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20.(二十)

被綁架丟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里已經很狗血了,現在隨便一摸竟然還摸到了一隻人手,一般的話本都不敢這麼寫好嗎!

蘇慕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這麼驚悚的情況下竟然還沒有丟開那隻手,反而為了確認它的真實性,仔細地捏了捏,又順著手腕與手臂一路向上摸到了那隻手連著的臂膀。

幸好幸好,是完整的一個人,而不是僅僅一隻斷手。

而且手是溫熱的,說明這手的主人還沒死。手指修長,指骨分明,摸著有些粗糙,比她的手要大一圈有餘,足見這應該是一隻男人的右手。

他的虎口與指腹均有一層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薄繭,看樣子是個習武之人,慣用的武器應當是刀劍一類。

身份不明,又是江湖之人,還是離遠些好。蘇慕仙想道。

先前她不知道這個黑不溜秋的地方還有別人,現在靜下心來細細聽聞,確實能聽到除她以外的另一道輕淺的呼吸。

蘇慕仙的心跳很快,怦怦跳動著,猶如有小人在胸膛里擂鼓。她一邊想一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將那手放回原位,然後撐著地面就要站起來。

不知是不是迷藥的藥效仍在,還是天意使然,還沒等站穩,她腳下一軟,又「啪」地一下砸在了地上那位仁兄身上。

隱約地她聽見了「咔嚓」一聲輕響。

蘇慕仙:「……」

意外殺人不犯法吧。

「嗯……」躺在地上裝死的大兄弟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似乎蘇慕仙那一砸還正巧把他給砸醒了。

蘇慕仙悄悄往後挪了兩步,感覺地上那人在黑暗中慢慢坐了起來,衣衫相互摩擦的聲音讓她有一點緊張。

萬一剛才不小心把人家砸出毛病了需要負責嗎?

……

歐陽淳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

夜探追尋黑衣人的時候不慎暴露行跡被抓也就算了,為什麼好端端地躺在小黑屋裡都會受到二次攻擊啊!

撇開這些不談,想他素來追求優雅潔凈,如今光是這麼一個髒兮兮的小地方就讓他覺得難以接受,更別提地面還有些微的潮濕,混雜著塵土,身上的白衣都不知臟成什麼樣了。

不能忍,著實不能忍。

胸口傳來的隱痛讓他不適地皺起了眉,伸出手輕輕按了按,還好,肋骨並沒有斷裂的跡象。

正出神之際,蘇慕仙開口了。

她摸不清歐陽淳在想什麼,黑暗中目不能視,打量了他許久,見他久久不言,心中不由地懷疑是不是自己把人給砸出問題來了,於是戳了戳他,小小聲問道:「你還好吧?」

她這一開口,歐陽淳瞬間記起自己是被人給砸了一下才恢復的意識,當下冷哼一聲,撥開她的手,凌厲的目光就朝蘇慕仙的位置射了過去。

「你是什麼人!」歐陽淳沉聲問道。

憑他的感知自然能發覺蘇慕仙內息不穩,是個實打實的普通人。但一個普通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歐陽淳在思索她的身份,蘇慕仙也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你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真要說起來,應當是出於探究,比如看她的身份來歷啊,又或者是揣測她會不會有所危害啊之類的。

蘇慕仙仔細想了想,那勞什子寶藏圖害她不淺,萬一她說自己是個客棧掌柜,而眼前人又是知曉此事的,怕是又要橫生事端。考慮了半天,她最終回答道:「……路人?」

歐陽淳:「……」

儘管明知對方看不見,他還是頗為嫌棄地皺起了眉:「你說謊能不能走點心?」

蘇慕仙:「我這不是挺走心了么,我真就是個路人啊。」

歐陽淳:「……呵。」

他慢條斯理地盤起腿,換了個坐姿,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蘇慕仙用關懷傻狍子般的眼神看著他:「你似不似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問我啊?」

哪隻眼睛看出她能占卜前事預測天機了哦。

誒等等,該不會是剛才那一砸把他給砸傻了吧?

蘇慕仙後知後覺地想起先前的事,不由有些擔心。

歐陽淳:「……」

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般難以溝通嗎?

歐陽淳心想再問蘇慕仙也問不出朵花來,又嫌她腦迴路異於常人,便撇過了頭,決定無視她。

蘇慕仙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兩人便對坐著互相沉默。

黑暗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瞬有時候漫長的如同一個時辰,蘇慕仙只坐了一會兒便忍不住了。

她朝歐陽淳傳來聲音的方向問道:「大兄弟,你到底叫啥?咋會被抓來的?」

歐陽淳的眼角跳了跳,按住眉心並不是很情願回答這兩個問題,然而這種沒有絲毫光線的地方實在太過壓抑,有個人說說話也好,便回答道:「歐陽淳。」

「啥?」蘇慕仙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叫歐陽淳!」歐陽淳有些暴躁地重複道。

「哦——」蘇慕仙拖長了調子,眼前浮現出一座裝飾豪華的轎子並周圍四個妖嬈美艷的白衣侍女,下意識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騷包啊。」

歐陽淳:「……」

他可以一巴掌把這女人拍死嗎?

