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Chapter 70
接頭暗號:說愛作者菌不難!
「兩三點吧,記不清了。」肖逍揉揉眼又打一哈欠,真是懶得睜眼。「這麼早來敲門,你不困?」
李珊珊想表達關心,對比肖逍又不太好意思。
近一周景觀團隊連軸轉,每天少說工作十個小時,原定的單休也沒實現,辦公室瀰漫著昏昏欲睡的氣息。
設計師大多是夜貓子動物,前半夜沒靈感,後半夜靈感唰唰來。肖逍挑燈改草圖的時候,李珊珊已經呼呼大睡,而且當前的初稿還在修改,小新人沒太多活做。
「我還行。」李珊珊尷尬笑笑,說明來因:「今早接工地通知拆遷戶在現場鬧事,場面那叫一個混亂。為了人身安全著想,尹總說今天不去了,給咱放半天假,休息休息。」說到放假她忍不住亢奮,聲音揚了個八度又突然下降,有點掃興:「你還是補覺吧,女人熬夜簡直不能再可怕。」
此時此刻,沒有比休假更令肖逍渾身舒暢的消息了,她鬆口氣甚是滿意道:「正有此意。還有事么,沒事我回去睡了。」
李珊珊還有一事:「尹總打你電話打不通,他自己的公司有事要處理,說這兒就交給你和馬總了。馬總上午送他去機場,下午繼續下一進度。」
「我手機沒電了,還沒衝上。你幫我跟馬總說聲,下午準時到。」肖逍挪進屋,迫不及待想重回被窩的懷抱。
李珊珊拉住門把手,兩眼滿是期待:「那也不能直接睡掉一上午吧,睡醒有沒有安排?」
她內心的呼喚是這樣的:半天啊!來嗨吧!嗨倆小時也行吶!
「睡醒?」肖逍抿著碎發想想,忽然記起連著兩周沒做的一件事,關門前說:「我去打會兒球。」
打球?李珊珊瞬間石化。她肖姐居然拿運動當嗨點,果斷無趣。她這四肢不協調的腦力勞動者才不要暴露唯一缺點咧,扭頭,自己去嗨!
****
半天假一覺沒了三分之一,手機電滿,肖逍也睡飽了。
簡單填飽肚子,她帶上球拍向酒店地下的球館進發。四年前她入行的工作強度比現在大的多,為了減壓她不管多累多忙,每周都會打一次壁球,堅持了三年多。來嶺城前一天晚上,她先打包的就是球拍,最近兩周沒運動,明顯不習慣。
球館是封閉式的,開打后僅有球與牆壁碰撞的清脆響聲和跑動造成的摩擦聲。她在十幾平米的區域隨球移動揮拍,不到半個小時後背出了一層密汗,兩周來的壓力和不快隨之緩解了。
暢快淋漓幾十分鐘,手機鈴聲突然破壞了節奏,她用力揮拍,砰地一聲,小黑球彈到屋頂下降滾落腳邊。
「喂?」
李珊珊話音焦急:「肖姐,陳總回嶺城了,領導讓你去做初步闡述。機場回來的道上堵車,領導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到,你要孤軍奮戰了,快回來吧。」
孤軍奮戰?肖逍嘴角抽抽。
說好的周二開會演示,延期也就罷了,怎麼成了孤軍奮戰。她想過N個可能,萬萬沒想過是這個結果。
「辦公室這邊的材料我準備好了,你需不需要房裡的?我這就去給你拿。」
領導交代的活能不做么?肖逍喝口水說:「不用了,我回去洗個澡再過去。」
「那你快……」
李珊珊的說話聲漸小,聽筒里有個男人的話音,肖逍聽出來了,男人是余鑫。
一聲雜音過後,傳來余鑫的聲音:「肖小姐,陳總就在酒店,我一會兒去找您。」
「……」
肖逍實在想不出話回復。
掛了電話,她拾起地上的球,揚手就將球打出去,一次比一次揮拍用力,直至球彈出的角度再也接不著,她才停下來喘粗氣。
