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結局一

十四歲，季恆正讀初二。

繁重的學業和補習班將他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這種生活枯燥乏味的生活一度使他感到厭倦，下半學期的時候，班裡突然轉過來一位男同學。那男生個子特別高，應老師的要求，坐到了最後一排季恆旁邊的位置。

上課不學習，他不是玩手機就是找季恆搭話，時不時還會找他談論一些關於遊戲的話題。

季恆沒玩過，根本聽不懂，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卻聽得津津有味。對方似乎看出來他心裡對遊戲的渴望，在一天午休的時候，帶他跳牆去了網吧。

「隨便玩啊，我請客！」對方很大方，拉著季恆開了兩台機子。

這是季恆第一次來網吧，嘈雜的環境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但那位男生倒是很熱情，不斷的給他介紹著桌面上的一款款遊戲，還說要帶他打怪升級。

「你沒玩過，先從最簡單的可以，等級數高了一點我帶你。」

季恆當時是答應了，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完全不需要別人帶。玩遊戲對他來說簡直是無師自通，這些東西既簡單又令人心情愉快，比悶在教室里學習有趣多了。

不出意料的，他對這些東西上癮了。

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犧牲學習時間從學校跑出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要到班主任課的時候，再偷偷摸摸爬牆回去。

一次兩次沒被人發現，可次數多了，免不了要被人逮住。

班主任當時對季恆特別失望，說沒想到他一個好學生也能做做出這種事來，一頓痛心疾首的訓斥過後，班主任打電話通知了家長。

受了訓斥，挨了頓打，季恆消停了一段時間。

然而這段時間並沒持續太久，幾天之後，季恆和小夥伴再一次踏進了網吧。又是一次被發現被訓斥的循環，風頭過去之後，兩人依舊該幹嘛幹嘛。

就是這次，季恆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的天氣，陰雲密布，天色陰沉，看起來像是要下大雨。從學校出來之後，他照舊往網吧的方向走，一路上行人特別少，寬闊的街道只有他一個人。

不過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看到路邊停下來一輛黑色的麵包車。有幾位壯漢從車裡走出來，臉上都戴著墨鏡。

走過季恆身邊時，他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怎麼沒人」。

和季恆沒關係，他也沒當回事，繼續走自己的，可走著走著，他感覺有人在他後面跟著。回頭一看，身後是那兩位壯漢。

他們什麼都沒說，只是沖季恆笑了一下，然後拽著他往一邊走。

季恆掙扎著，試圖從他們手中逃出來，可無奈對方太過強壯，他的掙扎完全是無用的。他被帶上車子，蒙上眼睛，四肢完全動彈不得。

不知道開了多久，也不知道開往哪裡，季恆最終被他們放下來，蒙著眼睛帶到一間屋子裡。

在屋子裡，他聽到很多人的哭聲。

「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煩不煩一天天的！」那男人特別凶，好像還打了誰一耳光。

季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做到那麼鎮定，也或許，他那會已經被嚇得呆愣住了。

他被帶進了一間屋子裡，嘴上的膠帶被男人扯開，但眼睛上的黑布還存在著。那男人也不給他飯吃，他一下午都是餓著的。

過了很久，那些人忽然出去了，房間里有的只是其他被拐賣人的哭聲，聽著她們的聲音，季恆害怕了。

他會死嗎？

他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很多壞的結果在他腦海里出現，他緊抿著唇，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快，趕快把她們都帶出去，有人過來了！」腳步聲漸漸靠近，他感覺到身邊又有人被帶走了，輪到他的時候，那個指揮的人忽然變了命令。

「來不及了！藏柜子里吧！」

嘴巴再次被膠帶封住，季恆被帶進一個狹小的空間里，他個子太高，勉強塞在衣櫃里，根本動彈不得。

「好好獃著，等人走了我們再回來接你！」

「啪」得一聲，衣櫃被關上，在外面落了鎖。

空間太過狹小，空氣都似乎變得稀薄，季恆蜷縮在裡面，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他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懼感漸漸放大，腦子裡想著的，是不是自己要死了。

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情況，反正等他清醒了，看見一位警察站在他面前。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問了他幾句話之後，將他送到了學校門口。

