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自白

49.自白

目睹季雲翀突然關上房門,林霂的心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季雲翀,請你出去。」

他卻推著輪椅來到她面前:「既然你不肯回去,我就陪你在這裡住一晚。」說完,他咬著牙關艱難地站起來,往前跨一步,出其不意地撈住她的肩膀把人壓在床上。

兩人一下子額抵著額,臉貼著臉。

林霂微一張唇,季雲翀伸手覆上去,低眸和她對視:「木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情景嗎?」

她的嘴被堵著不能說話,只聽見他用悲傷的口吻道:「我過十八歲生日時,邀請同學來家裡參加派對,其他人收到的邀請函上的時間是20點整,你的卻是18點整。」

是的,那個時候她和他已經在老師、家長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交往了。為了防止戀情曝光,他想盡辦法見縫插針地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當她提早來到季氏的豪華大宅時,就被他帶到了特別準備的房間——在那裡,她見到了一張時下流行的心形浪漫水床。

朦朧的紅色,半透明的水晶簾和紗幔,再加上一點恰到好處的燭光,她被他擁在懷裡,就像是枕著一場最妙曼的夢,聽他用深沉低醇的德語不知疲倦地念了一首又一首愛情詩歌。

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卻把她寵成了公主。浪漫的燭光晚餐,動聽的鋼琴曲,沁人心脾的雷司令美酒……最後,在別墅莊園里的林蔭小道上,他親吻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純潔地啄啄額頭,而是像個男人緊緊地擁抱她,吻住她的嘴唇。

生澀的輕吮,緊張的觸碰,一切都是那麼小心翼翼,卻讓人倍感甜蜜,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今時今日林霂早就不是少不經事的小姑娘,當然知道被他壓在床上、聽他重提往事的用意是什麼。

她的臉上沒有出現被他擁在懷裡親吻時的羞澀,相反神色透出幾分不安。季雲翀見了,心底的痛苦又添了一層:「木木,為什麼我回來之後你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你變了許多,讓我覺得陌生又心寒。」

林霂被他捂住口鼻,有點喘不過氣,嘗試著轉臉躲開他的手,卻被他捂著更嚴實。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一走就是兩年五個月,一通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在你心裡,我早就變成了過去。」季雲翀輕聲慢語地說著,神色有些動容,眸子里浮現出可疑的淚光,「你不要怪我,我也沒有辦法,不能聯繫你是因為這兩年來自顧不暇,生怕拖累你。」

「許多事情說出來你也不懂,我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風光,過得很不容易。父親突然罹難,一句遺囑都沒有留下,母親又瘋了,我一個人……我一個人……」

他突然收聲,目不轉睛凝視著懷裡的女人,挑唇溫柔地笑了笑:「我現在好不容易從打擊中恢復過來,什麼都不缺,就只缺你。你不要生氣了,原諒我?」

他撒開手,憋得臉紅脖子粗的林霂終於得到解脫,接連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待急促的呼吸平復會兒,她咽著喉嚨說:「車禍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援醫的事我也可以原諒你,但我們的感情真的無法回到過去。」

季雲翀的眼神有點絕望,看了她一兩分鐘,忽地將她緊緊擁住。

「對不起,我可能是因為父親和膝蓋的事情導致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沒有人能夠懂得我內心的痛苦,包括你也不懂。每當我一次次坐在輪椅里看見你提著行李箱走進機場,我就深深地痛恨一切讓我們分離的人或事。」

他懇求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捨不得你吃苦受累而阻撓你的工作。別離開我,我們重新開始?我失去了家人,你也失去了父母,我們共同經歷了別人無法想象的痛苦,更應當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林霂嘗試著想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未遂:「你不要這樣,讓我起來。」

