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

「什麼人？」

唐羽一衝到屋外，受了傷的黑衣人見到他出來掙扎著要跑，他想也不想揚手就是一把毒針。只聽「咻咻」幾聲，那些細如牛毫的銀針全部扎進了黑衣人的體內，幾乎把他穿成了篩子。

跟在他後面出來的蘇慕仙看見這血腥的一幕下意識地捂住了雙眼：「……艾瑪我感覺自己渾身都疼。」

「死了嗎？」胡小蝶問。

「還沒，不過應該差不多了吧，中了我的毒針還有江少爺的暗器，現在應該只剩一口氣了。」

唐羽一走到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身邊用腳尖踢了踢，只換來對方微弱得幾乎不可聞的一聲低吟。他蹲下身一把拉開那人的面巾，卸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吞毒藥自殺，又對著那張蒼白的臉打量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雙手在他臉上摸索了幾下然後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

「嘿，捂得還挺嚴實嘛。」

唐羽一眉開眼笑地站起身朝身後的眾人揮舞著手裡的面具：「這小子已經被我制服了，有什麼要問的你們就問吧。」

說這話的時候，躺在他腳邊的黑衣人喉嚨里突然發出了「嗬嗬」的聲響，像是一隻正在賣力工作的破風箱，身體也無意識地抽搐起來。

在場的眾人：「……」

唐羽一看著他們一臉冷漠的表情不解地撓了撓頭：「怎麼了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胡小蝶看著他的蠢樣不忍直視地別過頭，提醒道：「他都快死了，你還不給他解毒讓我們問什麼？」

唐門的毒藥大多見血封喉，就算銀針上抹的不是劇毒之物，在唐羽一這番磨蹭之下，恐怕對方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唐羽一愣住了，他聽胡小蝶說完，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腰帶，然而很快他就發現——

「這個毒的解藥我沒帶。」

他們唐門一向管殺不管埋，平時怕誤傷自己備著幾種劇毒的解藥也就罷了，這種普通毒藥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更何況誰給別人下了毒還會特意去解啊！

胡小蝶：「……」

這個未婚夫好蠢她想退貨可以嗎？

「那啥……」唐羽一默默地看向在一旁圍觀看戲的蕭清霖，「蕭神醫能救嗎？」

蕭清霖客氣地擺擺手道：「活人我還能救，這種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里的就免了。」

「那這……」

唐羽一還想再掙扎一下，江元重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

「無妨，死了便死了，反正也沒準備留活口。」

若是真想留著對方的命，早在唐羽一出手的時候他就會動手攔住他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黑衣人喘完最後一口氣，整個人劇烈地抖了一下，然後徹底停止了呼吸，看上去已經死得不能更死了。

江元重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打量了幾眼，抬頭和跟過來的王猛討論道：「你覺得是哪家？」

他和王猛離開兀蒼山的這段時間打聽了不少的事情，也因此招惹了一些人，如今跟過來的黑衣人無非也是那幾家派出的探子。

王猛摩挲著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思索道：「觀他身法有些像是血衣門的人，不過這般小心謹慎地掩飾自己身份，我倒覺得應該是秦王那方的人。」

江元重微微頷首，說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他倆一問一答似乎已經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唐羽一在邊上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疑惑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江元重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見蘇慕仙臉上也是同樣的迷惑，這才解釋道：「我和王猛招惹到了一些勢力，在來的途中就發現有人跟蹤我們兩個，但對方並未露出馬腳，也沒有辦法將其揪出來，適才我故意使他暴露蹤跡，就是為了解決掉他。」

他說著皺了下眉道：「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但是留著還是個隱患。」

「那現在怎麼辦？」蘇慕仙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屍體問道。

「誰弄死的誰負責，反正不要留在我兀蒼山上。」蕭清霖插話道。

唐羽一看看雙手抱臂正在四處看風景的胡小蝶，又看看一臉冷漠地盯著他的蕭神醫，訕訕地摸了摸鼻尖。

「好吧，我來處理。」

……

又在山上停留了一日，胡小蝶和唐羽一便跟著王猛走了。

殺父之仇在身，一日不除兇手，胡小蝶便一日不安。如今有了兇手的具體消息，她自然沒有多待的道理，唐羽一現在和她如膠似漆，恨不得一天到晚圍著她轉，自然也要同行。

至於王猛……

他只說有要事需辦，其他的便語焉不詳地略過了。

所以眼下，蘇慕仙瞅了瞅坐在窗邊喝茶看書的江元重，不是很能猜透他的想法。

沈瑩為了蕭神醫死皮賴臉要留在兀蒼山也就算了，他身為神劍山莊的少莊主不去干正事，留在這裡到底是想幹嘛？

哦不對，這傢伙之前還隱姓埋名跑到她的客棧里當店小二來著，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閑？