那是早上，學校已經開始上課。在門口站了片刻之後，他忽然走向了網吧的方向，他現在根本沒心情看書，腿都是軟的，急需要找個地方坐一會。

前腳在電腦前坐下，後腳李婉就從門口進來了。

她揚手就給了季恆一耳光，「你膽子真是大了！為了逃避學習竟然夜不歸宿！」

「其實那時候感覺還好，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沒有那會那麼淡定了。」將懷中的小女人抱得緊了些，季恆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從那之後就有幽密恐懼症了，不過沒關係，對身體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雖然她並沒有纏著讓季恆把事情說清楚，但季恆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她。事情過去已久，很多細節都已經記不清了，但恐懼的感覺，還是深深埋藏在心裡。

「我和她解釋過的，但她一心認為我是想逃課。」自那之後，他們一家人本就不好的關係更為惡化，李婉因逃課的事情對他不滿將他送進了全封閉式管理的學校，而季恆，因為家人的不信任而覺得寒心。

「從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去過網吧了。」得不到小姑娘的回應，季恆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感覺嚇到了？」

路萌沒回答，兩隻胳膊用力抱著他。

臉埋在他的胸膛，好一會，她才小聲說了句，「都過去了。」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也再也不會不被親近的人信任。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會一直信任你。」

「你說什麼我都信……」

鼻子發酸，眼眶發熱，路萌聲音有些奇怪。

季恆摸著她的頭髮說了聲知道了，一直緊皺著的眉頭忽然鬆開了。

原來被人心疼的感覺，是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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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漸漸轉涼，街上行人都戴了圍巾，路萌見狀便在網上買了毛線，準備自己動手給季恆織一條。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自然是不熟練，特地回家請教了趙雲霞。趙雲霞一邊給她示範還一邊說她，「什麼時候給我和你爸也織一條啊，讓我們也享受一下這高級待遇。」

「等我織好這條之後就給你們織。」接過圍巾，路萌小心翼翼拆著剛才趙雲霞織的部分，笑的傻乎乎的，「我送他的嘛，當然要一針一線都由我來完成啦。」

趙雲霞賞她一個大白眼。

「對了，你工作找著沒啊，可不能一直吃人家住人家的啊。」趙雲霞面容嚴肅，說道：「這女人，要獨立，不能……」

「哎呀不會的，我自己有錢的，媽你放心吧。」

「有錢，你哪來的錢，還不是季恆給……」

「哎呀不是，是我打廣告賺的錢！」路萌真是哭笑不得，拿出手機來，她打開微博給趙雲霞，「你看，我粉絲特別多，打一個廣告能賺好多錢，另外我還在網上接了軟文的單子，放心吧，你閨女不會做一個米蟲的。」

她可是新時代的勤奮女性。

趙雲霞聽不懂什麼網上賺錢，拍開她的手說她胡鬧，「工作就應該踏踏實實找一個，搞什麼歪門邪道，一點都不靠譜！」

怎麼就不靠譜了呀。

這簡直不能更靠譜了。

撇了撇嘴，路萌有點不服氣。

「好了，別撇了，樣子真丑。」捏了捏路萌的臉蛋，趙雲霞起身往廚房走，「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吧，讓他過來吃飯。」

聞言，路萌手中的圍巾掉了。

這是要見家長的節奏嗎？

會不會太突然了，他會不會沒有準備好啊。

趕忙拿起手機，路萌跑到衛生間給季恆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她沖著那邊喊，「不好了，出大事了！」

「砰」得一聲，她聽到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季恆聲音里透著慌亂，「怎麼了？別掛，我馬上回來。」

「不不不你別著急，我沒有發生什麼事，不……不對……我的意思是我父母想要見你，這算是一件大事吧，恩，就是這樣。」說完之後路萌簡直想抬手給自己一巴掌，這什麼呀，說的亂七八糟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季恆才開口，「除了這件事，別的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路萌聲音弱弱的，「你會不會覺得太突然了啊，要不然我跟我媽說……」

「不會。」打斷她，季恆聲音果斷，「就今天吧，我現在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季恆看了眼被摔壞的單反。

看來今天晚上要找她討點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