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03-27
商顏雨眼神中的仇恨是再怎麼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她全都知道了,原著中發生的事情,就算是軌跡改變了,一樣還是會接二連三地發生。
還沒等陸浣晨詢問是誰將這件事告訴了她,陸西白就讓人將商顏雨帶下去了。可即便是這樣,答案卻一目了然。
「是你告訴了她?」
陸西白卻抬手遮了一下她的眼睛:「你累了,應該休息了。」
「放開我!陸西白!」陸浣晨被陸西白打橫抱起,還沒等她進一步做出什麼事情來,陸西白就先一步打暈了她。
陸浣晨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她雖然表面鎮定,實際上受到的刺激卻不小,再加上經年累月遺留下的病症,險些連丁神醫都就不回她。
直到她的意識完全清醒,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不過這裡的溫度要比外界稍微高一些,由此推斷她應該是回到了煉陽宮中。
陸浣晨掙扎著坐起來,鐵鏈聲叮噹作響,順著她的腳踝看去,一條常常的鎖鏈被固定在床前的牆壁上。
他把她徹底禁.錮起來了。
陸浣晨垂著頭用手去掙脫著鐵鏈,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頂多只能給予她一些心理上的寬慰。
至少在這樣的局面下,她並非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陸浣晨徒勞無功的時候,門口傳來咯吱一聲,陸西白走了進來,緊接著跟在他身後的下人在把草藥和飯菜放在桌子上,沒等陸西白指示就很識趣地先一步離開了。
陸浣晨當然聽到了他的動靜,但她就像是有意忽視他一樣,依然只專註著手中的鐵鏈,對著身旁的人不聞不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浣晨就像是終於認命一樣,賭氣地將鐵鏈扔回原位。她看也不看陸西白:「大祭司有何貴幹?」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話語間卻有著難以掩飾的不忿。
或許她現在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折磨自己,還有眼前這個打著愛她的名義卻屢次三番傷害她的人。
陸西白卻不惱,他垂眸注視著臉色蒼白的陸浣晨,低聲道:「為什麼要逃走?」
陸浣晨完全沒想到陸西白會這麼直接。她略有些驚詫地抬眼看了一下陸西白,語氣略帶嘲諷:「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陸西白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眸中幾近隱晦的情緒:「你給過你機會,我以為你最後會改變心意的。」
然而結果卻令他失望了。
陸浣晨笑起來:「你不是早就應該知道了嗎?我寧願死也不想待在你的身邊。」
陸西白看上去有些受傷,不過這樣的情緒轉瞬即逝。他直直地看向陸浣晨,聲音清冷,帶著某種莫名的堅定:「除了離開,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
陸浣晨一點也不避忌他專註到有些灼熱的目光,同樣死死地盯著他:「任何事?我要殺你,你也肯同意?」
出乎陸浣晨的意料,陸西白連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
就好像陸浣晨只是要求他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算了吧,祭司大人。」陸浣晨移開目光,「就算你肯,我也沒有這個能力。」
陸西白將手邊的長劍抽出來,態度強硬地遞給了陸浣晨:「不,你有這個能力,你應該知道的。」
真正能傷人的,從來不是世間的凡物。唯一能夠傷害到他的,一直都只有陸浣晨罷了。
陸浣晨皺起眉頭,神色複雜地看著陸西白。而陸西白也不掩飾什麼,他靜靜地注視著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陸浣晨咬咬牙,提起劍來,抵在了陸西白心口的位置。
劍抵著的位置,有紅色的血跡逐漸蔓延出來,在白色的衣衫上尤為醒目。
現在她只要稍稍一用力,這個困擾她這麼長時間的噩夢就能夠終結掉。
掙扎片刻,陸浣晨將手中的劍一把拋到地上,她撇開目光,生硬地說道:「就算殺了你,你的手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她說得冠冕堂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並非不想下手,而是下不了手。
陸西白瞥了一眼地上反射著冷光的劍刃,又抬眼看向陸浣晨:「只要你不離開,我的命你隨時可以來取。」
