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花樣作死十四式
紀臨城輕闔眼眸,在意識里輕輕出聲回答祭,「嗯,還不錯,怎麼?這地方要怎麼破解。」
「鬼修認血,以血為引,就好像大門要紀堡凌的心頭血為引,這地方要破解先找到牽制的點,而後配合紀堡凌的血為解。」
紀臨城仔仔細細聽著祭說完,發現祭說完便沉默了,沒有一絲動靜的沉默,跟著問道,「除此之外?」
祭想了想方才在黑水裡,又想了想紀堡凌和紀臨城這麼多年的糾葛牽扯,還是沒有說出剛才那件事,只是嚴肅的提醒紀臨城,「這地方,如果以紀堡凌的血解了,那就是認他為主了。」
紀臨城愣神了一會,意識里輕笑,「這地方?很重要?」
「很重要。」祭沒有說多的話,回答完紀臨城之後緊跟著開口,「如果可以,盡最大可能拿到,這殿里,絕對會有聚靈草。」
他們看見的只是一個尋常屋子大小地方,但是祭從進來這裡一直用『殿』這個字來形容這個地方。
盡最大可能……祭隨後沉默,紀臨城也沉默。
紀堡凌這時候站起來,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和往日一樣,高高在上似乎用鼻孔看人,睨著一眼坐著的紀臨城,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背著手開始在屋子裡轉悠。
紀臨城難得一幅放鬆的樣子,手肘放在桌子上掌心托著下巴視線跟著紀堡凌轉,看著他在屋裡到處翻弄,東西翻亂了也不管,任由時間過後東西復原。
紀堡凌在動著沒有發現,紀臨城視線一直跟著他,便看見他放在被穿空的衣袍已經恢復了,再無一絲痕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一樣。
『鬼修九轉冥生殿』,紀臨城在心裡默念方才祭說過的名字,似乎有些懂了祭為什麼這麼在意和激動了。
看著紀堡凌亂轉一會,紀臨城剛跪坐在椅子上閉目想要修鍊。「不用修鍊,這地方修鍊沒用。」
紀臨城也沒管祭,依舊閉著眼睛,雖然修鍊沒用,冥想一會也是可以的。
完全找不到任何著手點,紀堡凌聽著每天準時提醒他又過去一天的聲音焦慮得只能扯頭髮,已經第七天了,萬一真的到了第十天,紀臨城可怎麼辦。
紀臨城坐在靠窗邊的椅子上,明明這屋子在黑暗的水中攏著,可是在屋裡,窗外卻是每天跟著太陽東升西落的軌跡出現陽光,甚至是晚上的月光。
紀堡凌真的很焦慮,有時候在屋子裡轉兩圈就開始砸東西,就好像現在。
閉著眼冥想的紀臨城睜開眼睛,看著似乎精力用不完的紀堡凌勾了勾唇。
起身走到了一邊的書桌前,抬手敲了敲書桌,成功吸引紀堡凌的注意和視線。
紀堡凌紅著眼圈瞪過來,紀臨城又忍不住想笑了,這模樣,就好像隨時想要衝過來打他似的。
「堡凌過來。」紀臨城朝他招了招手。
紀堡凌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得很重,走到他旁邊不耐煩的問,「幹嘛?」
紀臨城像是每時每刻都能過濾掉他語氣中的不耐煩,依舊耐心溫和得可怕,指了指桌上寫了一半的字問紀堡凌,「能不能看懂這個?」
這書桌紀堡凌也找過無數次,還毀過這張寫了一半的紙,這時候凝神仔細看,上面的字和尋常的字很像,卻又每個都有些不同,他原本以為是留下這秘境的時間太久,這些字是那時候的古體,這會認認真真的看,發現每個不認識的字,他用心專心的看,是能看懂的。
「混沌之初:體修、劍修、佛修、鬼修、道修、魔修、妖修。體修肌體強悍、劍修戰鬥披靡、佛修心境生往、鬼修通幽引靈、道修功法繁多、魔修以殺鑄路、妖修雷霆偏顧……」
紀堡凌漸漸看得入了神,紀臨城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能看懂,在一邊安靜的等著他看完也不打擾。
這半副字他看了很久,發現每個似乎認識的字都不認識,既然和紀家血脈有淵源,那說不定紀堡凌能看懂。
