華成熟穩妥,被鄭坤拒絕了也是大大方方的離開鄭家,跟鄭坤保持友好密切的關係。而且溫華本身就是個優秀的成功人士,即使沒有鄭坤的鼎力推薦,他依然能夠在業界爭取到立足之地。只是有了鄭坤做靠山,他做起事來更加事半功倍。所以溫華很樂意去維持保養這段關係,對他百利而無害。
林河見鄭坤掛了電話,他沒問是誰打來的。兩個人彼此沉默著,雙雙回到家中。晚上吃過飯,他們各自回屋上床,各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林河在床上打了幾百個滾,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抑鬱,爬起來走到主卧門前,敲響了鄭坤的房門。
咚、咚、咚,敲門聲在深夜的樓道中迴響著。
尚未入眠的鄭坤猛地睜開眼睛,過了會兒,又緩緩地閉上,假裝是睡著了,沒有回應林河。
林河再敲了一次,始終沒能得到回應,他想著鄭坤可能是睡著了,躡手躡腳的擰開房門。
鄭坤睡覺沒有鎖門的習慣,林河一擰,門就開了。
床邊亮著一盞盞落地式檯燈,給整個卧室籠罩上一層昏黃的光暈。林河怕驚擾了鄭坤,在門口就將鞋子脫下,赤著腳走在地毯上,一步一步來到床邊。鄭坤面對著牆壁那一面,發出沉穩綿長的呼吸聲。
林河在心裡嘀咕,應該是睡著了。他這麼想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鄭坤的頭髮。鄭坤那兩鬢白頭髮讓他心裡很難過,總擔心鄭坤會在某個未知的時刻倒下去。無法預測的未來讓林河感到恐懼。
林河起先只是想摸摸鄭坤的頭髮,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在鄭坤睡著的時候能夠為所欲為一番。
他開始用手指去描摹撫摸鄭坤的側臉。他發現一旦確認愛上了,眼前的男人立刻變得完美無缺,什麼都是好的。
林河難以自已的俯下身,伸開雙臂去抱住鄭坤的腰。他將臉埋在鄭坤的後背上,久久不動一下。
這種安心可靠的感覺,只有鄭坤給過他。
他的耳朵貼在鄭坤的後背上,能夠聽到對方有力的心跳。他自然也能夠感受到這份心跳在加速。
鄭坤知道裝睡瞞不住林河,驟然睜開眼睛,而後將林河的雙臂掰開,「你想幹什麼?」
林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帶著被抓包的煩悶和羞愧,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鄭坤並未起身,只是翻身過來面對林河,黑沉的眸子逼視而來,讓林河倍感壓力。
「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林河窘迫的解釋,想抬腳溜走。
剛邁出去兩步,聽到鄭坤叫他的名字。
他駐足,等待後文。
鄭坤招手叫他,「上來吧。」
林河不假思索的邁開步子,走向鄭坤。幾步的距離,他走了近乎十年。
鄭坤的主卧是家裡唯一沒有開暖氣的房間。鄭坤怕冷,卻又不愛開暖氣。見林河只穿了薄薄的睡衣褲,怕他凍到,將他拉到被窩暖著。
林河一上床,就被溫暖的氣息團團圍住。
……
這天晚上,林河睡得很好,主動起床為鄭家父子做了營養早餐。
在用早餐時,他聽說鄭坤要到醫院做體檢,堅持要陪鄭坤一同前去。他昨夜睡在主卧中,跟鄭坤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以為他們這就算是和好了,於是他把兩人的結婚戒指找出來,他早上起床時先為自己戴上,將鄭坤的那枚放在袖扣旁邊。他以為鄭坤看到戒指后,會主動戴上。
可等他們坐上車,林河發現鄭坤的無名指上光禿禿的。襯衣上那對袖扣是林河挑選的沒錯,這證明鄭坤看到了戒指,但是沒有戴上。
倒是顯得林河是在自作多情。
林河把手攥了一路,猶豫著要不要先把戒指褪下來,等鄭坤戴上的那一天,他再重新戴上。
直到醫院,他也沒將戒指摘下來。
鄭坤帶著林河直接去了溫華所在的科室。溫華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先是表示了小小的吃驚,隨即對他們表示了恭喜。
從頭到尾,鄭坤沒有解釋半句有關他跟林河的關係。他跟溫華去做檢查,留林河單獨在辦公室中。
林河沮喪的等待了一個多小時,鄭坤做完全部的檢查,跟溫華有說有笑的回到辦公室。
林河意外的發現,鄭坤和溫華挺聊得來的,從宇宙探秘到下斗盜墓。他根本插不上嘴,唯有默默的守候在旁邊,等他們聊完。可他們偏偏沒完沒了的,林河頓時有了尿點,自己跑去洗手間。
他在洗手間摳了會兒手機,因為實在不想回去受氣!
等他估摸著辦公室里那兩個人聊完了,他才慢悠悠的走回去。他像只壁虎趴在門縫裡,想偷聽一下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果然,裡頭傳出溫華清朗的聲音,「你跟林河和好了?」
鄭坤先是沒回話,皺起眉頭在思考。
溫華笑了笑,抱歉道,「是我多事了。我不該過問鄭總的家事。你的身體各項指標正常,沒有問題,可以走了。」
鄭坤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和好。他說他想回家,他抱著舟舟對我說的。我拒絕不了。」
溫華挑高了眉,「拒絕不了舟舟,還是拒絕不了他?如果當時舟舟不在,你會不會答應他?」
鄭坤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會。」
門外,林河聽得一清二楚。他鬆開門把手,大步返回衛生間,決定再蹲半個小時,等鄭坤聊完再回家。
門內,鄭坤又道,「我不想繼續跟他生活在一起。我只是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情感。我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林河他太善變,太自我,他瘋狂起來可以不顧一切。可不管是我,還是舟舟,我們都已經不敢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了。對他來說,我們是隨時可以拋棄的人。但我們卻把他當成是家人。」
溫華無奈的搖頭,他並非情感諮詢專家,對鄭坤的感情世界他表示愛莫能助。
鄭坤跟著搖頭苦笑,他摸著自己的心口道,「你上次不是告訴我,你在進行一項臨床試驗,檢驗心臟是否擁有人類的部分記憶嗎?現在我可以成為你的小白鼠,坦白告訴你,我……好像真的變心了。我面對林河的時候,不再有曾經的感覺。」
溫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鄭總是徹底死心了吧?你的案例可不能成為試驗數據。那我再問你,你還愛舟舟嗎?」
鄭坤用沉默來默認事實。
溫華補充道,「以前確實有過這樣的案例。進行過心臟移植的患者,在思想和行為方面發生變化,漸漸趨同於捐贈者。但是我覺得你並沒有發生變化。不管你跟林河如何發展,我都希望你能保持樂觀的心態,不要讓心臟承受太大的負荷。」
鄭坤對此不置可否,點頭道,「你也說是死心了,又怎麼會再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