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蘇慕仙急忙補救道:「我不是說你是個騷包,只是覺得你像……不,也不是像,反正,總之,那啥……」

她憋了半天:「……你就當沒聽見吧。」

歐陽淳:不想說話。

氣氛忽然變得謎之尷尬,蘇慕仙拘束地坐著,不自在地活動著手腳,把話題轉到了另一個問題上。

「歐陽……公子,你怎麼會被綁到這裡來的?你不是去參加論劍大會了么?」

歐陽淳有片刻的遲疑,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論劍大會第二天夜裡,我發現了一個行蹤詭異的黑衣人,一路追蹤想看看他意欲何為,不小心中了圈套便被綁了。」

他說得非常簡潔,像夜裡出門是為了去青樓喝花酒,中了圈套但苦戰多個回合仍然不敵而被擒這些細節卻是一概未提。

蘇慕仙不知他還有所隱瞞,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來,論劍大會的最後一天你是沒有參與了?」

歐陽淳沉默地點了點頭,又想起對方看不見,於是說道:「沒有。」

「那這麼說來,我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了?」蘇慕仙結合著目前僅有的幾條線索慢慢分析著,「他們既然把我們擄來,又沒有下毒手,那定然是有所圖謀。你都被關了一天多了,現在可有什麼不適?」

她看向歐陽淳問道。

「途中受了點輕傷,如今也沒有好。」歐陽淳揉著自己的胸膛,心說這姑娘先前那一砸砸得可不輕,本來肋骨沒事的,這會兒可能已經烏青一片了。

蘇慕仙長嘆一聲,說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能夠逃出去嗎?」

歐陽淳搖搖頭:「不能。」

先不說他昏迷途中有幾次醒來發現地牢周圍潛藏著不下三個高手,便是製成這地牢的材料也足夠堅硬,尋常兵器根本無法毀其分毫。

要想逃出去,實在是難。

蘇慕仙聽完他的敘述,思索道:「你昏迷期間,他們給你送過飯嗎?」

「送過兩次。」

可惜他根本看不上眼,所以一口沒吃。水倒是喝了兩口,然而裡面有迷藥,喝得越多越保證他昏昏沉沉手腳無力,也別說從此處逃跑了。

「那我們能不能趁著他們送飯的時候……」

蘇慕仙把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大有深意。

「不可能。」歐陽淳毫不猶豫地否決道,「他們送飯都是兩人以上一起同行,而且……」

他有些難以啟齒:「而且我也打不過。」

蘇慕仙:「……」

她咬著手指,繼續思考著:「也不一定要打,你可以趁著他們送飯的時候偷偷摸摸把他們的穴道給點了,出其不意,先發制人,又不會因為動靜太大引來別人,簡直兩全其美。」

嗯,她真是太機智了。

歐陽淳:「……我不會。」

「什麼?」

「我不會點穴。」

蘇慕仙一臉鄙夷:「這不是你們江湖人的必備生存技能么,咋還有不會的?」

想起江元重曾經對歐陽淳的評價,蘇慕仙只當他是玩笑,現在看來草包之名也並無偏頗。

歐陽淳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道蘇慕仙正在腹誹他,解釋道:「這又不是人人都會的,要點穴首先得找准穴位吧?人體共有409個穴位,你得一一記得它各自對應什麼筋絡,點完又是何癥狀吧?其次內力也要深厚,不然點了對手,人家瞬間就沖開桎梏了,根本沒有作用。」

歐陽淳娓娓道來,把自己為什麼不會點穴的原因掰扯開來細細分析了一遍。

蘇慕仙聽完:「……所以話本里說江湖上人人都會點穴,動不動就把人定住都是騙人的?」

「差不多吧。」

「哦。」蘇慕仙冷漠地點點頭,「可我家小二都會,你堂堂歐陽世家的公子竟然不會,還是不行啊。」

歐陽淳:「……」

好生氣可是無法反駁怎麼辦。

頂著碩大的草包二字的歐陽公子決定再為自己正名一下,才剛要開口,突然警覺地聽到了一絲異動,動作迅速地拉過蘇慕仙的手將她一同按倒在地。

「噓,噤聲,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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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開了一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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