白打一個多小時,心情無法美麗,來嶺城果然是個錯誤。
地板上的東西胡亂一塞,她乘梯回房匆匆沖個熱水澡,開始整理講解資料,余鑫這就上門了。大多資料都落余鑫手裡,她只管拎著筆記本跟在後面。
眼看路過電梯,她回過點兒味來:「他也住這層?」
余鑫點頭:「項目開始陳總就住在這兒,您有事可以直接過來。」
肖逍默然。
余鑫帶著她拐兩個彎到了酒店的套房區,這邊的房門很少,還都是雙開的大扇門,想必房間面積比較大。
按完門鈴,余鑫掏出門卡打開門讓了條道,肖逍邁進屋,他關門走到客廳放下資料,正沖著裡屋的位置站得筆直道:「陳總,肖小姐到了。」
緊接著,不悅的一聲傳出來:「誰准許擬定這份合同的?」
余鑫望著裡面回復:「是鄭總。」
啪,有東西落到桌面上,造成不小動靜。
「他再有這種東西,直接駁回去。」
余鑫斂眉沉吟,抬腳去了裡屋,剩肖逍在外面對著黑白調的簡約風格輕皺眉。
這屋的面積確實夠大,客廳、餐廳、開放廚房一樣不少,里裡外外清一色雪白牆壁配黑漆傢具,另有銀色鋼質燈具和飾品裝點,像極了陳修澤家,格調雖高,但冷硬刻板。唯有一束百合花綻著嫩黃花蕊,肖逍看著順眼些。
大概留在他那兒的亮色抱枕、畫框和植物等等東西都喂垃圾桶了,肖逍扶著眼鏡想。畫框還是她從復古店裡淘來的,說不可惜很假,但她說過不會再要了。
余鑫拿著一摞文件走出來,見肖逍面有拘謹站在門口,笑了笑:「投影儀我調試好了,筆記本連接就能用。」他又去吧台泡了杯花茶放茶几上,出門前遞了張名片給肖逍:「有需要請隨時吩咐。」
房門咔嗒一關,突然變得靜悄悄。
肖逍正反面看了遍名片,統共不到三十個字,她端詳了整整一分多鐘。
裡屋紙張嘩嘩響,陳修澤的悅耳低音飄到肖逍這處:「等我會兒,馬上好。」
名片總算收起來了,肖逍提了提肩上的包帶,答:「噢。」
然後裡屋沒聲了,安靜的尷尬。
私人空間不比辦公室,總帶著點別的意味。肖逍比來前更想儘快講完結束,然而並不由她控制,這種感覺很不好。
過會兒又有了沙沙聲,像鋼筆在紙面上遊走的聲音。肖逍往客廳走,剛進入裡屋與客廳的隔斷區域,沙沙聲停了。她轉頭看過去,陳修澤坐在深色大長書桌後面,低頭批閱什麼。他手邊堆著厚重的工具書和不同顏色的文件夾,滿滿當當。
這次他沒穿正裝,換了件深紅與淺灰條紋相間的薄線衫和一條麻色長褲,兩者都屬於有垂感的衣料,將他寬肩腿長的身條清晰地勾勒出來,半濕的短髮隨意向後抿著,慵懶卻不損肅俊。許是這屋的色調太暗冷,顯得他的皮膚更白凈,也更清瘦。
肖逍愣了,他好像也剛洗完澡。
陳修澤簽完字抬頭,對上肖逍也有點怔松。
肖逍為了不讓余鑫久等,長發只吹了半干,烏黑濕.軟地散在肩頭,素凈臉頰微微發紅,膚白水靈,透著一股清爽勁兒。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更處一室,還都剛剛洗完澡,再加上熟悉的回憶,曖昧值蹭蹭飆升。
肖逍率先反應,別開目光說:「我去連接電腦。」
陳修澤垂下眸,合上筆帽輕聲吐字:「好。」
那還等什麼,肖逍立馬轉身去開電腦歸類材料,速度很快又不失條理,黑髮隨著傾斜的動作滑落肩膀,遮了視線,相當礙事。她取下手腕上的電線發圈隨便紮起馬尾,敞亮不少。
此時正值一天當中陽光最溫暖明媚的時刻,不熾熱也不耀眼。肖逍半跪在奶白地毯上撥弄鍵盤,明黃光線越過窗框籠著她,貼耳的散碎髮絲和素白面龐染了一層金黃的反光,遠看宛如半透明的影像,由她身前的投影儀製造出來的。