陸浣晨不看他,臉上的神色也沒有多少波動,似乎陸西白的話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該吃藥了。」陸西白也沒指望陸浣晨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淡然地轉換了話題。
陸浣晨甩開陸西白想要過來扶她的手:「我不想喝。」
「不喝你的病會複發的。」陸西白微微蹙眉。他在這個問題上一向寸步不讓。
「複發不複發,死不死,你覺得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陸西白從桌子上取過葯碗來,他試了試藥的溫度,用勺子舀了一勺遞到陸浣晨的嘴邊,陸浣晨卻緊閉著牙關一副絕不肯屈服的樣子。
「喝葯。」陸西白蹙著眉,這個時候他的情緒才算是波動一二。
陸浣晨偏了偏頭,躲開了葯勺。
陸西白在這件事上向來不會縱容陸浣晨。他喝了一口苦澀濃稠的葯汁,傾身將陸浣晨壓在床榻上,用自己的舌頭撬開她的唇瓣,喂進一半流出來另一半。
「咳咳咳……」陸浣晨手腳並用著想要推開陸西白,陸西白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態度強硬地將整碗葯喂得一乾二淨。
由於陸浣晨的掙扎,一整碗葯起碼有一半都灑在了二人的衣衫上。陸浣晨微微喘著氣,紅唇因為剛剛被侵略過,所以顯得尤為瑩潤明艷,她的眸子里也蒙著一層水霧,波光瀲瀲甚是好看。
陸西白抿著唇緊緊盯著陸浣晨,然後俯身又再一次地吻上了她。
與剛剛激烈的唇齒交.融不同,這一次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卻溫柔得足以讓人心碎。
「原本想要等到天下太平之後再讓你嫁給我,不過現在……」陸西白垂眼看著她,「五日之後我們就成親吧。」
「不要!」陸浣晨推開他,「我不愛你,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
「可是你殺不了我。」陸西白靜靜地注視著陸浣晨。
陸浣晨有些崩潰:「我只是不想髒了我的手,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樣。」
陸西白沒有說話,反而抬手用衣袖為陸浣晨拭去臉上的葯汁。
忽然,陸西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陸浣晨警惕地看向他,卻發現陸西白皺眉扶著額頭,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陸西白不給陸浣晨詢問的機會,起身奪門而出。他似乎並不像讓陸浣晨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陸西白離去之後,有侍女魚貫而入,幫著她清洗了身上的葯汁。他一向為她考慮得周全,這間偌大的屋子裡甚至找不到一樣尖銳的東西,或許就連他也在擔心著她可能會自戕。
接下來的五天,陸西白大部分時間都陪在陸浣晨的身邊,甚至每天在固定的時候都會解開鐵鏈帶著她出去透透氣。
但她卻無比憎惡這份無微不至。
五日之後,大婚。
陸浣晨已經是第二次經歷這些事情了,對一些流程有了幾分了解。不過這一次並不像上次那麼繁瑣,陸西白顧慮她的身體,一些不必要的儀式都省略了,或許對他來說這場儀式僅僅是場安慰,就像陸浣晨帶著的這條鐵鏈,他明知道就算不這樣做陸浣晨也無法輕易離開。
陸浣晨被人帶著走出去的時候,忽然隱隱有種錯覺,她覺得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在台上唱戲的戲子罷了,台下守著的圍著的,都是觀看這場大戲的觀眾,她從未真正掌握過自己的命運。
她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被一個人推著往前走。
主教壇還是一如往常,只不過這裡的主人幾經變化最後落入了陸西白的手中。守在兩旁的魔教弟子面色平淡,絲毫沒有開心喜悅的神情。在陸西白的統治下,這裡已經成為了生者的墳墓。
在壓抑的氣氛下陸浣晨與陸西白完成了儀式。禮成回去的路上,陸浣晨迎面遇到了許久未見的小易久,他站在原地直直地盯著她看,似乎有話和她說,不過最後沒有說出口便被一旁的三立帶走了。
陸浣晨坐在婚房裡,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的擺設,她趁著無人的時候起身在房間內仔細打量,不出所料,這裡同樣也沒有任何尖銳的物品。
陸浣晨走到梳妝台前,發現上面放著一把摺扇,上面的綉工很精美,這是當初及笄禮之時用來遮面的,當時陸西白看到她的盛裝而愣了神,她就是用這把扇子敲了他一下。
陸浣晨把玩著摺扇開開合合,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但是緊繃了一天的心神卻有些放鬆下來。
木門被人推開,陸浣晨剛剛放下的心防又被提起,她緊緊攥著摺扇,抬眼看向門口。
但出乎她的意料,來人並不是陸西白,而是易宣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