「不,你先答應我重新開始。」

林霂被逼的沒有辦法:「季雲翀,你太過分。」

他噤聲,片刻后突如其來吻上來。她嚇一跳,別開臉躲避,他卻扳正她的腦袋,埋頭深深吻住那兩片馥香柔軟的紅唇。

林霂死死地閉著嘴,不讓他得逞。

他捏住她下巴,手指一用力迫使她張開嘴,舌趁機探進去。

他吻得十分激烈纏綿,卻仍不滿足,狠下心腸用力地糾纏,甚至伸手撫上她胸前的柔軟。

林霂渾身一震,來不及細想就踹向季雲翀受傷的右腿。

他全無防備,被她弄個措手不及,從床上跌下去。

他倒地時的動靜很大,林霂暗暗吃驚,騰地坐起來看見他一手扶著右腿,冷汗掛在額角,臉色慘白得有些駭人。

她遲疑了幾秒,跳下床衝到房門。

剛打開門,幾位保鏢模樣的男人圍了上來,攔阻道:「林小姐,你現在不適合出去。」

她險遭侮辱,再被幾個彪形大漢截住,心神不定地回頭瞥一眼季雲翀,見他神色痛苦地張口,從喉嚨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拉住她。」

她慌神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對面客房的門開了,一對年輕情侶有說有笑走出來,目光投向這邊時,腳步頓住。

保鏢一愣,林霂趁機狂奔向樓梯間,連下十層樓。

心臟砰砰直跳幾乎要迸出嗓子眼,她感到體力不支,偏偏聽見樓上傳來凌亂匆忙的腳步聲似在追她,心中愈發忐忑,加快步伐再下五層樓。

她實在太著急,腳下踏空,從最後十幾階的樓梯上摔滾下來——額頭沒有守住,狠狠地嗑了下。

酒店大堂經理趕過來扶她,目光對上她的臉,大驚失色。

林霂摔得比較嚴重,額角的肌膚裂開,露出了裡面的骨頭。血不斷地流出,臉上、脖子上、衣服上全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她渾然不知,只覺得腦袋暈得厲害,嘗試著撐起身體卻完全使不上力,勉為其難循著大堂經理的視線摸了摸腦袋,見到一手的血。

她懵了會兒,明白過來。

但她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視野是迷濛的血紅色,頭暈沉沉的,整個人獃獃木木。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冒出來,加重傷勢,她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保鏢不要再來糾纏。

大堂經理撥通了急救電話。就在這時,有輛黑色的商務車緊急停剎在酒店門口,蕭淮趕到了。

他眉頭緊蹙闊步前行,邊走邊看向大堂裡面,一眼就見到台階下的林霂,疾步上前將她抱起來。

林霂的意識有點恍惚,不明白為什麼蕭淮會來到這裡,艱難地牽扯下嘴角想說些什麼,人已經被他帶出酒店。

經理追上來:「先生,您認識這位小姐嗎?她是我們酒店的客人,我已經幫她叫了急救車,您不必……」

蕭淮微一點頭算是回應,腳下步子沒有絲毫停頓,打開車門把懷裡的人放進去,迅速繞到後備車廂取出急救醫療箱,坐進車裡的同時吩咐司機:「去最近的醫院,快。」

車子在路上疾馳,他用碘伏在她的傷口塗擦消毒,無可避免地碰上那暴露出來的額骨,動作一下子無措地停住:「疼不疼?」

第一次,她聽見他沉穩鎮定的聲音出現細微的顫抖。

她的腦子還很暈,閉著眼睛平躺在座椅里,僵麻的舌頭過了會兒才找回知覺:「不疼。」

他啞啞地嗯了聲,將厚紗布覆在傷口,在敷料上壓了壓用來止血。

做完這些,他將她摟入懷裡,一手小心托起她的後腦。

她身上的血跡弄污了他的西服。他收攏雙臂,抱緊她。

車子的時速已經夠快了,可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覺得無比漫長。

他頻頻看向車窗外,然後又看看她,見白紗布慢慢沁出血跡,忍不住催促司機提速。

這段時間,他懷裡的女人合著眼睛,一動不動,呼吸清淺。

他有點慌,不禁說:「林霂,醫院馬上就到了,你疼不疼?」

聽到這句話時,她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從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瞧見了擔憂和自責的情緒。

她的心酸酸漲漲,十分難受,聲音又細又弱:「疼。」話落,眼淚奪眶而出。

他緊抿唇角,什麼言語也說不出來,低下頭避開她的傷口,薄唇貼上她的臉頰,落下了一個輕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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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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