唰的一聲,客廳暗了大半,氣氛驀地變了味兒。
肖逍猛地起身質問:「你幹嘛?」
陳修澤鬆開窗帘掃一眼白牆,望著已處於陰影里的人,不確定道:「拉開?」
牆上的方框畫面有一半模模糊糊,不拉窗帘看不清,拉上窗帘就……無比奇怪。
肖逍放鬆戒備,說道:「拉這半邊,那邊開著吧。」
「好。」
陳修澤無條件同意,這就換了另一邊,肖逍特別不習慣,他哪時候變這麼好商量了。
電腦連接完畢,白牆上有了桌面投影。肖逍又蹲下調出PPT,卷開平面圖紙用手機壓住,忽略開場白,直接進入講解。
「建築科那邊沒有提供主建築效果圖,這部分暫緩,主要先做休閑區和其他住宿區的規劃。你先看一下景觀這邊的初步設定和設計理念,有三個方案。」
陳修澤拿起桌上的效果圖大致過一遍,最後細細看起夾在末尾的手繪稿,雋秀的字跡和亮麗的色彩與他那張檀木書桌上保留的草稿無二,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反覆修改這些手繪稿的情形。
肖逍指著牆上的影像說:「依據你們的要求,我在……」
圖紙邊緣的手機驟然嗡嗡震動,響得相當歡快。兩人同時看過去,神色各異。
肖逍像在看別人的手機,一時沒看懂,愣上三秒她明白過來大窘,誰給她多添了仨字兒!
陳修澤看過一眼就移開,沒表情變化,就是呼吸放緩了點,盯著效果圖的雙眸深黯不見底。
鈴聲仍不停,屏幕也一直亮著六個方正黑體白字——我老公嚴文楷。
「位於主路上這幾口人家反映你們拆遷條件苛刻,請問是這樣嗎?」
馬旭真要笑出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推開記者的話筒解釋:「我們是陳氏的合作單位,並不是陳氏的人,解決不了你們的問題。」
說這些沒用,人家壓根不搭理。
「騙誰呢!從裡面兒出來的,不是陳氏的人能是哪兒的。」
「別相信他們的話,想敷衍我們開溜。就算不是陳氏的,他們也肯定認識那些高管,不能讓他們走!」
工程部壯漢怒了:「你們還講不講……」
「吵吵什麼吵吵!沒看見傷著人了!」
吼聲從眾人的腳邊傳來的,突然就安靜了。
李珊珊蹲地上扶肖逍,緊張地問:「撞哪兒了肖姐。」
肖逍捂著額頭站起來,眼有點花,手剛拿開,李珊珊嘴差點兒哆嗦。
「出血了!」
出血了?肖逍瞧了瞧手指,可不是呢,指腹上有血往下滑,還是鮮紅的。
馬旭一看特來氣,讓李珊珊扶肖逍去車裡,沖那幫人吆喝:「我們真不是陳氏的員工,你們再鬧,我就報警了!」
報警倆字一冒,所有人消停,最外圈的開始往後退,傷著人了誰願意往跟前湊。
「還拍呢,經過同意了嗎?」壯漢擋住肖逍,遮了記者的鏡頭。
這麼一鬧,景觀科加工程部對這群有衝突就盯梢的人甚是反感,來的男同胞不多,待下去不合適,再說也不關他們的事兒。
馬旭說:「你們找對了人才能解決問題,瞎鬧有用嗎?剛才誰撞我們的人了,趕緊站出來跟我去處理一下。」
來責任了哪兒有人出頭,方才又那麼亂,一個個都不吱聲。
「就他!」李珊珊側身怒指一塊頭挺大的攝像師,唾棄道:「端著個攝像機人五人六的,不認人也不認路了。沒看我們往邊兒走著呢,你就那麼衝過來了?選角度有你那麼選的么!辣雞!」
眾人一愣,最後那倆字不在網上飄著看不懂,聽諧音就聽出來了。
大塊頭攝像不樂意了:「說什麼呢!你再說一遍!」
「就說你!辣……」