「怎麼了？」

江元重將書翻過一頁，一抬眼就看見她輕擰著眉糾結的模樣。

「你留在這裡真的不要緊嗎？沒有事情要做？」

江元重淡然搖頭：「沒事，我已經交代過王猛了，有他就可以了。」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次的事情我們只要保住自身不被卷進去就可以了，那些人想做什麼都影響不到神劍山莊，也不會波及到我們。」

「嗯……」蘇慕仙應了一聲，小聲說道，「那你在這裡看書，我先去餵雞……」

話音剛落，一個紅色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窗邊。

「蘇掌柜一起去餵雞啊！」

聲音活潑而爽朗，一聽就是沈大小姐。

江元重默默地轉動眼珠看過去，對方眨巴著眼對視了片刻，然後如臨大敵般後退了三步。

「呔！何方妖孽竟敢假扮江齊光那傢伙！」

江元重面無表情地轉過臉，身體力行地表示出自己並不是很想搭理這個腦袋缺根筋的女人。

蘇慕仙笑著朝她點點頭，和她打了個招呼：「沈姑娘早啊。」

沈瑩心不在焉地回了一聲，然後扒著窗框看向江元重，一臉警惕地問道：「你怎麼還沒走？」

江元重捧著書慢條斯理道：「為何要走？」

他說著不著痕迹地瞥了一眼蘇慕仙，又望向沈瑩，眯起眼反問道：「你又為什麼留在這裡？」

她留在這裡當然是為了抱得美人歸啊！

然而這話沈瑩是不會說的。

「我幹嘛要告訴你。」她翻了個白眼，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有些緊張地問道，「你不會和我家通過氣，告訴他們我在這了吧？」

「你放心，我沒興趣管你的私事。」

江元重哪裡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是懶得點破。況且有個女性在山上，照顧起蘇慕仙來也方便得多，他自然不會去多加干涉。

「那就好。」

沈瑩一邊嘟囔一邊陰陽怪氣地看著他說道：「你留在這裡又沒事做，還佔地兒。蕭神醫喜靜，你在這邊多礙事。」

蕭清霖的小木屋本來就不大，算上他自己和蘇慕仙正好一人一間屋子，多了一個沈瑩也就是和蘇慕仙一起擠一擠，再加上江元重……他們兩個之間大概得有一個人要打地鋪了。

江元重頭也不抬地說道：「同樣的話送給你。」

口頭上爭不過他，沈瑩哼了一聲，看向蘇慕仙說道：「我們走吧，別理這傢伙了。」

蘇慕仙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兩個針鋒相對，見這會兒戰火快燒到自己身上了，便點了點頭應道：「好呀。」

……

蕭清霖最近不知在做什麼，整日泡在自己的書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於蘇慕仙也沒有其他的交代，只說按著先前的要求來。先前的要求么，無非就是餵雞拔草跑步，堅持了幾日，蘇慕仙倒也習慣了。

大概是閑得慌，又或者是想藉機在蕭清霖面前表現一下，沈瑩也加入了餵雞拔草的行列里。

而說到跑步，她雖然武藝不精，輕功還是上乘的。於是每天出現在兀蒼山上的情形就是——

「艾瑪不行了，我跑不動了，先休息一下。」

蘇慕仙氣喘吁吁地扶著樹榦停下了腳步，絲毫不顧忌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沈瑩身姿輕盈地立在樹梢上，輕身一縱，整個人便如羽毛落地般落在蘇慕仙身邊。

「你這才跑了半圈呢。」

蘇慕仙艱難地擺了擺手：「都半圈了，我實在不行了。現在的我已經差不多是個廢人了。」

所以說讓她安安靜靜當個客棧掌柜不好嗎？

要不是呂晟那個欠了巴登的混蛋……算了，事情都過去了。

蘇掌柜深沉地嘆了口氣，十指不甘心地撓著樹榦，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在沈瑩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繼續吧。」

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剩下的路就是爬也要爬完。

「行，那我先到前面去等你。」

沈瑩說完，整個人已如一縷清風消失在了原地。

蘇慕仙：「……」

說好陪她一起的呢！會輕功了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