這幅每寫完的字,最後一句:同是逆天之路,高低在心,層次在人,紀家人,爾可有心,再次通天。
紀堡凌看完最後一句,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半幅字,又或者說其實已經算完整的一幅字,簡單卻又完整的講述了混沌之初到這秘境主人留下這地方時候的修仙界情境。
紀家呀……
紀堡凌眼神有些放空,紀臨城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指了指旁邊硯台,那硯台上的已經自己研起了磨,可能是因為他把這副字看完了。
紀堡凌笑了笑,抬手去拿毛筆,紀臨城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出聲,「堡凌,加一點你的血。」
說完這話紀臨城便退後了兩步,離開了桌子的範圍,看那自己動起來的硯台已經能知道,這幅字就是解這個境的點了。
神識里的祭剛剛出聲,「紀小子……」
紀臨城已經搖了搖頭,「算了,是他的就是他的了。」
祭可惜又肉疼的嘆氣。
紀臨城也可惜,只是在他叫紀堡凌過來看這幅字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很多東西,可以爭可以搶,這是這一次,算了吧,他不是也得到混沌聖火了。
以後他和紀堡凌,就扯平好了。
紀堡凌愣了兩秒,也沒回頭看退後的紀臨城,只是背對著紀臨城點了點頭,而後從指尖凝了血出來滴進墨里,加入了他的血,紀堡凌看著那黑黑的墨總覺得似乎帶上了什麼禁忌的符咒的血色感覺。
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沾了墨汁,一筆一劃認真寫下名字。
「紀臨城」
「小傢伙!」水裡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幾天,除了提醒又過了一天,它從來不出現,在紀堡凌開始些第二個臨字時卻格外焦急,可是這屋子它進不來,不僅進不來,除了看著其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背對著紀臨城,紀堡凌聽見它焦急的聲音卻燦爛笑開,賭對了。
最後一劃落下,眼前的情景突變,整個屋子在水中模糊破碎開來,似乎只是一瞬間,紀堡凌站在了一個巨大的古色宮殿外,宮殿門緊閉,他站在門口,成了客人或者是成了等候的人,等著裡面的主人出來。
而這時候在裡面的,是紀臨城。
即便紀臨城在怎麼樣喜怒不形於色,這時候也不由驚訝地半天合不攏嘴。
他站在高台之上,下方是幽藍色羅列整齊的「魂體」又或是「靈魂。」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面向著站在高台上的他,齊齊跪下,他似乎能看見他們低到弧度一致的下巴。
「主人!」
其實大殿里很安靜,紀臨城卻能看見大殿中似乎是盪開的聲波,他腦海里響起的聲音,整齊,響亮,而臣服。
就連祭,也被眼前的陣仗搞懵了,它看不見,在紀臨城神識里看出去只有一片空貼著黑金地磚莊嚴巍峨的大殿。但是它知道這個大殿中是有東西的,並且紀臨城能看見。
大殿沉重巨大的大門打開,紀臨城從裡面一步一步走出來。
紀堡凌緊緊握著手裡的火鞭,眼神凝在紀臨城身上,不久前,任務面板上的任務狀態,紅色的任務條變成了綠色,後面標註著綠色的大字:已完成。
而這時候,紀堡凌就可以狗帶了。
紀堡凌紅著眼睛,裡面是不加掩飾的殺意與滔天恨意。
紀臨城本來稍稍低著頭在往外走,感覺到天靈蓋上猛地壓過來的真氣皺著眉迅速抬頭,便看著這個樣子的紀堡凌正在朝他揮鞭子,並且紀堡凌這一鞭一點沒留手,完完全全要他死的架勢。
紀臨城皺著眉快速退開,看著紀堡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出聲。
一時間只能狼狽的躲閃紀堡凌的殺招,衣服被鞭子刮到好多次,之後破碎成條掛在手臂上。