肖逍手貼額頭哎呦一聲,李珊珊趕忙查看,問她哪兒疼。
「頭疼,快扶我去車裡。」
李珊珊顧不上嗆聲,帶著肖逍去了車上,從包里拿出濕巾給肖逍擦手。
「都淤青了,去醫院看看吧。」
肖逍抿起頭髮拿手機照了照,左邊眉尾上面流了點兒血,讓攝像機的按鈕還是邊角的劃了一道,看著不嚴重。她用濕巾輕點著擦了擦說:「撞破了點兒皮,沒大事兒。」
「血流的不少啊,能是撞破皮那麼簡單么,我剛才就……」李珊珊驀而止聲,瞧肖逍穩穩坐著,就眉心疼的揪了揪,她不解了:「沒事兒你哎呦個什麼勁兒。」
「我再不哎呦就好打起來了,你能打過他們么?」
「……打不過。」
肖逍擦乾淨血跡,又檢查了傷口放下了額前的碎發,「也就壯漢能頂事兒,曹偉誠也沒來,鬧起來誰制止。」
李珊珊切了聲:「你太看得起曹偉誠了,就他那身板,打我還成。」
「你知道就好。」肖逍看向車外,攝像師和馬旭點頭又握手,像在道歉。她拍了拍李珊珊的肩膀:「跟馬總說聲我沒事,咱回去吧,還有那麼多活沒做。」
「噢,趕緊去醫院看看是正事。」李珊珊點點頭下車了。
肖逍順著門開的方向看到最能嚷嚷的兩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記者走向了偏處,記者掏出兩根煙給了那倆人,他自己也拿了根點上慢慢嘬出了煙圈,三個人圍在一起談論什麼。
剛出工地那會兒太混亂,肖逍沒仔細打量這些人,現在看著有點奇怪。兩個中年男人好似在給記者講解,滿臉自信,抽煙和比劃的動作有股匪氣,特別像街邊的混混,不過這年齡是退休再就業的混混。
一支煙抽完,記者又各自遞上一支,那倆人不接了,記者乾脆把煙塞進了他們兜里,有些求他們辦事的感覺。肖逍看到這兒讓李珊珊擋住了視線,再看過去他們已經分開走進了人堆里,接著徘徊在工地出口嚷嚷。
馬旭一上車就說:「來之前特意讓工地的人看外面有沒有鬧事的,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是不是找人盯梢,工地一有人他們就組織著來了。」他回頭沖後座問:「沒事兒吧肖逍,你出了問題,咱這可就要命了。」
肖逍回他:「破點兒皮,回去擦點葯就好了。」
「沒大問題就行。剛才攝像跟我道歉了,態度挺好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你還是去檢查檢查放心。」
馬旭指揮司機往醫院開,李珊珊小聲嘖了嘖,當他轉性變三好領導了,後面毫無預兆來了一句話,李珊珊被自個兒口水噎著了。
「別耽誤工作。」
肖逍掐著李珊珊的大腿回了個「噢」,李珊珊把嘲諷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
從醫院出來,肖逍額頭頂著塊紗布和大部隊去隔壁街的商業區吃了午飯,回到辦公室一氣兒忙到四點多,坐的渾身酸累,眼睛乾澀。她摘下眼鏡揉揉眼,抿頭髮的時候蹭到了紗布,突然記起了上午那茬,扔了筆回想起來。
那幫人說自己找來的記者,實際卻是記者組織的鬧事,這都什麼情況。
肖逍仔細回憶又感覺不對,說不好是記者和那幫人通力合作。
叮噹在一堆資料上窩著,見肖逍離了桌面,它站起來跳到她腿上繼續窩著。肖逍摸了摸毛絨絨的小腦袋,思緒拉回到那天在陳修澤房裡,兩人再次同桌吃飯的畫面,不禁犯了難。
他沒具體說出國幾天,也沒說回來怎麼接叮噹,要是得給他送過去……