紀堡凌看著紀臨城這隻躲不還手的架勢又有些急,乾脆乾坤袋裡所有能用的東西都甩出來,不管是法器武器還是紀七謹給他最後保命的符咒,一幅殺紅了眼的模樣不管不顧全朝紀臨城招呼過去。
「紀小子!躲開!」沉默了半響的祭終於在看見那個符咒的時候猛地喊出聲。
紀臨城還有些茫然又不知道怎麼應對現在的情況,壓根沒看紀堡凌丟過來的是什麼,被祭這麼一喊,一邊躲開一邊運氣真氣攏在自己身邊形成保護層,但是符咒威力太大,爆裂的瞬間保護層就碎裂聲響起破開,紀臨城被炸得一口血噴出身子彈出十多米萌的砸在古殿的牆上。
「啊!」紀臨城才聽見紀堡凌的慘叫聲就抬眼往那邊看。
「紀堡凌!」紀臨城都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間是什麼感覺,突然感覺整個世界一瞬間冰封終年,冷得他全身上下連春這樣的字眼都不願想起。
幽藍的古殿護衛,已經穿空了紀堡凌的丹田,肚子,肝臟,腿,手……甚至是心臟。
紀臨城見了血受了傷,他是這古殿的王,護衛已經不需要命令便要擊殺襲擊他們王的所有生物。
兩個人都躺在地上,隔得有些遠,紀堡凌全身被穿空的很多地方,已經疼得意識開始飄遠,看向紀臨城的方向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形。
紀堡凌扯了扯嘴角,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著紀臨城露出一個笑,而後世界陷入黑暗。
【代號G,任務完成,請求回歸。】
【申請已經在處理。】
【代號G,請求休假。】
【申請已經上報,待批准。】
紀臨城從轉陸境出來時候,紀七謹坐在出口的正前方,而身邊站著許許多多元極門的修士,而和他們同來的飛揚他們卻面對著紀七謹跪著低著頭。
紀家主站在一邊。
看見渾身狼狽身上還帶著血的紀臨城突然出現跌在地上,所有原本在等待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紀家主,猛地撲到紀臨城身上就扯著他開始拚命搖晃,「我兒呢?我兒呢?!」
他老了,哭起來聲線沙啞猶如枯木。
紀七謹揮了揮手,紀家主昏了過去,立馬有弟子把他抬出了房間。
紀七謹一手捏著一個長生牌,左手那個,裂成了兩半,看著一言不發全身散發著陰森頹廢氣息的紀臨城,紀七謹咽下心頭的酸澀,一揮手,聲音依舊威嚴,「回。」
紀臨城一直到跪到元極門大殿依舊一言不發。
所有長老包括掌門都要處決他。
坐了半天的紀七謹開口了,「紀臨城是我無極峰的人,要怎麼處置也是我無極峰的事,兩個人勿入殺境也並非紀臨城的過錯,紀堡凌也不是紀臨城所殺,各位這般又是何必。」
其實他們更氣的,是那個秘境在紀臨城出來之後就不見了,而紀臨城不管怎麼問一言不發,一個秘境,意味著多少資源和機緣,他們自然不想放過紀臨城。
紀七謹擋下了非議與不贊同,帶著紀臨城出了元極門大殿。
大殿的廣場上跪著很多弟子,原本要送去秘境歷練的,又或是純屬跟著自家師傅過來看最後結果的。
「紀堡凌那小孽畜,死得好。」
紀臨城腦子裡一刺,終於有了反應抬頭看向發聲處。
關晨跪在那,身邊是幾個女修,她臉上的笑意溫柔又可愛,聲音很小,可是紀臨城聽見了。
關晨……
回到了無極峰,紀七謹站著居高臨下看著跪著的紀臨城,「紀臨城保護同門同族不利,現罰你思過崖禁足百年,可有異議?」
紀臨城朝紀七謹三叩首,「弟子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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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堡凌,
死了。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